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生俊俏的公子
七月初七是民間的乞巧節,繁華熱鬧的街市上擠滿了行人,人人手中持一花燈,青年才俊臉上洋溢著笑容。
黑黑的天空如華麗錦緞,錦緞上綴著無數顆鑽石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月牙彎彎掛在高空,清冷亮麗。
一酒樓林立於這熱鬧街市,臨江而建,不知層數。琉璃瓦映著皎潔月色,點亮高高翹起的檐角。有黯淡燈光從鏤空雕花窗欞中緩緩淌出,為整棟高樓籠上了一層柔和光暈,猶如輕紗薄霧,天上人間。長廊在外頭,站在長廊處可直觀風柳河的景緻。
風柳河上,花船幾多,文人才子在上吟詩作對吸引女子注目。也有小小船隻,三五成群欣賞夜晚風景。岸上有燦爛煙火綻放。
仰望星空,那煙花形態各異,色彩繽紛,瞬息萬變。映著人們的笑臉。
屋內的人紛紛走到外面長廊來,靠在欄杆上望著風柳河的景緻。
一美艷女子一襲火紅長裙,及腰長發只用紅絲帶輕輕挽起。一妙肌膚,面若三月春花,鼻樑高潔,朱眸皓齒。尤其那雙狐狸眼更是明眸善睞,微一流轉,便如萬千銀河泄了決口,淌下萬般星光。額間似是桃花樣般的印記。腰間綴一小鈴鐺,隨著她的走動發出叮噹清脆鈴聲。
手持一酒罈,歪歪扭扭地往長廊外面走去,整個人骨子裡散發出來一股的淡然從容的氣勢,還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慵懶貴氣。
喝一口酒,酒從嘴角流出,順著脖子滑落至頸間。紅唇微潤。
慵懶地背靠欄杆,臉上是意味不明的笑容,狡黠晶亮的眼裡滑過一絲不引人注意的淡淡的憂傷。
如此佳人,所到之處皆引人側目。奈何偏有那幾個不太長眼的人。
「我說南姑娘,有銀子喝酒,怎麼就沒銀子還債了?」一個身材剽悍著黑色錦袍的男子從屋裡頭走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如才狼虎豹的男子,面色不善。
南笙仰頭喝了一口酒,眸子才轉到男子身上。頗為冷靜淡定,「這酒不過幾個銀子,拿來也還不上的債啊。你放心,我這人從來不會欠債不還的。銀子的事兒我總會還你的,只是得勞你多等待幾日了。」
「別給我扯有用沒用的,上個月初八,我記得你是說了如此一模一樣的話將我打發了,我已是給你寬限了一月,夠仁慈。南姑娘,咱也別撕破臉皮,你將欠的債還清,我啊請你喝個十天八天天的酒。咱和和氣氣的。」男人的脾性已經夠好了,往常那些個欠債不還的,他哪裡還在好言相勸,已經直接動手了。
你說說,南姑娘好好一個美妙女子,偏偏愛賭,可惜那賭也不大擅長,一天一小輸,三天一大輸,偶爾那麼一兩次的贏連本都贏不回來。那可是整個瀛洲出了名的老賴。年紀輕輕,已是背負萬千債務。
南笙撩了撩耳旁的髮絲,笑了笑,「我倒是想把銀子還給你,可我手上實在是沒有銀子那玩意兒啊。你且再等幾日,等我贏了再還給你。今兒乞巧節,談銀子多俗氣啊。來來來,咱喝酒。」南笙拿著酒罈作勢要去請男子喝酒。
男子見銀子要不回來,而還債的人還準備打哈哈糊弄過去,那個氣啊。「我管你什麼俗不俗氣,今兒若是不把欠老子的債還乾淨了,別想活著出這酒樓。」咬牙切齒,可見對南笙是有多氣。
「別啊。」南笙後背靠在欄杆上,無路可退,回頭往下看了一眼,有些許高啊。
「銀子。」男子伸出手來要銀子。
南笙欲哭無窮,她是真沒銀子,要怎麼還?賣了她也還不了啊。
「上!」男子顯然已經忍耐不住了,揮揮手,身後的兩名男子上前。
「啊——」南笙身子往後仰整個人就從欄杆外翻了出去。
男子驚恐地往下看,想拉已經拉不住了。他只想要債可沒有動過殺人的心思啊。
南笙落到半空中,手輕輕一動,酒罈回到了手中,正準備施法飛走卻意外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入眼是一張令人失魂的俊臉,五官分明,面目舒朗,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閃著凜然的清冷,讓人著迷,深陷其中。
南笙痴痴地望著這張臉,手控制不住地撫上去,嘴角揚起,雙眼迷離,想深陷其中。喃喃細語,「好生俊俏的公子。」
江景辭眉頭微皺,抱著南笙在一小船隻中待站立好將南笙放下。
南笙撫摸著江景辭俊臉的手十分地不舍,好好似醉了,這張臉,怎麼那麼眼熟?可那眼神,眸子,卻告訴她,他不是他,他只是一個陌生人。眼角一滴清淚滑落。手微微一動,施了個法便在江景辭懷中消失。
「主人,方才那位姑娘並非凡人,而是仙人。」青色衣袍的男子有些激動地同江景辭說道。
「嗯。」江景辭只嗯了聲,負手立於船頭,望著河水。方才那位姑娘在懷中的時候,為什麼他的心微微一痛?他並未見過她。
「聽聞東河神君喜熱鬧,今兒晚上可是凡間最熱鬧的晚上,他必然會出現的吧?」青陌在江景辭身後問道。
「也許吧。」
船頭只傳來這細微的一聲。
「主人!」青陌看到江景辭突然往一條豪華大船上飛去,喊了一聲,趕緊追上。
只見江景辭急急忙忙地走進了船艙。
船艙內衣著艷麗的女子正在起舞,船艙內只有那一名男子,左擁右抱,好不享受。
「東河神君。」江景辭走近,尊聲道。
白衣男子衣袖一揮,船艙內瞬間只剩下三人。
「說吧,何事?」
「在下江景辭,槐江山人氏。因身中毒十散,聽聞神君擅解毒,特來拜訪。」江景辭開門見山。
「江少主這個毒本君怕是幫不了你了。」東河神君略帶惋惜地說道。
「神君此言何意?」
「毒十散是巫山的鎮山之毒,由十種劇毒之物製成,整個世間只有巫山才有它的解藥,可是巫山已經被滅了幾百年,它的解藥也隨之消散。那解藥我參悟几几千年也未曾參悟透。你怕是白跑一趟了。」東河直言不諱,此毒的解藥他製作不出來。
江景辭眼中的希望消散,沒有解藥嗎?那他命不久矣。
江景辭的母親在懷他的時候正逢槐江山與巫山發生戰亂,江景辭的母親親自上陣殺敵,敵雖破卻中了巫山的毒十散。想盡一切辦法也沒要來解藥。
槐江山的參草卻是有抑制毒十散的作用,但那參草是有副作用的,會稀釋人體內的靈氣。
江景辭的母親身中劇毒又因靈氣喪失嚴重,所以生江景辭的時候難產去了。而江景辭也染上了那毒十散。這一千年來全靠那參草吊著,被稀釋的靈氣也是從其它補藥中補回來。可如此終歸不是長久之計。聽聞東河神君是醫聖便特地來求解藥,可沒想到東河神君也無辦法。
「我雖沒有辦法制出那解藥,但我曾在古上上看過記載,解藥得需十種藥材,再用昆崙山凌寶殿的丹爐煉製才可。我雖知道這法子,可那十種藥材我卻是湊不齊的。有的珍貴無比,有的只在古書上見過,卻不知它的真正所在之處。還有就是昆崙山凌寶殿的丹爐只得昆崙山弟子使用,以此我便是無法制出解藥的。」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出個法子。你到昆崙山去拜師學藝,成為昆崙山弟子,如此便能使用那凌寶殿的丹爐。崑崙聚齊了世間所有最出色優秀的人,你到那兒或許能打聽到那十種藥材的下落。再有一個就是,昆崙山的靈氣充沛,你身上靈氣喪失嚴重,到昆崙山可以補充靈氣。於你大有好處。」
「我所能給你的意見便只有這些了。」東河神君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剩下的就得看江景辭自己的造化了。
「多謝神君。」江景辭拱手告謝。
此時正是炎炎夏日,街道上卻依舊熙熙攘攘,落於街道兩邊的酒肆茶樓人山人海,攤販們吆喝聲此起彼伏,客來客往。盡顯國泰民安的好景象。
一座賭坊內更是摩肩擦踵地擠滿了人,牌官甩著黑色的骰盅吆喝道:「買定離手誒,買定離手!」
銀子銀票唰唰地往兩邊堆去,牌官手裡搖著骰盅,眾人緊張地盯著他的動作,各自喊著「大大大」
「小小小!」
「開,」牌官移開骰子卻是三個點,小!
有人歡喜有人愁。例如喊大的南笙此時眉頭鼻子都快湊一堆了,臉色難看得緊。忍不住爆粗口,「他媽的,輸了一早上,怎麼就這麼背?」她原還指著靠著幾盤贏了還債呢。照眼前這個形勢來看,她貌似又欠下了一大筆債吧?貓著身子,混在人群中,往賭坊外頭跑。
「你他媽的,輸了銀子人還給老子跑了,來人啊,給我追。」一個男人扯著大嗓門嚎道。
「救命啊!」南笙一邊跑一邊喊。
離賭坊近的小攤子前,老闆對這個場景早已見怪不怪了,得了得了,又輸了。話說這南姑娘好端端一女子,不知怎就染上了賭,這也罷,偏生手氣還不還,十把九把輸。瀛洲里大部分人都是她的債主。
「啊——別追我。」南笙拚命往前跑,就在快被抓住的時候,拉上了一個男子,躲在男子身後。眨巴著大眼淚眼汪汪地望著被自己抓著的男子。
「公子救命啊,他們逼良為娼,要賣我到妓院里去。我拼了命才跑出來,可不能被抓回去了啊。」說到最後還硬生生地擠了顆眼淚出來。待哭完仔細看,發現眼前的男人十分眼熟啊。這不是最晚那位公子嗎?可真巧啊。
江景辭冷冷地看著南笙,他知道南笙不是凡人,所以剛才說的自然都是瞎話。
「姑娘自重。」瞥了眼拉著自己衣袖的南笙。
南笙放開的爪子,她沒做什麼吧?怎麼這位公子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友好啊。
「南姑娘欠債還錢,今兒你要是不把銀子還了就別怪哥幾個不客氣了!」一群人追上來,紛紛討伐南笙。
「別呀,再寬限幾日,等我把銀子湊夠了馬上就還給你們。」南笙無語扶額,至於嗎,就幾個臭錢,一路追她追到這兒。大庭廣眾的被要債還銀子,多丟臉啊,她日後還怎麼在瀛洲混?
「呵。」男人冷笑,「你說你,如花似玉好好一姑娘非學爺們賭錢,也沒錢倒是愛賭,這也罷了,十把九把輸,欠了一屁股的債還敢來賭坊。」
江景辭意外地看了眼南笙,真沒看出來。
青陌盯著南笙的眼神更是炙熱:媽呀,長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個賭徒。
南笙接受到兩道炙熱的目光怪不好意思的,撩了撩耳旁的頭髮,「我身無分文,實在沒銀子,你們等我幾日,等我回家置賣些首飾傢具,到時肯定把銀子還了。」
「不行,今日一定要還,你要沒銀子,那我們只好把你賣到青樓了,以你的長相肯定會賣個好價錢。」男人惡狠狠地說道。
南笙眼珠子滴溜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突然把目光轉向了江景辭。
「公子可否借些銀子來,江湖救急。」南笙抱拳說得格外真誠。
江景辭看都沒看南笙一眼,冷聲道,「抱歉,你我素不相識,銀子借給你我怕要不回來。告辭。」一甩袖子帶著青陌離開。
南笙摸了摸自己的臉,呵呵笑了兩聲:老娘長得如花似玉像是會不還錢的人嗎?
「嗯——」男人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南笙,怒火衝天。
跑!南笙轉頭就跑,沒銀子怎麼還?跑啊。街市上人多貿然消失必然會引起轟動。把身後一群人引到了偏僻小巷,左轉右拐待甩開后,一個法術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