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潔篇 02
數日後。
加爾各答,這座曾經的英屬印度首都,近代教育、科學、文化和政治的中心,「如約」變成了一座被一半廢墟掩埋的城市;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則正在城外紮營,駐足休息。
「我以為今天就要離開了。」
不久前剛剛成為觀星會正式成員,經過會長本人的認可,加入核心圈子的拉什米卡,對此刻的狀況感到迷茫。
原本他們的落腳點東方大酒店,已經在「魔王」與「迦梨女神」的戰爭中受到波及而毀滅,加爾各答各大旅館都成了臨時避難所,加上觀星會眾人的身份本來就敏感,及時離開是應有之理——
「不過,為什麼我們到現在還停留在這個國家?我以為我們會直接走。」
拉什米卡望向觀星會的私人飛機,它就停在距離不遠處的寬闊空地上。
它在那兒已經超過一天一夜了,她的同僚們卻一個都沒有登機的意思,每個人看上去都無所事事,也不像是在執行任務,彷彿只是在等待著誰。
拉什米卡正在詢問的對象——被稱為「龍婆」的女童瞥了她一眼,臉上好像有點無奈。
這本來應該是觀星會領袖的職責,但一如既往地,會長將所有的麻煩事兒全都扔到了任勞任怨的首席顧問身上。
「直接摧毀性力派的陰影,並不在我們之前的計劃內。」
龍婆回答道。
「我知道。但現在的情況難道不是更好嗎?」拉什米卡心中的困惑並未解開,「在會長大人壓倒性的力量面前,問題已經徹底解決了,不是嗎?」
神已經死了,那群崇拜邪惡祭祀的黑巫師們樹倒猢猻散,企圖再度回到民間潛伏下來;但這一次,他們不再有儀式的庇護和幸運。
拉什米卡的夥伴和屬下們,還有對所謂「威懾性力量」不再有奢求的世俗政府,將會聯手把這塊腐朽的爛肉徹底切割下來。
在離開印度以前,拉什米卡將需要處理的後事全部委託給了信賴的同伴們,已經有了歸屬的她自己,則需要跟著觀星會的人一起離開。這是她和那位「魔王」的約定。
「從正事上來看,的確是這樣。」
「『正事』……?」
拉什米卡反覆咀嚼著這個詞,臉上露出迷茫之色。
「你只要明白,我們的這位會長,對工作其實……很不上心。觀星會,或是身為神媒的地位和權勢,於她而言都只是些麻煩的負擔而已。」
龍婆嘆了口氣。
「所以,直到她真正關心的事情到來和結束以前,我們只能在這裡等待。」
*
徐向陽是孤身一人來的,從機場過來的路上才聽說了加爾各答被毀的事情。
等他抵達預定地點的時候,不出所料地看見了那個人苗條又高挑的身影,已經遠遠地等候在那裡。
「真是的……用不著非讓我跑一趟吧?」
徐向陽滿臉笑容地朝對方揮了揮手打招呼,同時小聲嘀咕了一句。
一陣輕風襲來,穿著風衣的女人眨眼間跨越數十米的距離,撲進了他的懷中,徐向陽順勢抱住了她的腰身。
以林星潔的能力,兩小時內就能環繞全球;升空后順著近地軌道飛行,可以隨心所欲地去到這顆星球上的人和一個地方;
而以徐向陽的能力,就算對方在深海之底、火山深處,哪怕是在月球上,他都能用通靈能力強行「連上線」。
托這兩種力量的福,即便二人距離隔著千山萬海,彼此依然觸手可及;就算有一人去了很遠的地方,想見就能見到,自然談不上寂寞。
但對於林星潔來說,她寧願原地等上兩天,都要讓沒那麼方便的他親自過來,只能說是在耍小性子。
「你有什麼不滿嗎?」
林星潔從他的懷中抬起臉,刻意斂去喜悅的神態,她柳眉微蹙,面露狐疑,顯然聽到了某人剛剛的抱怨。
「沒有沒有,老婆大人喊話,我怎麼會有不滿。」徐向陽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可是一接到電話立馬過來了。但很遺憾,清月估計是來不了啦。」
畢竟竺清月的地位特殊,她若是想要出境一趟,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準備的事,勢必要「大動干戈」;更別說還要考慮到其它國家的反應,身為神媒隨便到哪個地方都會引起不小的風波,一路上受到緊張兮兮的監視。
「我知道,我也沒指望過她……」
「嗯,反正馬上就能見到嘛。」
徐向陽說話的同時,那雙不太安分的手已經開始撫摸妻子的臉頰,欣賞著她清麗的瞳孔和五官。
伴隨著年齡的增長,林星潔的樣貌逐漸褪去青澀和稚嫩,她正處在風華正茂的年紀,展露出愈發超凡脫俗的美麗。
就算是一直陪伴在林星潔身邊的自己,有時都會覺得她越來越不像是此世之人……
剛才兩人還隔著一段距離的時候,他駐足片刻遙遙望去,只覺得女孩那黑髮飄飄的模樣,猶如從天而降的仙妃,就像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個世界上一樣。
徐向陽心中感慨,但總算沒忘記問正事。
「怎麼樣,有找到林叔叔的下落嗎?」
「沒有。」
妻子搖了搖頭。
「我找到了他當年留下的筆記,和他在這裡工作時期的種種痕迹,但還是沒有關於他當前下落的線索。」
五年前,林星潔殺死了前任觀星會的會長。那位老會長在臨死之前告訴她一件事:那就是林明遠並沒有真的死在他面前,只是在被眾人追殺到身受不治重傷的情況下失蹤了。
所以,誰都不能確定林明遠現在究竟是死是活、以及身在何處。
「我已經開始厭倦了。」林星潔向來是有話直說,「我在這件事上已經浪費了太長時間。」
「那,還要不要繼續?」
「當然要繼續。」她回答得很乾脆,「我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林星潔凝望著他的眼睛。
「你那邊呢?清月又催婚了吧?我上次已經說過了,你們倆可以不用管我先結婚。這件事,你轉達給她了嗎?」
「催是催了,你的意思我也說了。」
徐向陽老老實實地回答。
「但她聽到你的想法后,立刻就決定改變主意。」
「哦?」
「她說,你的真實想法其實是要搶走更加實際的『第一次』,呃,那個……」
「比如?」
「比如我和你的孩子……之類的。所以,她說要在這方面比你更先一步。」
在那一刻,徐向陽很清楚自己聽見了不爽的咋舌聲。
長發女人身上那飄飄如仙的氣質被她自己破壞殆盡,被嫉妒情緒驅使著的她,背後的長發像女妖一樣陰沉得無風自動。
「那傢伙……!」
看她把牙齒咬得嘎嘣響的表現,徐向陽忍不住嘆氣。
居然真的被說中了……
有時候,他覺得清月真的很了解她。
「喂,所以……你怎麼想?」
林星潔俏臉微熏,動作粗暴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兩人的臉拉到額頭貼著額頭的距離,用近乎威脅的口吻說道:
「你該不會推三阻四吧——」
對方的反應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這是因為性格中有那麼一點點傲嬌成分的妻子,被人說中心思后惱羞成怒,以至於開始自暴自棄。
「我覺得……我覺得,咳,很好!」
徐向陽趕緊在自己被老婆掐死之前大聲回答。
「之前是覺得連正式的婚禮都沒舉辦,一拖就是好幾年……但既然我們仨都不介意,是時候了!」
「是嗎?你真的這樣想?」
「真的!」
「那就讓我檢查一下。」
說罷,臉紅紅的妻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纖芊芊十指往下探去。
「嘿。」
「喂!」
這猝不及防的招式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怎麼也來啊!
「你是哪來的女流氓嗎?!」
再回憶一下兩人第一次時,對方那捂著眼睛連看都不敢看的表現,徐向陽不禁心想:真是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在林星潔不管不顧的胡亂動作下,她很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秀美臉頰上的紅暈愈發嬌艷,一雙明眸水光瀲灧,輕輕啐了一口:
「……向陽,你每天腦子裡只想著做這種事情呢。」
「那是你抓著不放的緣故吧!」就算是自認為好脾氣的徐向陽都接受不了這種污衊,他忍不住抗議道,「不要倒打一耙!」
「亂說,我早就注意到了,剛才我們倆抱抱的時候,你就已經起反應了吧?」
徐向陽張了張嘴,卻沒想出嘴硬的理由。
「……沒辦法,我是剛剛和清月分開啊。」他說,「來得比較急,走之前她來不及讓我滿足,只能靠你了吧?」
妻子瞪大烏溜溜的眼珠,驚奇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后,她才笑了起來。
「這種無恥下流的話,以前那個好學生向陽可不會說出口。」
「如果換成以前的你,聽到這種話肯定會生氣,再把我一腳踹開。」
「那是因為我早就聽習慣了……呵呵,我就當你是被清月帶壞了吧?不,應該說我們倆都是。」
「沒錯沒錯,歸根結底,都是她的錯。」
徐向陽說著,將妻子身上披著的風衣脫下來,手掌熟練地覆蓋上她那規模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的挺拔。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這裡?」
「這裡。」
在得到妻子羞澀的同意后,他笑得很放肆,像個吃到天鵝肉的癩蛤蟆。
「那首先……」
妻子的手指輕輕解開他衣領上的紐扣,順著肌肉一路往下,接著伴隨著金屬摩擦聲,拉開長褲的拉鏈。
——隨後,她撩起耳邊落下的漆黑髮絲,俯下身來。
林星潔的眉眼與五官和過去相比,並無太大不同,雪膚飽滿而有彈性,仍可見屬於少女時期的清純;
但當她低下頭時的霎那,神情中所流露的那股讓人心旌搖搖的妖媚,讓徐向陽深刻意識到,對方的確不再是那個曾經的女高中生,而是與自己無數次體膚相親過的成熟女性。
妻子濕潤的嘴唇,在昏暗的夜色中閃爍著誘人的微光。
徐向陽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再是觸感柔滑的臉頰和線條優美的脖頸……他閉上眼睛,手指正在不斷地顫抖。
他用這種最原始、最直接、最刺激的方式,感受著那個看上去彷彿要隨風而去、離開人間的女孩,其實從未離開過自己身邊的事實。
自從成為戀人的那一天以來,徐向陽就永不厭倦、反反覆復地確認著這件事。
……
夜色漸深。
夫妻倆正情熱不抑、難分彼此的時候,突然同時聽到了有人慌張的腳步聲正在遠離。
徐向陽警覺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用風衣遮擋住二人身上赤裸的地方。
「是拉什米卡……」林星潔喘了口粗氣,小聲回答道,「本地人。她剛剛加入,所以不太了解我們的事……」
「男的女的?」
「是女孩子啦。」
「哦,那就無所謂。」徐向陽說,「我們繼續吧。」
「可我有所謂!」
妻子說著,一邊翻身站起,清冷月光灑落在體態美妙的女神像上,像皚皚積雪在白晝時的反光。她慢條斯理地重新穿好衣服,和脫在一邊的鞋襪。
「唉……」
坐在地上的他沒有動,表情似乎很失望。
「星潔,我可是滿懷期待來見你的。」
「你滿懷期待就是為了做那種事嗎?」
「對!」
徐向陽用力點頭,回答得斬釘截鐵。
林星潔瞥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那你不趕緊起來?這地方又冷,地上又有灰塵,要不是看你那麼火急火燎的,我才不想在這裡做呢。」
「欸?」
「別傻愣著啦,夜晚還未結束呢,老公~」
她在月下張開雙臂,微笑著朝他眨了眨眼。
「——還不快點把我抱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