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失憶者Memento Mori 002、哲學終極問題

「你來找死！」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我不想和你討論人生的終極問題，現在我只想痛痛快快地海扁你一頓，然後把你趕出去！」

「但是，假如你能夠幫我解決這三個問題，我會租下你的房間——即使我不住，依舊會支付租金。用這個支付。」

他彎下腰，脫下皮鞋，把鞋跟一扭，機關轉動，露出一個小匣子，從裡面拿出一塊小小的金色物體，遞給女主人。

女主人端詳著金屬，馬上辨認出了其屬性，失聲叫道：「金的？」

陌生人點點頭說道：「有二十克重，大概能夠兌換八千元，抵兩個月房租。」

女主人馬上變臉，笑吟吟地說道：「歡迎歡迎，我們去下面的客廳慢慢聊。」

「太感謝了！對了，還沒有請教尊姓大名？」

「我叫霍俠客，霍元甲的霍，俠客行的俠客。」

陌生人一愣，半晌才說道：「挺俠氣的。」

霍俠客問道：「我怎麼稱呼你？」

陌生人攤開手說道：「剛才我已經提出了三個人生終極問題，所以我不知道怎麼稱呼自己。」

「把你的手給我。」

陌生人雖然不明所以然，但是依舊把右手遞給了霍俠客，後者仔細地觀察著他的手，片刻說道：「你的手沒有老繭，不是重體力勞動者。但皮膚較為乾燥，特別是指尖有一定蛻皮，有長期接觸化學品的歷史。另外你的手指和手指甲的縫隙中，有少許彩色的斑跡，因此你可能是一個畫家，專門畫油畫。油畫使用松節油，會導致皮膚受到腐蝕。沾滿顏料的手稍許有傷口，會讓顏料滲入，形成類似紋身的痕迹。」

陌生人搔搔腦袋，說道：「那麼我是一個畫家？」

「有錢的畫家。」霍俠客補充道，「你的衣服很名貴，沒有幾萬塊錢拿不下來。」

陌生人聳聳肩說道：「好吧，你可以叫我有錢的畫家，簡稱畫家。」

霍俠客帶著畫家下了樓，來到沙發邊上，問道：「茶？咖啡？檸檬水？」

「Cafénoir。」

霍俠客注意到畫家使用了一組法語辭彙。

畫家也是一愣，然後說道：「好像我本能地就會用法語，看來我有在法國生活過的經歷。」

霍俠客攤開手說道：「你說的應該是清咖啡吧？抱歉，我這裡沒有，我只有速溶咖啡。」

畫家擺擺手說道：「隨意吧，我的心思不在這裡。」

霍俠客給畫家簡單地泡了一杯速溶咖啡，自己捧著龍井茶杯，與畫家一起面對面坐到沙發上，輕輕嗓子說道：「那麼，我們從頭開始吧。首先，請你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你產生了人生的三大終極問題，然後再告訴我，為什麼來到這裡。我觀察到，你的衣服、鞋子和頭髮都有一些的污跡，看來你曾經在地上摔過。」

畫家捂著腦袋，看似有點頭疼，說道：「很多事情我都記不清了，我就把我能夠記得的事情告訴你吧。」

霍俠客微微頷首。

「我恢復意識以後，發現自己躺在路邊的灌木叢中，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腦袋很疼，應該是受到了襲擊，腦袋遭到敲打，幸好沒有出血，就是有點疼。這時我發現我記不起自己的身份，於是我馬上摸索全身，尋找能夠證明我自己的東西。可是，我發現，我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沒有錢包、沒有手機，手腕明明有手錶戴過的痕迹，但是手錶也不見了。」

霍俠客分析道：「看來你是被敲悶棍搶劫了。」

畫家搖搖頭說道：「不，我隱隱約約感覺到我受到了極大的威脅，我必須儘快逃離，所以我馬上離開了那裡。在逃亡途中，一直有個念頭在提醒我，要去某個地方。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要去哪裡，想得頭痛欲裂，只好停下來休息。然後，我做了個動作——這個動作我應該經常做，已經刻入了骨髓，形成了肌肉記憶。我伸手摸摸摸摸領子，突然本能地想到了一件事情，馬上把衣服脫下來，然後看到了衣服領子的商標後面，寫著一排字。」

他掏出一個撕下來的領子商標，遞給霍俠客，上面隱隱約約寫著一行字：貝殼花園221號。

「然後，我就來到了這裡。」

霍俠客難以置信地盯著畫家，半晌才說道：「我似乎不認識你。」

「現在認識了。」

「不不，我意思是：我以前做警察的時候，三教九流的人認識了不少，他們有的人會在危機關頭向我求助。這些人都是我很熟悉的人，我會出於情面考慮拉一把。但是我並不認識你，為什麼你會把向我求助的信息放在貼身而且隱蔽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呢？」

畫家攤開手說道：「要是我知道就好了，但是我並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沒有來錯，至少我覺得你能夠幫我。」

霍俠客說道：「是的，我能夠幫你。我會幫你報警，警方會確認你的身份，並且調查你被襲擊的原因。」

畫家沉默了片刻說道：「可以不讓警察介入嗎？我總覺得一旦警察介入以後，我的情況會變得相當糟糕。」

霍俠客笑道：「莫非你的真實身份是見不得光的犯罪分子？貌似畫家可以製造假的錢。」

「我不知道，但是請幫忙，在揭開我來到這裡的秘密之前，不要報警。這是作為租客的小小請求。」

「好吧，我允許。」

頓了頓，霍俠客說道：「現在的關鍵就是，你為什麼會來到貝殼花園221號，這裡對於你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從你衣領商標寫地址以及皮鞋鞋跟藏黃金的做派而言，你是一個隨時預備逃亡的人。像這種人，一般情況會準備好狡兔三窟。貝殼花園221號，或許是你的準備洞窟之一。」

「但是現在洞窟已經有了新主人，我就不明白這對於我而言，還有什麼意義？難道我在很久以前就設下了埋伏，比如在地下室偷偷地挖了一個洞，裡面藏有大批的錢幣和新的護照。」

霍俠客笑道：「這點絕對不可能，別忘了兩點。第一，這裡曾經發生過命案，里裡外外都被警察搜索過。第二，我是警察出身，為人比較小心謹慎，在搬進來住之後，將整個別墅里裡外外都檢查過，並沒有什麼機關暗道之類的玩意，這就是一棟普通的別墅，除了發生過命案而導致變成凶宅以外。」

畫家的眉頭皺了起來，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做出了這種準備。

霍俠客突然問道：「你醒來的地方，離這裡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