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空山新雨後,植物葉子上晶瑩剔透的水珠,滴落在濕漉漉的雜草和泥漿地面。
李帛清醒過來時,觸目可及的是滿眼的翠綠,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身邊半人高的雜草灌木,一切都昭示著她現在是在大山裡。
晃了晃腦袋,再次睜開眼,面前的景物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她抬眼打量四周,天空中浮現了一座美麗的彩虹橋。
彩虹!
李帛頓時激動起來。除了小時候在鄉下外婆家住時見過一次彩虹,這些年就再沒見過。
李帛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似乎有條小路。上了小路,轉了一個彎,視線也更開闊了。原來,自己在這座山頭的半山腰裡,山下有一塊群山環繞的盆地,靠近山腳下的一邊散落著高低起伏的屋子,上邊一點還有一層層的梯田。
這樣的景緻似乎在電視上播放的少數民族居住的地方才有。難道自己是在某個少數民族聚集的風景區?
一路跌跌撞撞下來,並沒有碰到什麼人,在快到達盆底部的平整地塊時,終於看到綠油油的稻田裡有幾個勞作的人影,李帛興沖沖的向離她最近的一個人跑去。
大概是聽到了聲音,低頭勞作的人抬起了頭。李帛一看,頓時懵了。這是一個女人,確切的說是一個中年女人。只是,她的髮飾,她的穿著,絕不是李帛記憶中的任何一個少數民族的服飾。說的更確切點,她的穿著打扮更像一個古裝電視劇中的貧苦女人。
那婦人也瞪大眼睛看著李帛,然後,她忽然發出一聲尖叫,拔腿跌跌撞撞的向遠處勞作的人跑去。
李帛此時也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看到一面尖叫一面逃走的婦人,腦中忽然就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是穿越了?
可是,為什麼一見她就嚇成那樣?難不成她把她當成山精鬼怪了?李帛低頭看了看自己渾身髒兮兮的套頭衫牛仔褲,頓時也恐慌起來,急忙往一塊突出的山石后跑。
要是被當作妖魔鬼怪抓起來燒死,那就太悲催了,還是先偵查清楚情況再說吧。
找了個灌木叢躲好,不一會兒就看到有兩個男人和先前的那個婦人一起過來了。雖然還隔得很遠,李帛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兩個男人頭上挽著髮髻,那絕對是古代男子的髮飾裝扮,而不是現代的任何一個少數民族男子的打扮。
那個婦人指手畫腳的在說著些什麼,然後三人四處張望。其中一個四五十年紀的男人向李帛藏身的地方走過來,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衣服相貌。
李帛的心頓時砰砰狂跳起來,幾乎是快要癱軟在灌木叢里了。
好在那個男人只是四周張望了一下,就回去了,接著三人就離開了。婦人似乎不敢一個人繼續呆在原來的那塊田裡,也跟著走了。
李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別人不都是魂穿么,為什麼自己連身體也穿過來了?
李帛躲在灌木叢里糾結哀嘆,全然沒有發現時間在悄悄流逝,待得她終於放下和老天爺的談判計較時,這才看到外面已然是晚霞滿天了。
李帛陡然想到,如果掉在這不知名的古代,再也回不去了,自己該怎樣生存啊?
再次四下打量周圍的環境。剛下來的這條山路附近除了靠近西邊峭壁下的一個不大的屋子外,並沒有其他密集的房屋。這裡人居住的屋子大多集中在北邊地勢比較平緩的山坡和山腳下,遠遠有雞鳴狗吠聲傳來,還有踏著晚霞從山上下來的小牛犢發出的哞哞叫聲。
如果李帛現在是在現代某農村看到這幅風景,一定會深深的陶醉在這寧靜悠然的鄉村圖畫中。可惜,再美的景緻,如今的她也沒有心情欣賞了。
現在的她不敢隨便去接近那些陌生的古人,也還沒徹底認命已經穿越這個事實,她的心還在彷徨恐懼和一片混亂之中。只是頭腦中稍稍保留的一絲理智在提醒她該要去找個地方過夜了,等到晚霞消失,天色暗下來,就不好尋找合適的落腳之處了。
這山裡晚上也不知有沒有下山覓食的豺狼虎豹之類的猛獸,要是沒找到安全的落腳點,會不會被這些猛獸給吃了啊?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沿著靠近山腳的田埂往南邊走。走著走著,突然發現自己離西南角峭壁下的那個小屋子很近了。
那是一個靠近崖壁而建的小屋,怎麼看都覺得不像是人居住的屋子。走得近點一看,原來是一間用石頭沏成的正面大開沒有門的石屋。
這間石屋和峭壁似乎連為一體,在它面前下方一點是一條河床很寬,但水位很淺,水流平緩的河流。這條河流從兩座山的西南夾角流出來,順著西面的峭壁向北而去。
河上有一座一米寬的光禿禿的石板橋通向石屋。李帛雖然猜不出那石屋是幹什麼用的,但也肯定那絕不是住人的屋子。難道是存放靈位骨灰之類的地方?想到這裡,李帛禁不住渾身一哆嗦。她的膽子雖然不小,可也沒大到能在那種地方過夜的地步啊。
又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除了到那個石屋去看看,似乎沒有更好的地方過夜了。眼看天邊最後一片紅光也快被吞噬了,李帛終於大著膽子靠近了石橋邊。
離得更近了,也看的更清楚了,李帛終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那石屋裡面的光線雖然很暗,可還是能看清楚那裡面是一尊佛像。當即也不怕這窄窄的石板橋,一路小跑的到了對面的石屋。
進去一看,裡面靠著崖壁的是一尊石雕的坐在蓮台上的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石像前面還有一張石頭雕成的供桌,桌上有一個香爐,地上還有兩個草編的跪拜用的蒲團。
石屋大概也就十平方米左右,地基是突出峭壁的一塊平台,石像應該是依山而鑿,然後又砌了一個遮風擋雨的石頭屋子,估計就是這裡居住古人的簡陋寺廟了。
李帛看著寶相莊嚴的觀音菩薩像,立刻跪在蒲團上合掌喃喃祈禱:「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啊,您救救我吧,您要是能把我給弄回現代,我一定去廟裡燒香還原,為您重塑金身,只要能讓我回去,就是一月不吃肉都行,不,一年不吃肉都行。」
外面的景物已經只剩下模糊的輪廓了,石屋裡則是完全漆黑了,四野里傳來唧唧的蟲鳴聲。
從來沒有過荒野露營經驗的李帛嚇得爬上供桌,蜷縮著身子倚靠著觀音菩薩的蓮花坐,希望能夠藉助這位民間最受歡迎的菩薩的庇佑。陌生的時空,兇險未知的山野,漆黑的沒有安全屏障的石頭屋子,李帛的驚恐害怕終於化作淚水汩汩而出。
那些穿越小說全都是瞎放屁,真該把那些作者拎過來體驗一把,看她們落到自己這個境地,還能風花雪月不。
一彎新月爬上了山頭,外面的景物也清晰了許多。也許因這彎月帶來的光亮,讓李帛的恐懼也退卻了不少。也許是恐懼過頭,就不再恐懼了。
將那個香爐放到地上,把那兩個草蒲團拿到石桌上,捲縮著身子躺在上面,開始一遍遍的祈禱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等一覺醒來,自己還是在現代社會。
或許是昨夜太晚才入睡的緣故,李帛不是被清晨鳥雀的鳴叫聲吵醒的,而是被噪雜的人聲吵醒的。
李帛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入眼看到的並不是熟悉的現代社會,而是一大堆圍著她的嘰嘰喳喳的古人。
那些人看到她睜開眼睛,全都神色驚恐複雜的望著她,周圍也一下子安靜下來。
李帛一個激靈,一骨碌爬了起來,然後獃獃的坐在供桌上,獃獃的看著眼前的人們。
完了,一切都完了,這些人肯定不會放過自己了,自己今天大概就要成烤乳豬了。
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大叫一聲:「族長來了。」
雖然這句話的方言口音很重,但李帛還是明白,估計是這裡的大人物過來了。
原本擠在石屋前的人立刻向兩邊擠,讓出中間的位置。坐在供桌上的李帛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來人,一個年齡約摸花甲的老人正邁著沉穩的步子從石橋上向這裡走來。
此時的李帛已經全然沒有了以往搞銷售時靈活的頭腦,仍然傻獃獃的一動不動,等待著命運的判決。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坐在神聖的供桌上?」老者看清她的穿著打扮,似乎也很是吃驚,但語氣中的威嚴也讓人不容小覷。
老者的話雖然也有方言腔調,但基本上也還算是很清楚的普通話。呃,不對,應該稱為官話吧,李帛頓時有些慶幸,還好對方講的不是一句也聽不懂的鳥語啊。能聽懂就能交流,能交流就能相互溝通。
「我,我叫李帛,昨晚沒地方過夜,只好借觀音菩薩的地盤暫且落腳,我不是妖怪啊,真的不是。」
老者似乎並沒有在意她是不是妖怪,只是皺眉道:「還不快下來,菩薩面前不可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