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無中生有
之後,李莞爾在班群里發了澄清,語氣委婉但態度堅定,只說這是一場誤會,她與江思齊只是普通的同學關係,希望大家以後不要再議論這件事了。
她以為,這件事情可以到此為止了。
她看著溫酒:「沒想到,那其實才是開始。不知道怎麼,流言蜚語就傳出來了,有人說我作風不檢點,玩弄男同學的感情。你知道,因為大學生住校,男生女生私下裡分的很清楚,幸好我的室友們天天和我在一起,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她們相信我,也幫我在女生宿舍里澄清,所以班裡女生大多是相信我的,看見謠言也會幫我罵回去。但是在男生堆裡面,消息就傳得格外難聽,說實話我並不清楚男生宿舍私底下是怎麼說我的,但我常常能看見班裡男同學看我的那種嫌惡的眼神。」
「而這個時候,江思齊就站出來替我『說話』了。他說,不管李莞爾以前是什麼樣子,在他心裡,他永遠會記得我好的一面,他也相信在他的幫助、支持和鼓勵下,我會越來越好,」李莞爾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江思齊還是在笑自己,「所以,大家就更加堅定地認為,我就是那樣的人。同時,男生們還特別替江思齊抱不平,覺得我不珍惜他的感情,我就是個渣女。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那些流言的源頭是誰,是江思齊嗎,還是別人,我不知道。」
溫酒的臉色已經很難看,慣常清淡的眸子里有暗色洶湧。
李莞爾注意到他的神色:「你怎麼了?」
溫酒淡淡地說:「沒什麼,就是後悔那天晚上踹得輕了。」
李莞爾睜大眼睛:「那還叫輕啊?斷了兩根肋骨呢,他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吧?」
據陸淮飛講,江思齊的行為沒有對受害人造成實質性傷害,畢竟剛有企圖和動作就被溫酒制止了,程度極輕,其實更傾向於被認為是實施暴力,因此只能按照相關治安條例施以15天的行政拘留,無法判刑。因此,他從醫院出來以後,還得馬不停蹄地趕去拘留所。
溫酒和李莞爾都清楚,這種情況,也只能得到這種程度的行政處罰。
但是,法律法規這麼判定,溫酒理智上表示理解和接受,情感上……怒火完全無法平息。在這種事情上一向鴕鳥的學院這次之所以處理得如此迅速,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得到了溫酒的施壓。
李莞爾接著講:「更慘的還在後面。有一次,我表哥來看我,就是我在C市的親戚嘛,我跟他一起在學校附近吃飯,被人看到拍了下來,發到了學院貼吧里。我表哥快三十歲了,穿著打扮就比較社會人,一看就不是學校的學生,立馬有人跟帖,猜測這是我新的男朋友,有說這是我在酒吧釣上的男人,還有說這是我傍上的金主。謠言愈演愈烈,陪睡、插足,等等,各種難聽的詞語全部出來了,很難想象一群十幾歲的名牌大學的學生,會用這種辭彙去形容自己的同學,而我的原罪,不過是我最開始拒絕了一個我不喜歡的男生。」
那些事,根本已經不是捕風捉影了,分明是無中生有。
她是唱著「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裡面」這種又紅又專的兒歌、在藍天綠樹白雲和紅旗下長大的人,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虧心事,她自詡待人友善真誠,她身為學習委員收發作業、拷課件、傳達課程通知等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她早睡早起努力學習,她想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而那些人,甚至從未給過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溫酒抱住她:「後來是怎麼解決的呢?」
她揉了揉眼睛:「我表哥是律師嘛。他出了一張律師函,威脅要對造謠誹謗的人提出控訴,並且要求學院出面鎮壓了這件事情,同時也澄清了照片里的人與我的親戚關係。就為了這件事,學院還專門開辦了一次思想品德教育講座,輔導員也查了好幾個人的水表。從此以後,雖然還有少部分的人私下說我壞話,但總歸沒人再敢在明面上議論我了,時間久了,慢慢地大家就淡忘了那些事,我的人緣才稍微好了起來。」
她笑:「流言剛起的時候,我覺得好笑,也懶得去澄清,想著不理它就行了。後面就發現勢頭有點控制不住了,直到我表哥出了律師函,你知道嗎,從此以後很多人都有些怵我,因為我可是有律師的人,不澄清則已,一澄清律師函拍你臉上,大家法庭見,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嗎,其實很多時候,越惡毒的人越慫。」
她眼角紅紅的,有細細的淚水淌下來:「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這件事哭,真的。」
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丟人。
溫酒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溫暖的,溫柔的,他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嗯,我相信你。」
淚水更洶湧了,她手忙腳亂推開他,彎腰去拿紙巾,一邊擦一邊吸鼻子,嘴裡說著:「你不許笑話我,我說了這是最後一次哭,要一次性把眼淚哭完,肯定要哭很久的……」
他輕笑出聲,從善如流地從她手裡拿過紙巾,去擦她斷了線一樣的眼淚。
她哭得滿頭是汗,鬢兩側的幾縷劉海都亂七八糟地黏在了額頭上,溫酒替她擦著眼淚,順手也把她頭髮撥好。她也不動了,任由溫酒替她整理儀容,她就端正坐在他面前,使勁把淚水哭完。
哭著哭著,又委屈了,於是委委屈屈地跟他撒嬌:「那時候我才十八歲呢,我還是個小孩子,卻要承受那些。」
溫酒笑:「可是你現在已經二十歲了,我的莞爾已經長大了。」
臉上還掛著淚,她卻沒忍住又笑了出來,這麼又哭又笑的,傻不傻呀,她想。
她又在他懷裡靠了會兒,半晌方說:「我覺得,我差不多該回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