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大修）

「……你說什麼？」

中也的眼裡還帶著茫然,「什麼認清對雪的感情？」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中也一眼，隨即移開視線。

「嘛，算了。」

他抬步就要離開。

「等等——」

中也伸手攔住太宰治,一雙眸子緊盯著太宰治，「你把話說清楚再走！」

太宰治嘆氣：「唉——要知道是這樣我還不如不提醒呢？」

中也擰起了眉，垂在右側的手不自覺用力,語氣疑惑地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

太宰治微微偏頭，暗藏在陰影下的茶褐色雙眸睨視中也,語氣里含著說不清的微妙感。

「……我在說什麼？中也……你還真是一條黏糊糊的蛞蝓啊。」

「喂！」

中也猛地提起太宰治的衣襟，太宰治踉蹌幾步微弓著腰被迫抬起頭看著中也怒氣沖沖的臉。

「青花魚你找死嗎！」

太宰治的臉上揚起了過分虛假的笑容,看得中也一噎，拳頭緊了又緊放了下來。他忍著怒氣，話語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個一個蹦出來地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幾秒，隨即太宰治忽然眨了眨眼，對著中也輕輕笑了一下。

「中也，」他眼帘微闔,慢條斯理地說,「我喜歡雪,等找到雪之後，我會向她告白。」

中也：「…………」

！！！

中也的大腦一片空白，可他馬上就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討厭至極的青花魚說出了什麼膽大包天的話！

「你他媽說什麼！」

中也暴起一掀直接把太宰治摁在隔間的牆壁上，狠狠地拽起他的衣領,眼裡充斥著滔滔怒火，橫眉怒視著太宰治。

「不要把你騙小姑娘的手段用到雪的身上！」中也拽著對方衣領的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看向太宰治的目光彷彿要把他的頭給撕咬下來,「你敢招惹雪試試！」

「嗚哇——好痛,中也你相當生氣啊……」

太宰治嘶了一口氣。

「別他媽給我廢話！」

中也忍不住爆出了粗口，眼神陰冷地盯著太宰治，語氣冷冽如冰，「你，離雪遠點兒！雪可不是你接觸的那些女孩！」

迎著中也彷彿能刺穿身體，令人感到膽寒的眼神，太宰治的情緒沒有絲毫的變化。他仍舊擺著一張中也看了就反胃噁心、虛假到極點的微笑表情，茶褐色的眼眸在光影交接的酒吧里沁上了一縷墨黑，熠熠發亮。

他好似不能理解地歪了下頭，疑惑道：「中也，你在生什麼氣？」

看到太宰治故意給他擺出的無辜樣子，中也氣得就想給他的臉上來幾拳！

「你他媽再給老子裝！」中也拽著太宰治衣領的手用勁一扯，氣急敗壞道：「不準招惹雪！聽清楚了沒有！」

「誒，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

太宰治笑了笑，「好啊，我不去和雪告白……」

中也心下微緩，可隨後聽到太宰治接下來的話，他的心又猛然一跳。

「可是……雪總有一天會有喜歡的人吧，情人啊男朋友什麼的……到時候，中也也會像今天攔住我一樣去阻攔雪的『男友』嗎？」

中也張了張嘴，心底下意識排斥太宰治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遲疑了一下，旋即他想是太宰治這個混蛋在轉移話題套路自己，急忙道：「別扯有的沒的！你自己心裡沒有數嗎！反正你絕對不可以！」

「哦？」

太宰治抓住了中也情緒里的遲疑，反問：「那其他人就可以了？」

中也一噎：「你——」

太宰治咄咄逼人：「其他人就能做雪的男友了？」

中也拽著太宰治衣領的手漸漸鬆了力道，臉色不停變換，猶猶豫豫地道，「……這……這個……」

他乾巴巴地：「應該……應該可以……」

說完這句話，中也心裡不舒服極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聽到太宰治剛才的話心中突兀地升起厭惡的情緒，可是太宰治說的話是對的——如果有一天雪有了喜歡的人成為了她的男友，自己應該很高興雪找到屬於她的幸福才對，自己是該高興的……高興的……

……高興……嗎？

拽緊衣領的手緩緩鬆開，中也呆愣愣的，半闔著眼，湛藍的雙眸中覆上了一層薄霧，酒吧里喧囂嘈雜的音樂聲與人群喧鬧的聲音逐漸遠去。

他彷彿獨自一人置身在一個單獨的空間，看不見也聽不見，腦海里一幀一幀播放著從遇到雪開始一直到兩個人一起加入港口黑手黨，雪高興快樂、滿臉笑容樣子畫面。

……原來自己記得這麼清楚嗎？

中也有些驚訝地想，但他又覺得理所當然。

「望」著雪活力四射笑容肆意的模樣，中也的心就漲得滿滿的。沒錯，自己只要看著雪露出幸福的笑容，能每一天過得開開心心就夠了，這不就是那天他成為雪的哥哥心中許下的承諾嗎？

所以……如果以後真的出現某一個人雪喜歡的人，那個人也是真心待雪能帶她幸福的話……身為兄長的自己應該獻上他的祝福才對，欣慰雪找到了……找到了……

冰涼感一點一點地從血管流入，猶如蜘蛛的網，慢慢包裹住中也整顆跳動的心臟；它像麻痹神經的毒|葯，侵蝕他的意志，最終化為一劑猛葯破開壁壘，剖出他珍藏許久、血淋淋的寶藏。

「…………」

中也不可抑制地屏住了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喘不上氣。

「欸——是這樣嗎？」

太宰治把中也的反應盡收眼底，推開已經陷入莫名情緒里的中也，抖了抖衣領。

他的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意味深長地道，「好啊，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說罷，太宰治看都不看中也一眼，整理好衣服便款款離開了隔間，混入酒吧內混亂的人群，消失不見。

「…………」

中也垂下頭，整個人彷彿都融入進了昏暗的陰影中。他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離開酒吧的，等他回過神，他已經脫了帽子和外套，隻身站在了雪未消失前，一直住的卧室里。

中也混濁的雙眼中恢復了一點清明，他站在雪的卧室中間，環顧四周，卧室裡面的擺放與雪未消失前一模一樣，他害怕雪回來後面對不一樣的卧室生出陌生的、不舒服的感覺。

從床頭到書桌再到書架，中也的視線往回一轉落到了擺在書桌上的相框——裡面夾著他頭戴生日帽和雪一起捧著一塊插著蠟燭的精緻蛋糕，背景是一個銹跡斑駁的藍色集裝箱，兩人笑容燦爛的照片。

往前走了兩步，中也拿起相框，手指輕輕地摩挲著照片里的雪。從頭髮到肩膀，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嘴唇，他的指尖慢慢地勾勒出雪的樣子，回憶起照片里的那段記憶，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照片是他和雪一起慶祝他十二歲的生日所拍攝的，那次也是雪第一次給他過生日。他記得很清楚，那是雪被他撿到的第二個年頭，也是他成為雪的哥哥的第二年，對日常常識有所欠缺的雪不知道從哪個羊成員的嘴裡聽說了城裡的孩子和大人在生日的那一天會由家人也他慶祝生日的事情，背著自己從「羊」裡面打聽到他的生日，然後不知道打劫了多少個擂缽街的混混，湊夠了錢跑到城裡面買了一塊當時價格不菲的蛋糕。她支開自己偷偷和羊的其他成員在他們的基地偷偷地布置了一番，等他回到基地給他一個驚喜。

中也還記得當時自己突然被禮花嚇了一跳以為是敵襲，結果卻是雪笑盈盈地雙手捧著一塊漂亮精緻的蛋糕走到他面前時的心情。

哪個時候他只感覺心跳加速，像一個傻子一樣站在原地呆呆傻傻地看著雪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心臟不由自己劇烈的跳動著，以至於他都害怕雪聽到自己過快的心跳聲而嘲笑他。

「中也，祝你十二歲生日快樂！」

他聽見雪飽含著祝福的明快聲音，紅著臉接過了蛋糕。

見到蛋糕上面的巧克力牌上寫得「祝中也十二歲生日快樂，天天開心！」的眼熟字樣，中也握住蛋糕底部卡紙的手一緊，視線黏著巧克力牌上，抿著唇磕磕巴巴地問，「這段話……是、是雪寫的嗎？」

「是呀~」雪開心地叉腰，得意洋洋地說，「這可是我親手寫的哦，中也必需吃掉！知道嗎！」

「……嗯！」

中也掩下哽咽，喉嚨里被什麼東西卡住似得，一股辛辣焦灼的感覺在喉管中炸裂。他像是整個人沁入了溫暖的水中，身體暖洋洋輕飄飄，彷彿不用自己的異能力都可以飛上天空。

而在他不斷地追問羊的成員得知雪為什麼突然給他過生日後，大片紅色從中也的耳根蔓延到全身上下。他躲在無人的角落，整個人像是熟透了的龍蝦一樣雙手捂臉，可從指縫間看去一雙湛藍清澈的眼睛卻在亮閃閃的發光。

『啊？哦，雪她說想給中也你過生日啦……』

『為什麼？嗯……好像是她聽到了城裡人有家人慶祝親人誕生之日的傳統，所以想給你慶祝啦……說什麼以後每年都給你過生日……真是的擂缽街的小孩哪有過生日的啊……你還真是賺了呢中也……』

……嗯，是他賺了。

傻笑聲抑制不住的從嘴裡溢出，中也像是吃了一顆超級甜的糖果，甜到他的心裡，甜得他暈頭轉向。

那時起他就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守護如此好的雪，守護住她的笑容。

但是……

——他沒有做到。

想到雪突然消失時自己不在他的身邊，中也就感到心裡一陣鈍痛。

一次次的尋找未果，一次次的滿懷希望后陡然破滅，失望的挫敗感逐漸形成將要吞沒他的絕望。他如一個溺水之人，拚命的想要求得生存的空氣而不可得，掙扎在無望的深淵之海中。

然而今日太宰治的話就如同向溺水之人伸出的手、拋出的繩索，是解救他脫離困境的唯一方法。

中也不可置信，生怕自己充滿希望之後面臨失望的悲慘局面，但又不可避免的欣喜若狂，抓住希望的螢輝。

他終於能找到雪了！

此時此刻，他感到無比的滿足。

『……雪總有一天會有喜歡的人吧，情人啊男朋友什麼的……到時候，中也也會像今天攔住我一樣去阻攔雪的『男友』嗎？』

太宰治的話宛如惡魔的低語乍然在中也耳旁響起，他拿著相框的手猛然一松，哐當一聲，相框掉落到了桌面。

「…………」

不、不對啊……自己身為雪名義上的哥哥，當然要幫助雪好好把關，就算、就算雪未來喜歡上某一個人，自己也要考驗對方，是不是真心待雪，是……不是適合雪，是不是有錢有房有車，能不能滿足雪的喜好，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中也想不下去了。

他只要一想到未來雪的身旁站著一個陌生人，他的心底就不經意地聚攢起怒意與……一點點的酸澀。

想到未來雪和陌生人相愛，結婚，中也的心臟更是整顆都擰在了一起，一絲絲的酸澀感好似像被蟲子啃噬般的從心臟瘋狂地往血管里鑽，在幾個呼吸之間就遍布全身，激得他都微微發抖。

妒火直逼大腦，中也腦中所想的每一幅雪與陌生人親密相處的畫面都刺激得他轟然灼燒起來。

——不行！不可以！他不允許！

……等等！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

中也悚然一驚，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被所思所想激得燃燒而起的妒火頃刻間散去。

他有所感應、懷著畏怯與不可言說的某種隱秘的心思，看向了落在書桌面上的相框。相框里的自己與雪親密的站在一起，臉上的笑容燦爛又幸福。

——好開心。

——想和雪這樣永遠在一起。

這樣的念頭看到照片自然而然的跑了出來。

中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他接近崩潰地捂住了臉。

自己是個傻子。

他想。

原來自己從雪捧著蛋糕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的那天開始，他就已經喜歡上她了。

——中原中也喜歡雪。

——他是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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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中也的內心剖白寫爽了，一下沒忍住（捂臉）下章放雪出來，順便解釋「荒」是誰哈。

中也的內心剖白有了，雪的當然也有，不過要等雪恢復記憶之後了……

PS：請叫太宰治「紅娘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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