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便小便

上初中的第一堂課，林小壯第一次做了自我介紹，第一次體會到了「圈層」這個詞。

「大家好，我來自苦菜小學（古寨小學），我的大名叫小壯，我的小名叫大壯……」

倒是沒人嘲笑她夾壯的口音，因為鎮上的中學老師，也有一大半是本地壯族人。

所以在這裡，到底是漢語夾壯，還是壯語夾漢，還真不好說。

當這些老師去外面開會學習，意識到小鎮和村落的普通話問題，已經無能為力，說習慣了，改不了了。

但不得不說小孩子是很靈性的，具有很強的語言模仿和學習能力，家裡有點錢有條件看電視看動畫片的，在鎮子上中學時，反過來笑一些發音不標準的老師。

於是，老師在這些孩子眼裡，也就被分成了老派和新派。

同學在這些孩子眼裡，也被分成了鄉巴佬和潮流派。

上了英語課之後，林小壯的弱點完全暴露出來，讀完了小學六年級，還完全不會26個字母。鎮上中心小學和部分村落小學，學生們是從三年級開始學英語。

林小壯的英語成績很爛，被同學孤立，還被同學嘲笑發音。

同樣是中文說不好的，卻偏偏被某些人自以為是，嘲笑她的英文稀巴爛！

雖然是從零開始，哦不，從跑偏的負開始，但是林小壯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農村的吃苦耐勞精神發揮得特別狠！

從初一開始，她見過校園裡清晨五點食堂還沒有煙火的風景，也見過凌晨一點廁所路燈圍滿蚊子的風景。

她秉著不服輸、不怕掉丑的心態，記單詞，背單詞，大聲朗讀，英語成績從不及格到60分，從60分到90分，再從90分到110分以上（滿分120分）。

英語成績上來之後，語文和數學也沒落下。

林小壯以蹩腳的小學成績考進初中，排在第197名（全一年級有205人）。

第一次期中考試，她突飛猛進擠到了年級第12名，期末考試更是拿到了年級第3名。

此後，她的排名一直在前10名，被校長誇為進步最大的學生。

有一次，成績優異的前十名學生，負責接待鎮長和其他領導。

林小壯也在這裡面，但是她犯錯誤了，一起切水果一起吃的時候，本來氣氛其樂融融，突然就尷尬到了極致！

因為林小壯開口回應，本來普通話就不標準，這回緊張錯得更是離譜：「領導心古了，癲系帶葉，怪點來吃西瓜，領導吃大便！我們吃小便！」

（領導辛苦了，天氣太熱，快點來吃西瓜，領導吃大片！我們吃小片！）

平時說話夾壯就算了，但是在這種場合，老校長都替她尷尬。

當眾說什麼大便小便，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至於後面校長如何收場，林小壯已經記不清了。

只是從那以後，林小壯學會了察言，日常檢察自己的言語。

在每天早讀晚讀，她都會比別人多讀，一邊讀一邊聽自己的發音，覺得哪裡怪，感覺到哪裡不對，就不停地自我糾正。

她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是夾壯的漢語，所以想將兩者分離！

她希望有一天，想說壯話的時候是壯話，想說漢語的時候是漢語，兩者一旦混合，就會鬧出笑話！

現在只是小笑話而已，如果她不徹底改過來，一定會鬧更大的笑話！

但是這太難了，壯語夾漢，漢語夾壯，兩者就像長在她肉里的骨頭，究竟要怎樣才能剔除分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