第四章：原來是一見鍾情了！

半個月以後，陶野「刑」滿釋放，他走出看守所，身後的大門又關上。他還穿著被抓進去時的那身衣服，在裡面被剃了禿瓢，圓圓的腦袋剛長出點頭髮茬子，模樣有些兇惡。

已經入冬了，又颳了一夜的北風，天顯得格外的藍，陽光刺眼，看著藍天，陶野長出了一口氣，突然他聽到有人叫他。

「哎。。。哎。。。叫你呢，陶野。。。」

陶野往對面看過去，不遠處竟然是小婷站在那喊他，手裡還拎著自己的頭盔。陶野沒想到小婷會來接他，有些詫異，他往小婷那邊走去。小婷看到陶野朝自己走過來，臉紅了，羞澀的低下了頭，不敢看陶野。

「你怎麼來了？」

小婷手足無措的看了陶野一眼，「我。。。我就是想把頭盔還給你。」

小婷把頭盔遞給陶野，陶野接過來，盯著小婷看：「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出來？」

小婷紅著臉說：「我打電話問的。」

。。。

中午，兩人又去了上次的那家火鍋店，陶野剛放出來，肚子里缺油水，點了好多肉，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喝，小婷還有些拘謹，只是小口小口的慢慢吃。

「你吃啊，你幹嘛不吃？還是你夠意思，還想著來接我。」

小婷此地無銀的辯解著：「我真的就是想把頭盔還給你。」

「可以可以，這個理由非常合理，就聽你的。」

陶野嘴裡被肉塞得滿滿的，臉上忍不住的露出壞笑。

「什麼啊。。。」小婷感覺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不過這一點也不要緊，「聽警察說你摩托車給沒收了？」小婷同情的看著陶野。

「嗯，沒事兒！哎，這不怪你啊，我那牌子是假的，逮著就沒跑，活該倒霉。」陶野滿不在乎的說。

「駕照也給吊銷了？」

「嗨，以後再考唄，反正現在車也沒了。」

「買輛摩托車得多少錢啊？」

「幹嘛，你想賠我一輛啊？」陶野故作驚訝誇張的看著小婷，眼神里有種感動。

「我就是問問，我哪賠得起。」小婷被陶野看得有些窘，臉紅了，小聲的嘟囔著。

陶野笑了，他突然看向小婷的腳，小婷還穿那雙被弄髒了鞋。

「你怎麼還穿著這雙鞋？」

「我怕又弄髒了。」

小婷臉又紅了，她就是這個樣子，遇到不熟的人會羞澀的不敢看人，而且說話會臉紅。

陶野看到小婷的樣子，忍不住停下筷子問：「哎，你還上學呢吧，大幾了？」

小婷小聲的像是嘟囔著說：「誰上學呢，畢業了。」

「工作了？」

「沒有。。。」

「飄著呢？」

「什麼意思？」小婷對陶野的用詞有些暈。

「就是跟我一樣，無業游民無所事事。」

「我才不像你呢，我在複習準備考試呢！」

「考研啊？」

「不是，本科！」

「你不是都畢業了嗎？」

「我之前上的是高職，屬於中專。」小婷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呦，夠有追求的，那你不在家上補習班，跑北京來幹嘛？」

「我要參加藝考，考電影學院。」

小婷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透露了實情。

「考表演系？」

陶野停下筷子，驚訝的看著小婷，小婷被陶野看得很不自信，紅著臉解釋起來。

「就是想試試，我之前在我們那的藝校學的是舞蹈專業。」

「什麼舞，芭蕾嗎？」

小婷點點頭：「嗯，都有，你怎麼知道？」

「我自行腦補的，一瞬間突然冒出個你跳芭蕾的畫面，再說你的體型，走路的姿勢看著也像。」

小婷覺得陶野說這話時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色色的。

陶野又問：「那你怎麼不考舞蹈學院？」

「跳不了了，受傷了。」

「啊！嚴重嗎？」陶野有些吃驚。

「沒大事兒，就是不想跳了！你是不是笑話我啊，特異想天開！」小婷岔開了話題。

「沒有沒有，我真的特佩服你，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劉詩詩王麗坤章子怡以前都是學跳舞的，誰說你不能是下一個了。」

陶野假裝特認真的誇獎小婷，小婷沒聽出來陶野的誇獎裡面有些調侃的味道。

「真的？你怎麼跟我爸說的一樣。」

「你就是說我老了唄，大叔了！」

「不老不老，還沒開始油膩呢，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啊？」

小婷放鬆了下來，開始「還擊」，說話的語速也暢快起來。

陶野假裝認真起來：「真的？」

「嗯，真的！我那個同學怎麼樣？」小婷的假裝一眼就能被看穿。

「她叫什麼啊？」陶野隨口問。

「杜然，她名字是不是特好聽，不像我的名字這麼沒學問。」小婷的話有些孩子氣。

「還是你的名字好聽，孫婷婷，多給勁！」陶野故意嚼文嚼字的把婷婷兩字念得響亮乾脆。

「得了吧！不過你還用我介紹，你多會招女孩啊。杜然一直提醒我讓我離你遠點，說你看著不像好人。」小婷的話里有些醋意。

「你看，說了又不算！我跟你講，我有兩項記錄，第一，上學的時候從來沒得過三好學生，也從來沒當過班幹部，第二，從來沒有人給我介紹過女朋友！」

「那你爸媽也不管你啊？」

小婷單純的相信了，一本正經的問，陶野繼續雲山霧罩的。

「我是孤兒，沒爹沒媽。」

小婷驚訝的睜大眼睛，眼神里立刻就流露出對陶野的憐惜之情。

「不可能吧！」

陶野笑而不答故作神秘，忽然問：「一會你去哪？」

被陶野突然這麼一問，小婷頓時茫然不知所措。陶野喝著酒看著她，正等著她的回答，於是趕緊說：「我不知道，你要去哪？」

這話說出口，小婷的臉立刻紅了，陶野好像也沒想到小婷會這麼回答，也楞了一下，馬上蹦出一個餿主意。

「想不想去看飛機降落？」

「那有什麼好看的，沒看過啊？」

「我說的保證你沒看過，飛機就從你腦袋頂上呼嘯而過，感覺人一蹦高就能夠到。」陶野比比劃划的形容著。

「真的？」小婷來了興緻。

他們又吃了一會，陶野把盤子里的肉一掃而光，又喝了兩瓶啤酒，然後招手把服務員叫過來準備結賬。

服務員卻異常客氣的說：「我們經理說您這桌今天免單。」

陶野和小婷都很吃驚，陶野問：「啊，不會吧，為什麼？」

經理這時候也走過來，畢恭畢敬的對陶野說：「剛出來？」

「哎呦，您看出來了。」

「您二位一進門我就認出來了，吃的還滿意嗎？」

「不錯，這一個月在裡面，肚子里缺油水。」

「是是！」

經理唯唯諾諾的，陶野卻還沒看出什麼來，誠懇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這人比較念舊，認準了一家飯店就一直去，還每次都點那幾樣菜，吃噁心了為止。」

「是是，我們老闆特意囑咐，您再來，一定給您免單。」

「不合適吧。」

「畢竟那天的「事故」我們也有責任。」

「不合適，真的不合適。」

「必須的必須的，這是老闆特意交代的，您不答應回頭老闆扣我工資。」

陶野越是推辭，經理越是堅持，周圍的顧客不時的看過來，儘管是中午，但是飯店仍然爆滿。

「那跟你們老闆說多謝了！」

實在推辭不過，陶野只能接受。經理把陶野和小婷送到飯店門口，又和陶野握了握手。

「以後常來啊。」

經理畢恭畢敬的把陶野和小婷送出了門。

兩人從火鍋店出來走了一段路，小婷還沉浸在剛才友好的氛圍里，不住的感嘆。

「這家店太會做生意了，人家不發財誰發財……還是好人多，是不是？」

小婷的單純陶野都看在了眼裡，忍不住直搖頭，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以後這家店沒法來了。」

「為什麼？」

「你沒看出來啊，人家拿我當地痞流氓了。」陶野終於頓悟了。

「啊，真的！我說那個經理怎麼有點怕你呢，畢恭畢敬的。」小婷也恍然大悟。

陶野突然站住，直截了當的說：「先去我那吧，我得先換身衣服洗個澡。」

小婷有點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完全沒有思想準備這麼快就跟一個還很陌生的男人回家。

「我這身衣服得扔了，最好燒了，去去晦氣，再說現在去看飛機降落也太早，天黑了才好看，真的真的！」

陶野說的很誠懇，理由也很正當，完全沒有辦法反駁，小婷猶豫著，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陶野先走了幾步，看小婷沒跟上來又站住。

「走吧，我肯定是好人，你放心！再說我都在公安局備了案了，你還怕什麼。」

「誰怕了！」

「我住的離這裡特近，從陽台能看見這兒的霓虹燈。」

小婷乍起膽子，緊走幾步，跟上陶野。

。。。

陶野家住的是一片始建於七十年代初的老小區，小區里都是已經老舊的六層板樓，在最近幾年北京數次舉辦的大型國際活動中，為了美化環境，樓體外牆刷了幾遍嫩漆，現在看起來更像是為了參加文藝演出而過度化妝打扮的老年文藝積極分子。

陶野家在六層，樓里沒有電梯，樓道里並不暗也很整潔，牆壁還挺白，還能看出來剛粉刷了不久，只是又被貼上了塗上了好多小廣告。

小婷跟在陶野身後一層一層的爬著樓梯，陶野不時回頭瞄她一眼，或者走得稍微慢一點等她一下。碰到下樓的鄰居大媽，陶野也不搭理人家，小婷能感到鄰居大媽多看了自己幾眼，目光里充滿了審視。

兩個人幾乎沒話，小婷心裡充滿了忐忑卻又很興奮，甚至手心都有些發潮。才六層樓而已，象是爬了很久，這是她人生里還不曾有過的經歷，她擔心卻又期待著某種時刻的到來。

開門又折騰了好一會，外面的防盜門打不開，陶野拿鑰匙在鑰匙孔里試來試去。這是一種簡易的防盜門，上半截鏤空貼著鐵質的沙網。

「這門老這樣，有時候一捅就開，有時候得費半天勁。」陶野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小婷，「我怎麼覺得咱倆跟做賊似的！」

陶野沒話找話，試圖安撫小婷緊張的情緒。小婷假裝無所謂的四處張望了一下，每層一共四戶，陶野家最裡面，樓道窗戶透進來的光線照不到這裡，兩個人都堆在門前，處在陰暗的角落。

「對啊，我也覺得有種鬼鬼祟祟的感覺。」

好在，門終於開了。

。。。

一到家，陶野就忙著翻找要換的衣服，小婷老老實實的像個幼兒園大班的孩子似的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眼睛目不斜視的看著地面，偶爾偷偷抬眼打量一下房間。

茶几上書桌上散放著好多列印出來的照片，書桌上還放著兩個相機，還有各式各樣的鏡頭。小婷隨手從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張照片，照片放大得像雜誌一樣大，是之前陶野給樊麗娜拍的照片其中的一張。

小婷好奇的問：「你是攝影師嗎？」

陶野自嘲的說：「不算吧，就是給不知名的十八線小演員拍拍見組照，給劇組拍拍劇照花絮什麼的，掙點零花錢，瞎混。」

「那你是不是見過好多明星啊？」

「怎麼著你還追星啊！你用不著，以後你自己就是星。」

「想得可真美！」

「給你放個電影看吧，我有投影，看片子特爽。」

陶野一邊忙著翻找衣服，一邊問小婷，小婷注意到房間的一面牆上掛著一塊投影儀幕布，地上貼牆立著兩隻音響。

「不用了吧。」小婷怯生生的回答。

「那你自己呆著多無聊啊，你想看什麼片子，只要你能說出名字，我這都有。」

陶野找出來一堆里裡外外要換的衣服，抱在懷裡，他對自己的收藏很自信的誇耀。

「不是也呆不了多一會嘛，你快去吧。」

小婷特意把洗澡兩字略掉，她開始有些緊張了，眼神遊移，不敢直視陶野。

「你幹嘛那麼緊張？」陶野看出來了，」還穿著羽絨服，不熱啊。」

「誰緊張了。」

小婷臉紅了，她確實感到自己渾身燥熱。

「好吧，我緊張了，真的真的！」

陶野抱著衣服去了衛生間，小婷鬆弛了一些，開始仔細的打量起房間。

陶野住的是一室一廳，開門就是客廳，客廳不大，堆放了好些雜物。房間兼具卧室客廳書房的綜合功能，顯得擁塞雜亂。白色的牆壁已經發烏髮暗，地板革也陳舊發烏，好多塊都被磨得露出了水泥地面。

傢具幾乎都是宜家的便捷組裝款，靠房間門的這邊有一張紅色的雙人小沙發，小婷現在就坐在這，陽沙發前有一張白色的木製茶几，同時也做吃飯的餐桌。沙發旁邊靠牆立著兩隻原色的木架子，一層一層的幾乎擺滿了DVD影碟和書，影碟的封皮五顏六色的很是「壯觀」。

書桌緊挨著木架子，像是個工作台，除了相機，鏡頭還有台蘋果筆記本，一堆移動硬碟等電子設備。書桌對面的那面牆高低錯落的擺放著衣櫃和電視櫃，牆上胡亂的貼了幾張電影海報和陶野自己的攝影作品。

床正對著小婷坐的沙發，在窗戶下面，是張不大的單人床。房間連著陽台，陽台門關著，房間是朝向東的，這會房間里顯得有些暗。

暖氣很足，小婷這會覺得真的有些熱，頭上已經開始微微的冒汗了，她今天出門時穿了一件厚羽絨服。面前的茶几上還胡亂的擺放著幾本有關攝影的雜誌，小婷拿起一本無聊的看著，但是根本看不進去。

房間里一下子很靜，靜的能聽到衛生間里淋浴嘩嘩的水聲，小婷突然覺得聽一個陌生男人洗澡也非常不妥，於是就起身走到陽台門的前面，陽台門有半截是玻璃，小婷無聊的往外看著。

冬日下午偏西的陽光照到對面高樓的玻璃窗上，反射著刺眼的白光。外面亮，房間里有些暗，小婷在門前形成了剪影。

小婷突然聽到有腳步聲，轉頭看過去，陶野走進了房間，他已經換好了衣服，朝自己走了過來。陶野身上散發著潮濕的水汽混合著洗髮水的味道，小婷趕緊又轉過去假裝看著外面，她能感覺到陶野走到自己身後，自己的身體開始有些發抖。

「你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咱們走吧」

小婷言不由衷，她轉過身，低著頭不敢看陶野，作勢要走，陶野堵在了小婷面前。

「你真要去看飛機降落啊？」

「你什麼意思啊？」

小婷慌亂得手足無措，感覺自己臉紅的發燙。她飛快的看了陶野一眼，陶野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小婷趕緊又低下了頭。

小婷低低的聲音問：「你是不是經常騙女孩回家啊！」

「我看著特像大灰狼是嗎？」

小婷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根本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