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間正值元宵佳節，夜幕低垂，天空繁星點點。嘲風來到最為繁華的京都，此刻已是人聲鼎沸。

「公子小心！」正待嘲風伸手取下頭上的燈籠，突然一隻手阻止了他，嚇得他一抖，燈籠落地，燭火點著了他的衣擺，他急忙默默念著口訣，熄滅了火光。「公子是外地人吧，這些花燈雖然好看，可是做得不結實，你冒然取下它，可能失火呢！」

嘲風心想，若非你如此魯莽，我怎會失手弄掉花燈，他見眼前的女子步搖華衣，舉止端莊，又帶有幾分嬌俏，想來是極為受寵的大戶人家的孩子，他作了一揖，說：「幸虧姑娘提醒，我生養于山村，不曾見過這般繁華，鬧了笑話。」

女子臉頰微微泛紅，詢問他：「不如公子與我一起，總好過一個人胡亂閑逛。」嘲風也不推辭，爽快地答應了。

高樓之上煙花璀璨，長街被裹上了明亮的燈火，為雪中的京都添了幾抹暖色，水中的河燈彷彿墜下天空的星辰，恍若流螢，隨著漣漪散開，然後伴水東流……

夜已深，燈火盡頭，人煙寥寥，亭閣之上的紗簾隨風搖曳，嘲風率先出聲：「我得走了，很高興認識你。」天空開始下起雪來，女子眉眼低垂，雪花落在她眉睫之上，將她的目光暈染得格外柔和，她低聲說道：「你還不曾告訴我，你的名字。」

「本就是萍水相逢，今後不一定得見，何必執著於一個名字呢？」說完，嘲風就咧開嘴笑起來，將披風解開，抖了抖上面的雪，給她披上，然後告辭離開。女子接過披風，心中的傷感一涌而出，她呵了口熱氣，眉睫上的雪花融化開，順著臉頰滴下，她嘆了口氣，也離開了這燈火闌珊之處。

冥海的天氣越發詭異，這裡處於天地之外，尋常的自然現象本不會出現在這兒，可這幾日風雨大作。

君澤掐指卜了一卦，卻毫無頭緒。他在冥海四周遊走一番，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六界格局恐怕是要變了。

夜裡電閃雷鳴，風雨隱隱有傾覆之勢，彷彿要將這片仙境毀於一旦。君澤微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就算魔道將要復興，也絕不會有這般場面！突然他像想到什麼似的飛奔出殿，正好看到一道紅色雷電猛然劈向那株纖細的小草，在耀眼的光芒中，他看到一個掙扎的影子，被強大的力量撕扯，恍若在聲嘶力竭地尖叫，卻不能發出半點聲音。

四十九道雷電之後，天空的雲彷彿散去，正當君澤走近，一道更大更粗的雷電垂直而下，君澤急忙閃開，在這般猛烈的雷劫之下誕生出的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那株昀兮草在七十三道雷時就已支撐不住，可這雷劫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君澤終是動了惻隱之心，劃破手指，將血滴在小草近旁的土地上，原本光芒趨近於無的小草，瞬間光芒大盛。

冥海總算平靜下來，天邊開始泛白，洗凈后的天空異常清澈，煙霞為破曉蒙了一層輕紗。昀兮草已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傷痕纍纍的女子，不著寸縷，完全失去了意識。君澤隨手取了天邊的一縷霞光為她變幻出一條紅色的長裙，披在她身上，然後走出院門。

「神君，我回來了！」嘲風回來時正好撞見打算出門的君澤。君澤淡淡看了他一眼，見他經絡通暢筋骨紮實，大概是南陌教了他幾招，君澤突然突然想起院子里還有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女人，就把嘲風哄去後山，免得他見著不該看見的東西。嘲風向來對他百依百順，去後山正好可以練練自己剛學的那些法訣，沒有任何拖沓就跑去後山。

女子醒來之時還躺在地上，拿著那件霞衣搗騰了好半天才勉強穿上。她轉了大半圈，偌大的宮殿竟沒有半個人影，逛著逛著，她在後山找到一簾瀑布。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之後，昨夜留下的傷痕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女子猛然回頭，一黑衣男子拔劍相向，直直向她面門刺去。女子閃身躲開，長發濺起的水珠，顆顆致命，他躲閃不及。女子猝然起身，將紅裙裹好，衣袂翩躚，墨發飛舞。一股強大的威壓向四周席捲而去，嘲風被壓制在水中動彈不得，她飛向一棵大樹，坐在枝丫上，悠然問他：「你是何人？為何偷襲於我？」

嘲風眼中殺氣盡露，奈何他根本不是此人的對手，只好憤怒說到：「你又是何人，竟敢擅闖阡澤神山！趕快放開我，饒你不死！」

「呵呵，」女子把玩著自己的長發，輕聲說到：「我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捏死你，若你不信，不妨試試？」

「吵死了！」君澤人未至聲先到。嘲風聽到君澤的聲音，心中大喜，急忙說：「神君，這妖孽擅闖阡澤山，出手重傷神獸，你要幫我報仇啊！」君澤看了一眼水潭中的嘲風，揮去他周圍的威壓說道：「一個堪堪修出肉身的小仙都降伏不了，也好意思說你是我阡澤殿的人？」

嘲風委屈巴巴地從水中爬起來，躲到君澤身後，得意地看著紅衣女子，心想，這下你死定了！誰知君澤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反而對那女子說：「你真身乃是一株昀兮草，今後就喚作昀兮。」

昀兮挑眉看著這位神尊，問道：「我為何要聽命於你？」

君澤笑而不語，一股神力散開，昀兮抵擋不住，被那股恐怖的力量壓迫，單膝跪倒在地。男子淡漠的聲音想起：「現在可以了嗎？」

昀兮瞪大眼睛，掙扎著想要擺脫這股鉗制，奈何不能掙脫分毫。

「今日起，你便是我阡澤殿的人，從此以後，你的一言一行皆要以阡澤殿為準！若有絲毫差池，呵！」君澤冷哼一聲，繼續道：「我絕不饒你！」他整張臉沒有半點表情，那雙眼睛讓昀兮後背發涼，她毫不懷疑，若自己敢越雷池一步，他絕不會對自己毫不手軟！

君澤見她沒有反應，又將威壓散開了些，昀兮挺直了腰不肯趴下，只覺口中一絲腥甜，急忙答道：「明白了。」

君澤對她的反應很滿意，這株草，生性桀驁不馴，沒有能讓她絕對臣服的力量很難將她馴服，如此這般，她又怎會聽命於自己？

冥海的日子著實悠閑，眾神皆知阡澤殿中誕生了一個修成肉身的小仙，在這波瀾不驚的日子裡像顆石頭掀起漣漪。

他們紛紛前來拜訪，一時間阡澤殿門庭若市，八千年來，冥海里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君澤每日忙得不見人影，昀兮又是一副對人愛理不理的模樣，眾神來了卻很少能見到她。不過嘲風卻是樂得不行，眾神帶來的禮物盡數被他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