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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蘇沉那一頓鞭子是給蘇熾扒了一層皮的話,蕭遙這滿懷善意的處理傷口便算是又抽了蘇熾的筋。
蘇熾的傷口還被蘇沉一腳給踩髒了,所以拭凈血跡上藥之前蕭遙又給他拿烈酒沖洗了一遍,那滋味簡直比挨鞭子還來得生不如死。
「長公子他到底打了你多少鞭?」
蘇熾給自己嘴裡塞了塊麻布,咬得死緊,完全沒法回答蕭遙,便只能猛搖了搖頭。
蕭遙嘆了口氣,終於將那壇於蘇熾而言不亞於刑具的酒給擱到了桌上。
蘇熾鬆了口氣。
「長公子下手也真夠狠的,你再怎麼說也算是他親弟弟,竟然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把你打成這樣……」蕭遙語氣緩緩,將傷葯敷上了蘇熾慘不忍睹的後背,那力道活又拍得蘇熾一聲悶哼緊接哆嗦。
「我下手重了?」
蘇熾顫抖著點了點頭。
「那我輕點。」
然而這位蕭少帥到底是個力量型輸出,他嘴上說是放輕了力度,結果一下手,還是痛得蘇熾連連哆嗦。
蕭遙看著他這瑟瑟發抖的可憐樣,心下惻隱,又道:「一會兒給你包好傷口你就先在我這裡休息,惹不起就避著他點吧。」
痛意漸漸緩和,蘇熾也終於能將堵嘴的麻布扯開了,「休不了,他讓我晚上去淺岸巡守。」
「把你打成這樣晚上還讓你去巡守?」
蘇熾唇角銜了一分苦笑搖了搖頭,「他自小就沒把我當他弟弟,沒給我一頓打死就算是手下留情的了。」
蕭遙正給他纏著繃帶,「兄長如此,你平時日子也不好過吧?」
像蘇熾這樣的存在哪還奢求得起過什麼好日子,還能在這世上苟延殘喘就算是命數不薄了。
「那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吧。」
「……少帥也還有別的事要忙吧?再說巡守這種事……」
「我這邊的事楚輯可以代勞,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倒是像你這樣掛著一身傷去巡守,要真出了什麼狀況,你一個人怎麼應付得了。」蕭遙給他纏好了傷便將乾淨的衣裳輕輕搭在他肩上,旋即轉身便掀開帳簾,兩向張望了一番,「楚輯!」
蘇熾小心翼翼地將衣裳穿戴整齊,也聽帳外有人高聲應了蕭遙:「楚將軍他剛往北營去了,我去給您把他叫來。」
「不用把他叫來了,你去告訴他今晚我不在營里。」
「是!」
那士卒匆匆又去,夕陽已沉,蘇熾痛方緩定,略瞅了一眼天色,又只能揣著一腔憋屈老老實實的出去巡崗。
軍營拔離了淺岸好一段距離,待兩人到地方時暮色已合,天邊吞盡最後一抹餘輝,四下沉寂,只偶爾能聽見雷澤深處傳來的像是雷獸呼嚕聲一樣的震鳴。
眼下暫時布了道封印罩住了雷澤淵口,但其強度終歸不及雲靈珠的百分之一,故也時常要有人在淺岸附近看守,但為了避免驚擾澤中雷獸,看守的士兵往往駐在淺岸外圍。
雷獸乃是晝伏夜出的妖獸,雖然長得骨骼清奇不似一般妖物,但也格外喜歡在月黑風高之際蠶吸夜裡蓄養的邪息以壯大自己的妖力。
淺岸在雷澤封印前也是雷獸的常居領地,後來封澤之人將雷獸全趕進淵里之後在淺岸埋了八十一道封印之咒陣,最後再壓以專克雷屬的雲靈珠,這才終於鎮住了這片紛亂之地。
好在這一次雲靈珠雖然毀了,但咒陣安然無恙,所以才能將兩頭修為甚強的頭獸拖在淺岸,否則它們要是飛上天的話麻煩就更大了。
兩人在淺岸巡走,蘇熾自遠道而來,不甚了解雷澤,蕭遙便就著閑聊給他講起了流傳在南山國的雷獸的傳說。
「據說雷澤當年的確是雷神居住的地方,但自從神明都飛升天庭之後,此地便被妖獸佔據,那些妖獸受雷神餘澤滋露,便得到了本不應存在於人間的屬性。」
「若按這個理論的話,那除了雷澤以外的其他曾有神居過的靈地也如此?」
「大概吧,不過為人所知的也就只有雷澤,除此之外似乎也沒聽說過還有哪些靈地會蘊養出這樣擁有不同於凡間五行的屬性的靈物。」
在這個仙妖混居的世界里這樣的傳說自然不足為奇,甚至還有可能屬於真實記載,但蘇熾骨子裡是個無神論者,哪怕已有靈力傍身,也見了實實在在的妖獸,卻仍不肯輕易相信「神明」的存在。
因為「神明」這個辭彙的實質所蘊含的意義太過於完美了,完美到甚至無法將其視為一個完整的生靈。
「其實在我看來,神靈之說皆屬虛妄。」
「畢竟所謂的『神明』從來也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蘇熾笑著搖了搖頭,「傳說不一定虛假,我不相信『神明』也不是因為他們只在於傳說。」
蕭遙不明白他的意思。
「神明乃是世人心中至高無上的存在,不會犯錯、不受質疑,且輕易就能決定凡人的生死,舉手便可顛覆一方天地,這樣的存在,應該不能說是生靈吧。」
「但也有許多傳說里的神明也會犯錯。」
「不會犯錯的『神明』不能算是生靈,而反過來,會犯錯、也擁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的他們又憑什麼主宰與他們相同的凡人呢?」
蕭遙細細琢磨了他這番話,好像還真找不出什麼破綻。
「這樣看來,『神明』的確是個無論怎樣都解釋不通的矛盾存在吧?」
「你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是這樣的。但我覺得『神明』應該是存在於凡人心中的信仰,在人力不可違抗的現實面前,神明的信仰總能讓凡人從絕望里找到活下去的希望——或許這就是『神明』始終存在的意義吧。」
「也是,倘若沒有一個可以寄託精神的信仰,那這世上又該多出多少不可拯救的絕望……」
「所以你沒發現,許多神話中的神明總是引導凡人的存在嗎?」
蘇熾笑著認可了蕭遙的說法。
男主不愧是男主,內心的光明到底是多於他這個陰暗的大反派的。
蘇熾琢磨著,本想再添幾句話討論這個話題,然而言辭也組措了一半,思緒便戛然而止,也驀然止步,回過頭去,蹙眉望著一片黑暗。
「怎麼了?」
「你沒感覺到嗎?」
他止步時恰好微風瀾起,風裡似乎帶了一絲異動,但淺岸範圍廣闊,光憑一縷幾勝幻覺的風息蘇熾也不好確定什麼。
淺岸外圍四向架有瞭望台,朦夜初起,今晚恰好只掛了一輪殘月,皎光孱弱。
外圍的巡兵往北向的瞭望台下過時,台上的哨兵突然墜落,正好砸在領隊面前。
這個哨兵死未瞑目,被人以毒刃封喉,血不浸膚,死得悄無聲息。
警鈴立馬響了起來,黑暗中火把驟聚,映亮了一片空地。
「快去報告元帥,有人入侵!」
軍營那邊突然躁起,正在淺岸里琢磨剛才是否有異息的兩人齊然回眼瞧去。
事出的位置在北邊的瞭望台,正好與他們兩人隔著半個深淵對望。
蘇熾陡然緊了一身弦——剛才果然有異動!
「北邊是南山國的士兵駐守,雲涯你快去看情況,我去淵口!」
「你的傷……」
「不用擔心,會撐到你來的。」
眼下蕭遙也沒有多的功夫糾結什麼,便依蘇熾所言,匆匆趕了回去。
入侵者早已自認悄然無聲的潛入了淺岸深處,此刻營中察覺異變為時已晚。
他警惕的四方窺望了一眼,從懷裡掏出一張破咒符,匆匆念起訣來,卻不等他將符喚起,驀有一道霜銀劍意襲來,那人始料未及,倉皇避開,心裡默念的訣咒戛然終止,手上符紙化作一縷青煙。
此人身手敏捷,應屬刺客出身,蘇熾一擊未中,他轉眼便溜晃了個沒影。
一道銳寒驀襲蘇熾後頸而來,蘇熾本來是想順著閃避的勢直接反擊過去,然而才一運力,後背的傷便撕扯得生疼,叫他不得不將動作止在半中,反擊不成,倒硬格了一下,又震得傷口猛然撕痛。
此人一擊逼開了蘇熾,立馬又取出數道新符,蘇熾一惦記起先前那差點弄死他的雷獸便渾身哆嗦,當下便咬著后槽牙愣是頂著身體劇痛的抗議晃身追去,下手生狠一劍捅穿了此人後背。
這刺客悶哼了一聲,到底還是鼓著最後一口氣將手中符紙全拋了出去,大多燃滅在了半途,卻終究還是有一張符乘著靈勢拍上了封印結界。
完犢子了!
水膜一般的結界被破咒符拍了個漣漪泛顫,就見那張本不過巴掌大的符紙剎那便將結界撕開一道晃目的裂口,結界瞬間爆碎,劇烈靈壓四下擴散,震得整片淺岸都巔了一抖。
只是張破結界的符怎麼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蘇熾被強烈激蕩的靈壓反推出了幾步,四下狂風激蕩,餘光里突然竄進一道灼灼電芒,他定睛一看,敢情這符上還附著雷咒!
一條電蛇垂擊入淵,剎那即散,蘇熾徹底涼透了心。
雷獸可是妖獸裡頭出了名的暴脾氣,稍有一點不順心都能一路火花帶閃電,眼下正好搶在它們最興奮的時間點砸一道閃電進它們老窩,這簡直就是往柴油坑裡丟火種。
果不其然,這道閃電才消了形,淵里便猛地爆出一陣巨光,打在反光效果向來不佳的岩壁上都閃得蘇熾近乎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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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還在斷層,我依然在努力的追趕,前面的劇情真的是大改了個面目全非(;一_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