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君澤白衣染血，他握劍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最後終於承受不住，渾身脫力似的半跪在地，不得不用劍支撐著自己。
他死死咬住牙關，血液卻止不住湧出嘴唇。
西王母盯著自己腹部的傷口，久久不能癒合……原來，他是神尊……原來，自己已非神族……
她轉過身，低頭看向君澤，突然大笑起來，創世神族之後，竟然有這樣出色的人物……
「哈哈哈……哈哈……」能廢掉自己的神格，哪怕是先神尊也無法做到，這小輩竟然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將我擊敗……我怎麼甘心……怎能甘心！
君澤抬頭望著西王母，沒了神力，她迅速蒼老下去。君澤撐著劍，重新站起來，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略帶譏諷地看著眼前的婦人。
西王母舞起白綾，又朝君澤飛去，卻被君澤輕而易舉地揮開，神力震蕩而出，將她擊倒。
君澤步伐不穩，跌跌撞撞地從西王母身旁走過，不屑一顧的瞥了她一眼，然後來到璃毓身旁。
璃毓見此人渾身殺氣，拖著受傷的腿，瑟縮著往牆角爬去。
君澤擲出手中的雷鳴劍，將璃毓好的一條腿刺穿，穩穩的把他釘在地上。
璃毓開口大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君澤踉蹌地走過去，突然笑起來，他一腳踩住璃毓的臉，說道：「你如今這副樣子，讓我想起了月宮裡的那隻蛤蟆。」
說罷，他應景地輕笑了兩聲，然後放下腳，抽出自己的劍。
冰冷的劍刃貼著璃毓的臉，君澤淡淡說道：「南陌最愛整潔，他這一生，從未如此狼狽……」君澤微眯雙眼，一劍割開璃毓的胸膛，痛得地上的人險些暈死過去。
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璃毓明明痛極，頭腦卻無比清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君澤折磨自己。
大殿中鴉雀無聲，眾人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那身著血衣的男子遷怒自己。
君澤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笑，解開了璃毓喉嚨的禁制，那被壓抑著的慘叫爭先恐後地溢出他的喉嚨。
璃毓雙手已廢，雙腿血流不止，胸膛的傷口深可見骨，偏偏怎麼也死不了。
「殺了我！殺了我！啊！啊啊！」璃毓聲嘶力竭地大吼。
然後君澤充耳不聞，一劍刺穿璃毓的喉嚨，慘叫聲戛然而止，血液迸濺而出，染紅了君澤半張臉。
地上的人渾身抽搐痙攣，把潔白的地板鋪滿血色掌印，他的嘴巴不停冒出血泡，眼睛幾乎要鼓出來。
君澤一劍刺進璃毓的心臟，地上的人死死盯著他，最後終於沒了動靜。
眾仙驚恐地看著他，卻一動不敢動。君澤彎起食指，放在唇邊，輕輕一吹，一聲清脆的哨聲衝破雲霄，只見渾身火焰的冰虹獅踏雲而來，眾人躲閃不急。
冰虹獅靠近君澤，半蹲在他腳邊。他摸摸它的腦袋，令人色變的猛獸竟乖巧得如一條小狗，沖君澤搖著尾巴。
君澤拔出雷鳴劍，劍身嗡嗡作響，銀色閃電極速盤旋，然後「呲」的一聲。玉劍裂出一道口子，口子迅速擴大，裂痕瞬間遍布整個劍身，緊接著，劍身裂成碎片，墜落在地，玉石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君澤苦笑著搖頭，以氣為刃，割下璃毓的腦袋，然後扔給腳邊的猛獸。冰虹獅搖搖尾巴，歡喜地接住這充滿血腥的東西，伸出舌頭舔了舔，然後扯下頭顱臉頰上的肉，囫圇咽入腹中。
君澤披散著頭髮，離開此處。雷鳴劍經受不住天雷而碎掉，若是以往，哪會出現這樣的情形……
君澤不知該去哪裡，他抬起手，看著掌心，明明修長白凈的手掌，看在眼裡卻滿是血跡，他將手掌在衣擺上狠狠地擦了擦，卻發現血跡越來越多，他反覆用力擦拭，磨破皮肉，卻無能為力。
原本無所不能的神尊頹然地放下手，怔然盯著地面，發出一聲長嘆：「唉，也罷……」
他騰雲要飛向妖界，誰知他胸口一陣悶痛，一股腥甜冒出喉嚨，緊接著，溫熱的血液湧出口鼻。
君澤直直從雲端掉下，墜入人間。
山中轟的一聲，方圓十里的草木毀於一旦。君澤躺在中央，咧開嘴露出染血的牙齒，笑了起來，心中暗道：幸好沒人……
笑著笑著，他皺起眉頭，鋪天蓋地的痛楚襲來，他蜷縮著身軀，把自己抱成一個團，終於忍不住嘆道：「好痛啊……」
這就是天譴……一次比一次厲害啊……君澤咬住自己的手臂，好像可以轉移痛苦一般。
八千年前，羅燁闖下彌天大禍，身受重傷，眼見天譴降下，他哪裡承受的住？君澤吞了轉魂丹，與羅燁互換魂魄，將羅燁身體封印，生生受下了天譴。
如今，眼見南陌慘死，他尋上九重天，傷了眾多天兵，殺了仙族儲君……天譴再次降臨……
他暗笑道：下一次，不知又該為誰……怕是得搭上自己的性命才得罷休。
天道何其不公……不公啊！為何身為神族，就該兼愛蒼生？為何身為神族，卻不能手刃仇敵？為何眾生皆可以強者為尊，獨獨神族不能？
「轟」
天上電閃雷鳴，一道閃電直直劈到君澤身上，他承受不住，眼睛也開始溢出血來。
「好痛……」君澤呢喃，「連罵一下……都不可以么？」
他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語：「神尊……你錯了，神族不是最強大的存在，我們不是……我們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該殺的不能殺，不該愛的卻必須愛……呵呵……呵……」
他大概是瘋了，明明痛得沒有半分氣力，卻控制不住的低聲笑起來，牽動著全身的傷口，讓他呼吸都困難。
天空開始下起淅淅瀝瀝地小雨，雨水暈開君澤身上的血跡，一滴一滴融入泥土中。
好難過啊……君澤心中一澀，不禁如是想到，自己活了幾萬年，最後竟然連一個為自己撐傘的人都無法尋到……
他任由雨水淋在身上，默默注視著蒼天，最後終於無力支撐，緩緩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