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遇到的難題不止一個
綿白的消息不過又是挑刺和打擊的話語，這些並不能真正傷害現在的方糯。
不就是寫個年度管理計劃嘛？方糯輕蔑地想，堂堂一個總經理，竟然還要下屬給自己寫管理計劃，說出去真讓人笑掉大牙。
好，寫就寫。她不僅要寫，她還要寫得十分專業，讓綿白看到一頭霧水，挑不出錯不說，更讓他看不出其中的陷阱。
如此想著，她打開自己的雲盤，在以往的工作文件中搜索資料。
然後一個奇怪的文件跳了出來。
《投資合作協議書》？看著這個陌生的文件名，方糯百思不得其解，她對這個文件一點記憶都沒有。
那麼有可能自己備份文件時，不小心把別人的存儲了進去。
帶著好奇，方糯打開了文件。
而下一秒，她的好奇心便被恐懼替代了。
投資方那兩個熟悉的名字，讓方糯不寒而慄。
甲方：樂欣綿白
投資內容：乙方同意吸納甲方為新股東，新股東以增資方式，按照本協議規定的條款和條件認購乙方新增註冊資本。
……
認購資本：樂欣100萬元，綿白60萬元。
……
方糯草草閱讀了協議中最緊要的幾個部分，最後甲方簽名處的兩個簽字，也是那麼熟悉。
待讀完，方糯久久說不出話來。
梅園是天星廣場的一家商戶，佔地100方，雖然是個小鋪子，但其老闆卻在天星開了三家不同類型的餐飲。
樂欣與綿白皆有注資這家商戶，意味著他們和商戶存在利益關係，而這是天星集團廉潔制度中明文規定禁止的行為。
方糯半是高興半是憂愁地關掉了這份文件，將其移到了自己的隱秘文件檔中。
這份文件是怎麼會到她的雲盤裡的呢？
方糯首先想到這個問題。隨後記起，當年綿白離職后，她曾經幫忙清理他的辦公電腦，怕是在那個時候把綿白留在電腦里的文件拷貝到了雲盤中，一直忘了整理。
方糯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綿白啊綿白，你做事可真不夠小心的。這麼重要的證據，不但存在辦公電腦里，離職也沒刪除。活該你今天被我抓到這個把柄。」
但是，方糯卻不能用這份意外的證據。
如果協議上只有綿白的簽字，她可能已經擬好了一封舉報信，當晚就發給公司審計部門。但是這協議上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的名字——樂欣。
這個女人不可小覷。
樂欣是天星的老員工，從人事主管一職，一步步爬上今天人力資源總經理的位置，靠的自然不可能是綿白那套溜須拍馬、矇混過關的伎倆。她的手段和能耐，方糯只見識過百分之一，卻已深深對其表示佩服。
記得去年集團薪酬體系大改革，從固定月薪制轉變為與績效掛鉤的年薪制，硬生生將所有人的固定年薪中劃出一部分作為績效考核，瞬間引起軒然大波。
八成以上的老員工強烈反對，拉著薪酬經理到她的辦公室鬧事。
聽說當時二三十個人湧進她的辦公室時，她只是淡淡地讓薪酬經理出去倒茶，把這個「人質」解救出來后，默默地關上門。
不管裡面傳來多大的罵聲，拍桌子的聲音，都未聽到她高喊。
半小時后，辦公室內聲音漸漸減弱，待辦公室門再次開啟時，那些人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離開了。而樂欣則毫髮未傷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喝茶。
這份協議傷不到她。這是方糯的第一反應。
弄得不好，可能反而會傷到自己。這是方糯的第二個觀點。
再說以樂欣今時今日在集團內的地位和影響，即使舉報信真有其事，董事長也不會過多責罰。樂欣，自會先處理了綿白，但出於安撫，必然是小懲大誡，估計也是雨點小雷聲大而已。
不行，方糯苦惱地想，這份協議的力度還是不夠重。看來起先那個主意，還是要實施起來。
「什麼？你要去探監？」當她跟南孟洋提起此事時，南孟洋是反對的，「那個人可傷害過你。」
「就揪了一下我的頭髮，把我嚇壞了。連輕微傷都算不上。」
「但是已經算故意傷人了，不然法院不會判他監禁四個月的。」
「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嘛？」方糯急得直跺腳，開始發揮起自己撒嬌的功力。
「去去去去——」方糯不撒嬌則已，一撒嬌南孟洋根本抵擋不住，「我陪你去。」
「哼！識時務，不然你就等著每天加班睡公司吧。」方糯警告說。
現如今，奧爾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他們二人的關係。大多數人是看好的，甚至開始討好方糯這個「未來的老闆娘」，試圖通過她給自己部門爭取更多的資源和支持。
當然也有人不認同這種關係。認為方糯如此，必然會給公司帶來不好的風氣。
對於這些人，方糯一笑而過。她不喜歡解釋，也懶得解釋。對於她來說，公私分明，是自己的原則，也是自己工作的底線。所以她做事一如既往，該說的說，該哄的哄，只不過現在若是南孟洋做錯了事，她已能毫無顧忌地指責，而不再沉默隱忍了。
「不加班，也是一個人睡。還不如加班，可以名正言順地讓某人陪我睡公司。」說著，南孟洋的手又不安分起來。
「哎呀，」方糯一掌打開他，「我每天工作按時完成，為什麼要陪你加班？你是黑心老闆不成。」
「那你就捨得我加班嗎？」小動作不成，就來大動作，南孟洋一把將方糯拉坐在自己的腿上，摟緊她的細腰。
「老闆，請注意點形象，我們現在在辦公室。」方糯指了指他那扇已經霧化的玻璃牆，說道。
這個南孟洋，心思真是不得了。二人確認關係后的第二天，他就把自己辦公室那面透明的玻璃牆，換成了可以調解霧化的玻璃。
但凡二人在辦公室獨處時，他便調成霧化，然後在裡面對方糯上下其手，親親我我。
這傢伙前世難道是專門強搶民女的土豪劣紳不成？
方糯想著，掐了掐他的臉，皮夠厚的。
「老闆最近事情特別多，忽然發現需要招個小秘。不知道方大顧問是什麼樣意見啊？」南孟洋根本沒把方糯的警告放在眼裡。他需要時刻揪准機會跟女朋友好好親熱一下。
不是因為他黏人，當然，他承認自己有些黏人。但主要還是因為方糯實在太愛工作了。
工作時間，全神貫注，不管是跟同事還是自己，都在交流工作。這無可厚非，讓南孟洋無語的是，即使二人獨處，就算是一起吃飯，她都三句不離工作。南孟洋懷疑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談情說愛。
然後他轉念一想，方糯可能真不知道。
「小秘？」方糯當真了，「工作職責是什麼，屬於管理職能還是行政職能？這個崗位的成本屬於年度計劃內還是計劃外的支出？」
果然她不知道。南孟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寶貝，我不是在跟你討論工作。」
然後當看見方糯露出誇張的笑容時，南孟洋發現自己錯了。
「不是嗎？難道……」方糯故作驚訝，揪住他衣領說，「南總是想潛規則我不成？」
她懂！南孟洋驚喜地摟緊她，貼著她的臉頰說：「真聰明。南總我就是想潛規則你。當我的小秘，賺兩份工資可好？」
「哼！不要，」方糯輕嗔著推開他，「我現在打兩份工已經累得夠嗆，打三份工，不是要我老命嗎？」
「當我小秘不會累，反而會……」論調情，Shawn雖然是老手，但南孟洋也不會比他差，「很舒服。」
才說了兩句，他又摟緊了方糯的細腰，一邊用富有誘惑力的男中音說著讓人臉紅的話，一邊在方糯耳邊吹氣，如願地看見方糯從脖子到耳根都變得通紅。
「工資高的話，」方糯哪還有思考的餘地，癱軟在他懷裡，「可以考慮一下。」
她的紅唇在眼前嘟著，南孟洋情難自禁，低頭便吻了下去。
叩叩。
滿屋的粉紅泡泡，被這該死的敲門聲打斷。方糯嚇得從南孟洋懷裡跳了起來，一直退到離他數米遠。
南孟洋暗罵那個敲門的混蛋，調整好情緒才說道：「進來。」
開門進來的是Shawn，帶著讓人想給一巴掌的笑容，說道：「不好意思哦，攪了兩位的好事。」
知道還進來。南孟洋狠狠瞪了他一眼，問：「幹什麼？」
「Carl來了。」Shawn無視好友的怒目，說道。
「所以？」
「他說想讓你試一下奧爾之城，他剛剛更新了『奈妲』。」
「這麼著急嗎？」南孟洋瞥了眼方糯。
「你知道他這個人的，肯定是增加了什麼新功能，急著跟你炫耀。」
「好好好，我去就是。」但是獨自去似乎有些乏味，南孟洋對方糯說，「一起去？」
「可以嗎？」方糯沒想到南孟洋會邀請自己，「技術的東西我不懂。」
「當然可以。」南孟洋親昵地拉起她的手，「用戶體驗很重要。我們要的不是技術咖，而是能告訴我們消費者實質體驗感的技術小白。」
「哼！我是很挑剔的小白。」
方糯反手掐了他一下，當著Shawn的面跟南孟洋打情罵俏。
「你們兩個在我面前這樣，我是沒關係的，」Shawn提醒說，「但是待會兒見了Carl可要收斂點。」
「為什麼？」
「他剛剛失戀，看到你們這樣，會受刺激的。」Shawn看向南孟洋，「你知道的，Carl一旦受刺激，會做出很可怕的事情來。」
「比方說？」方糯很好奇。
「比方說，他會在你辦公位上倒滿蟑螂。」Shawn嚇唬方糯說。
「就這？」方糯不以為然。
「當然不止這樣，」Shawn誇張地說，「Carl還會做出更可怕的事。」
「會生吃人肉？還是煮肉湯？再不濟，來個內臟刺身？」方糯發揮著自己的想象，說了一連串自己覺著很刺激的事。
Shawn越聽越反胃，連忙阻止說：「Stop！我輸了。我不該嚇你這個恐怖電影十級愛好者的。」
方糯得意地說：「不要太難為自己。你已經很努力了。」說完還安慰式地拍了拍Shawn的肩膀。
Shawn苦笑，對好友的品味表示質疑：「你怎麼會看上她的？」
「菲兒怎麼看上你的？」不等南孟洋說話，方糯就懟了回去。想說她怪，陌生人也就算了，熟人可不允許這樣說她。
「慎言，慎言。」南孟洋朝Shawn擠眉弄眼，打暗號。
「Bro，你這樣不行的。現在就開始怕老婆，以後怎麼辦？」Shawn根本沒有接收到信號。
「他這叫求生欲。外國人。」同理可得，自己的男人只能自己說，熟人也說不得。
「誰在求生？」聽到方糯最後一句話的Carl問。
原來三人說話間已走進測試區。
「沒什麼，我們說笑來著。」南孟洋連忙結束話題，「Carl你想讓我看什麼？」
「進去看一下就知道了。」Carl把奈妲遞了過來。
「Shawn不用嗎？」南孟洋見到他只遞來一個，問道。
「他不需要。」Carl說，又瞧了眼方糯，「你帶她來，是想讓她一起？」
「對。我們需要了解用戶的感受。糯米不懂技術，可以把她當成普通玩家。」
Carl盯著方糯看了半天，沒有說話，默默地轉身去拿第二個奈妲。
「好像電影里連環殺人兇手。」被Carl陰鬱的眼神盯了半天，方糯心裡發怵，不禁感慨。
「我說什麼來著？你現在信了吧。」Shawn這回得意了。
「他會不會趁我們進入遊戲那會兒，在現實中殺了我們，然後把我們的意識困在遊戲世界里。」
方糯異想天開的擔憂，讓南孟洋哭笑不得。
他安慰說：「放心吧，Carl沒這個膽子。再說，還有Shawn在一旁看著呢。」
「他？說不定他們倆是一夥兒的。」
「這都被你猜到了？糯寶寶，你好厲害啊。」
「不許叫我糯寶寶。」
「不許叫她糯寶寶。」
Shawn過於親昵的稱呼，引來方糯和南孟洋異口同聲的抗議。
二人的默契，讓Shawn佩服得豎起大拇指連連稱讚。
「怕的話，」方糯的低語還是被Carl聽見了，「你可以不進去。」
好巧不巧，方糯的勝負欲今天在家，經Carl這麼一說，她還非進去不可了。
她接過奈妲說：「我還真沒怕過這事。」
說完率先坐了下來，戴上奈妲進入了遊戲。
南孟洋對Carl今日的態度感到有些說不出的異樣，帶著這種疑惑也進入了遊戲。
這是方糯第八次進入奧爾之城，但感受卻仍是如此的驚異。
她站在奧爾之城的中央廣場，仰頭望向高聳入雲的城堡，讚歎道：「每次看，都覺著很壯觀，跟現實沒有任何差別。」
「現實太苦，這裡，打造奧爾之城的目的，就是讓玩家們能在這裡打造屬於自己的天地。」修羅王披星戴月而來。
「遠離現實世界，又擁有最真實的現實感受。」小阿修羅總結說，「這不僅是沉浸式大型網游，更是人們進駐意識世界的開端。」
「所以，」修羅王習慣性地把手放在小阿修羅的頭上，「告訴爸爸，今天有什麼樣不同的感受嗎？」
「唔~~~遊戲進入更流暢了，沒有前幾次的卡頓違和感，更像是睜眼醒來，或者是進入夢境。然後……很溫暖，氣候舒適。」阿修羅認真地回答說。
修羅王笑了：「看來Carl做了不少的修正。」
「嗯，雖然臉很臭，目光像要殺人一樣。但是這個Carl的技術確實不錯。」
「呵呵呵，」修羅王輕笑，對這番吐槽表示默默的認同，「難得遊戲里就我們倆，不如爸爸帶你闖關吧。」
阿修羅斜睨了一眼，說：「我才打到第十關。讓修羅王協戰，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那爸爸在旁邊觀戰？」
「第十關，我打了好幾遍都過不了。」阿修羅嘟嘴委屈地說，「你是存心嘲笑我的。」
「不哭，不哭，寶貝兒子不哭。」阿修羅眼泛淚光，讓修羅王心疼地連忙摟住兒子，「你說，要爸爸怎麼做？」
「我要六星暴傷御魂。」阿修羅提著無理的要求。
修羅王失笑說道：「寶貝，我們這個遊戲沒有御魂，更別提暴傷御魂了。」
「那你讓我這個輸出最弱的小孩，怎麼打得過守關大魔王？」
「要不，爸爸陪你去森林刷副本，升經驗值？再去能掉落神器的地方轉一圈？」修羅王耐心地說。
「你是在叫我作弊嗎？」阿修羅認真地問道。
「寶貝，打怪升經驗值，賺金幣，是每個玩家都要做的。怎麼會是作弊呢？」
「但是玩家不知道哪裡會掉落神器。」
修羅王扶額，被阿修羅過於認真的態度打敗了，妥協說：「那我們去森林隨便逛逛，我不提醒，你自己選地方？」
「唔，這個可以。」
阿修羅終於認同地點點頭，先行往森林走去。
「話說這些關卡太難了，對我們這些輸出值極低的角色很不友好。」邊走，阿修羅邊抱怨。
「阿修羅前期是走輔助路線，等黑化后才走輸出路線。」修羅王解釋道。
「那我得先打到黑化的階段啊。」
「寶貝，你這麼萌的形象不是沒原因的。你可以組隊。」
「我不會。」提到組隊，阿修羅氣呼呼地叉起腰控訴，「而且大家都嫌棄我。」
「誰敢嫌棄我的寶貝？活得不耐煩！」
「我的必殺技連個小兵都殺不死。防禦也是一塌糊塗。」
「但是你可以給別人提戰鬥值。這個技能獨你有。」修羅王鼓勵道。
「老子信了你的邪。」阿修羅根本不買賬，自顧自地往前走。
哎呀，不好哄啊。修羅王走在後面，看著阿修羅的背影，掏空心思想著怎麼哄兒子。
忽然空氣中飄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好香呀。」阿修羅也聞到了。
修羅王卻皺眉。
不可能的，這香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奧爾之城可以完美呈現現實中各個感官，當然包括嗅覺。但是這個獨特味道的主人，遠在歐洲，而奧爾之城也沒有這個味道的設定。
Carl，你做了什麼？想起剛剛從歐洲回來的Carl，南孟洋有種不祥的預感。
然後一個雪白的身影飄入他的視線。那身形，那眼神，讓南孟洋渾身發抖。
「姐姐，你是誰呀？」
阿修羅好奇地打量突然出現的第三人。
來人選的是神族公主的角色。一身雪白的露肩及地禮服，銀灰色的長發披在香肩上，周身閃爍著點點熒光，聽說這是因為神族公主一出生就受到眾星愛護的表現。她的容貌自不用說，是絕美的。
再加上玩家憂鬱的眼神，讓阿修羅感受到一位命運多舛的公主形象。
「奧格。」公主叫的是修羅王。
南孟洋心頭一顫，生生將心頭湧上的酸楚壓了下去，說道：「你怎麼進來的？」
「我想見你，就拜託Carl……」
公主話說到一半就被修羅王打斷了。
「寶貝，」修羅王轉身笑著對阿修羅說，「爸爸有要緊的事跟這位姐姐說，你自己先玩一會兒。」
有貓膩。阿修羅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神族公主的玩家不簡單。
「好吧，但是，」阿修羅用他最可愛的嗓音說，「不要太久哦。沒人看管我的話，說不定我會走進食人獸的老穴，然後我就會被……」他用鬼臉恐嚇道。
「好的，爸爸很快就過來。去玩吧。」
勸走阿修羅，看著他走出自己的視線範圍，修羅王才轉過頭來。
「你想說什麼？」南孟洋冷臉說道，語氣里沒有一絲善意。
「你還恨我，」公主哀怨地說，「你應該恨我。如果不是我，你的公司不會被查封。你就不會被家裡的長輩責怪，更不會被流放到這個蠻荒之地了。」
南孟洋冷笑說：「蠻荒之地？赫緹，這種話可千萬別在你的名媛聚會上說，會被笑話沒見識的。」
他總是這麼孩子氣。
在赫緹眼中，此刻的南孟洋只是倔強，堅持不肯服軟，承認他也想自己。沒關係，男人嘛，總要給些面子的。
「你比我有遠見，是我太短視了。」她稱讚道。
「我不管你是怎麼進入這裡的，只希望你馬上離開，永遠都別來了。」南孟洋沒有因這小小的誇讚感到高興。
「好，」出乎他的意料，赫緹沒有堅持，只是靠近他說，「那能讓我抱你一下嗎？即使只是在遊戲里，即使現實中你我沒有任何接觸，只是這樣遊戲角色和遊戲角色的擁抱，我都滿足了。」
她眼泛淚光、楚楚可憐的樣子，沒有男人能抵擋得住，南孟洋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豎起的壁壘，降了下來。
南孟洋的表情柔和了起來，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她皺緊的眉頭卻說著相反的話，「你不要擔心我。畢竟……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
最慘痛的事實又被猛地揭開，雖然這次沒有流出一地血水，但也疼得南孟洋兩眼泛紅。
「是你選擇了他。」他說。
「是。是我自己的選擇，也是我自己……」赫緹疼地倒吸一口冷氣，「活該。」
「他……對你不好嗎？」聽她所言，似乎兩人感情不順利。
眼眶中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赫緹看著他說：「不用擔心，我過得很好。只是……偶爾想起你，所以……對不起，我不該來的。她該誤會了吧。」
赫緹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方糯。
「她不是那種小氣的女人。」南孟洋不擔心方糯吃醋。
「那就好。是我不好，不該這樣出現在你們面前。只是當我聽說你有了新女朋友后，實在……實在好奇得很，按捺不住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個字，曾是南孟洋最想從她口中聽到的。他想，若當時她說了這三個字，或許自己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而現在，當他即將忘卻他們倆的過往時，她又出現了，還一個勁地說著他曾經最想聽到的話。
是不是太晚了？
「赫緹，」他說，「我很好。你也別自責。我們……就各自安好吧。」
「各自……安好？」淚沒有停止，「對，各自安好。你過你的，我過我的。」
她流著淚，不再多說一字，轉身離去，卻在南孟洋的心裡留下了一片汪洋，還有一個難題。
他該怎麼跟方糯解釋？
「迷迷呀，慢點吃，」方糯半跪在愛寵的面前，一口一口喂著雞胸肉，「要細嚼慢咽，別噎著了。」
南孟洋坐在沙發上觀察了半天，都沒看出她有什麼異樣。
不對啊，他感到納悶。按理說，方糯即使不懷疑，也會被好奇心驅使來問自己赫緹的事。
但他們從遊戲里出來這麼久了，她支字未提，讓南孟洋有些焦慮了。
「寶貝，」他決定先坦白，「那個女人……」
但是他不知該從何說起。
「哪個女人？」方糯佯裝失憶。
「就是我們在奧爾之城遇到那個。」南孟洋抓到方糯微微翹起的嘴角，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哦~~~那個神族公主啊，」方糯誇張表達著恍然大悟，「哎呀，說起這個角色，真是漂亮。」
「你不好奇我們遇到的這個玩家是誰嗎？」南孟洋小心翼翼地試探。
「不是你的老朋友嗎？」方糯嘴角的笑越來越明顯，「連你的乳名都知道，肯定關係不淺。」
奧格，是他的乳名，但是南孟洋沒有告訴過方糯。
「Shawn告訴你的？」想想應該是自小一同長大的Shawn說的。
方糯點點頭。
「他還說了我什麼？」南孟洋有些擔心。
「就你們倆小時候一些趣事。」
「是嗎？」真的只講了小時候的事？南孟洋不太相信。
「怎麼？你有什麼事很不想我知道嗎？」方糯把剩餘的雞肉放進貓碗后，走了過來。
「怎麼會呢？你想知道什麼，我知無不言。」
南孟洋做好了今天合盤托出的準備。遲早要說的，不如早點坦白得好。
「所以她就是她嗎？」方糯說話很直接，表情很認真。
南孟洋點點頭，想接下去解釋一番，卻意外地發現方糯在翻白眼。
「你以前的品味真的……」好歹是自己男人，方糯仔細斟酌著用詞，「太大眾化了。」
「大眾？什麼意思？」
「就是跟大多數男人一樣啊。」
「那請問方大顧問，大多數男人的品味是怎麼樣的呢？」南孟洋緊繃的神經鬆了下來，他感覺方糯不僅沒有吃醋，還會說出一套驚世駭俗的道理。
「漂亮，這是第一要素。」方糯果然開始了她的論述，「第二要素，就是綠茶。」
「綠……茶？」南孟洋不是不知道這個詞的含義，但是赫緹綠茶嗎？
「怎麼？南總是不理解這個詞的含義，還是覺著你前女友跟這詞不搭邊？」方糯嘴角的微笑已透出一絲寒意。
這已足夠讓南孟洋產生危機感了。
「我理解這個詞的含義。我只是不理解為什麼大多數男人都喜歡綠茶？」
「因為漂亮啊，因為看上去純真啊，也因為綠茶能讓他們倍感尊崇啊。」方糯的笑容越來越冷。
「我以為男人喜歡綠茶，是因為綠茶太會玩弄他們的感情。」南孟洋試圖求生。
「唔~~~綠茶是很心機啦。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方糯單手揪住南孟洋的衣領，「如果不是心甘情願被騙，怎麼會有那麼多社會精英被綠茶婊玩弄於鼓掌之中呢？」
所以她口中的「社會精英」必然也包括自己了。
南孟洋冷汗直流，有一種被審問拷打的感覺。
破除當下困局的方法之一，就是：推翻理論的基礎。
「赫緹她其實也身不由己。」他說。
「哦~~~身不由己~~~」方糯意味深長地鬆開手，整了整被她弄皺的衣領，「所以她攛掇Carl冒著泄密的風險，開通奧爾之城的網路通路，以絕美的公主形象出現在你我面前，也是身不由己咯？」
「此事，她確實欠妥。」
「哼！」方糯冷哼一聲，壓抑了許久的怒氣終於浮上表面，「南孟洋，我告訴你。這個女人就是一綠茶婊。腳踏兩條船，毀了你的公司，連句道歉都沒有就拍拍屁股走人。現在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突然出現在你我面前，她分明就是想挑撥你我的感情，不想你有別的女人。就她，我跟你說，一點都不可憐！」
「是是是，夫人說的對。她一點都不可憐。」
南孟洋半是驚喜半是安慰地摟住了方糯。
心肝寶貝竟然會吃醋。這是他意料之外的。看來赫緹的出現，雖然給自己帶來了煩惱，但也激發了方糯對自己的感情。
從確立關係以來，方糯總是半推半就，讓他感覺自己感情上總是在付出，始終得不到方糯完全的回應。
此刻，方糯的怒氣和語氣中的醋味，足以讓他感到滿足了。
「我跟你說，我最討厭蠢男人了。所以你如果上了她的當，那你就等著被我鄙視吧。」方糯怒氣未消，在南孟洋懷中憤憤地警告。
「是，是，是，我一定做個讓夫人愛戴的聰明人。」南孟洋連連點頭，安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