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天枰傾斜了
杜晚楓對承安帝做法沒有過多表態,「聖人的用意哪裡是我們能隨意揣摩的?」
一句話就給打發了。
魏階整頓吏治一系列的舉措,受到了承安帝的鼎力支持。
他主張對清廉官員大肆褒獎,對貪官污吏重罰,某種程度上也大大加強了承安帝這個一國之君的權威。
就譬如為了鼓勵官員們爭當廉潔模範,承安帝還會親自召見那些表現不錯的官員。不只是口頭嘉獎,還會著專人記錄,並賜予一定的金銀財帛。
這種看得見的且十分實用的褒獎方式,大大刺激了大閩王朝的官員們,也彰顯了皇恩浩蕩。
而另一方面,刑罰加重了。
過去判以重刑的官員,如今按照王朝律例會直接處以死刑。有些官員犯了事,還一心想著能得到恩赦。
可如今這種情況就不存在了。
過去承安帝動不動大赦天下,而魏階則認為對於那些犯了嚴重罪行的就不能輕饒,也不能讓他們生出任何僥倖心理。
一旦從源頭上絕了他們的這種心理,那在伸手的時候就得多掂量掂量。
經過一年多的整飭,朝廷和地方政治風氣都清明了許多。
魏階也漸漸從整頓吏治轉移到經濟改革。
與此同時,馮綸、張明凈、萬九洲、杜晚楓和楊駿這些人則深入考察民情以及王朝現狀,制定一系列制度和法度框架。
這樣一群充滿活力和智慧的年輕人,又飽含著對這個國家和百姓的炙熱感情,將他們一腔熱血都傾注於此。
春去秋來,寒來署往。
杜府書房的燈常常燃到深夜。
張家三公子的床前堆著快一丈高的公文圖冊。
馮綸和幾個年輕人在登甲樓那間常年包下來的雅閣內,激情文字、意氣飛揚。
經由他們的手制定出來的法度框架,再由魏階過目后呈給承安帝。在朝堂上商議后,被強勢推行到了每一個機構,再下達到地方。
這中間當然遇到了不少的阻力。
不說別人,就說吏部尚書崔行,他每一次都站出來極力反對。
可如今的朝廷,已經不是他一呼百應的時候了。
過往他總愛糾集著一幫人,對這個彈劾對那個批判,有時候就連承安帝也得迫於他們的壓力,做一些違心的決定。
然而現在呢?
除了少數一些官員還站在他這邊,朝堂中居然有一大半官員都和他對著干!
「大人——」
崔行又一次怒氣洶洶回府,韋月上前行禮,他都視而不見。
「這茶怎麼是涼的!你們怎麼做事的!」進入花廳的崔行,端起一杯茶水就喝。喝了一口發現是涼的,憤怒的將杯子給砸了。
下人驚慌地跑進來,為崔行重新上了熱茶,還將地上的碎瓷片給快速打掃乾淨了。
這幾個月,大人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底下人得更加小心伺候,誰也不敢惹大人不快。
韋月硬著頭皮進來,小心翼翼問:「大人,是你上次說的事情進展不順利?」
「韋月先生,你說說,張慎來、魏階那些個老匹夫,為什麼總要和老夫過不去?還有他們兩個老東西,是什麼時候湊到一塊去的?挨個兒地和我作對,還當著滿朝文武面前,變著法地指責老夫!」
崔行氣得臉色發青,韋月都擔心他就這麼直接背過氣去。
當然要是這樣也不錯。
「大人,張慎來那個老狐狸,哪裡是與魏階一頭。他不過是把握住了聖人的心理,故意討他歡心罷了。」
「先生的意思是張慎來和魏階還不是一頭的?」崔行聽到這兒,脾氣暫緩了點兒。
「當然不是了。魏階這一年東一棒槌西一榔頭,損失的不只是咱們,張慎來也折了不少門生。他心裡指不定和咱們一樣,都盼著魏階能出點事才好呢。」
「可他在朝堂上那樣,一點也不像是要與魏階為難。」這一年崔行沒少整魏階。
尤其魏階不在都城時,崔行給他羅列了不少罪名,又煽動一群御史、給事中來彈劾他。
還有他精心收買的宦官,在聖人這兒給他上眼藥。
以崔行對承安帝的了解,他絕對承受不了這樣全範圍的轟炸。一個沒什麼定性、習慣被人左右的小皇帝,當朝臣和身邊親近的人都說某人有問題時,他肯定會心生疑心。
魏階會不會利用他給他的信任,在地方大肆斂財?
亦或者仗著他的信任,就趁機培植自己的親信和黨羽?
哪怕承安帝有一點懷疑和不放心,那麼魏階在前面的境遇便要糟糕得多。
然而,結果讓崔行很失望。
每當朝臣們彈劾魏階,承安帝坐在上方八方不動,一副入定的模樣。
等到大家說得口乾舌燥、終於停下來時,他才不急不慢,緩緩來上一句:「愛卿們擔憂的朕都知曉,朕會好好確認魏大人是否當得朕這份信任和期待的,退朝吧——」
給了句場面話,就沒有後文了。
而據魏階在聖人身邊的內應說,那些彈劾魏階的摺子,聖人根本就沒看。掃了一眼直接扔了,看兩眼都覺得多餘。
最讓崔行不安的是,當他精心收買的宦官,在聖人面前給魏階穿小鞋時,沒幾天就被承安帝給調走了。
調去太后那兒了。
說他辦事細心周到,而聖人呢又是個大孝子,最關心太後娘娘,讓他去伺候太后那也是對他的信任。
只要有聖人支持,那魏階就誰也動不了。
如果不能明著將他拉下馬來,那就玩陰的。
魏階自從大力整頓吏治以來,斬了不少貪官,也得罪了很多人。
死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都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可崔行不久后就發現,當在朝堂上動不了魏階時,那在外面就更加困難了。
每次有人對魏階下手時,總是會有高手出來為他解圍。
而且去的殺手無一能活著回來,去一批死一批。
崔行想換個名目來彈劾魏階,說他勾結江湖中人,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可這種事情等於不打自招,還容易暴露自己犯下的事情。
他不至於這樣糊塗。
何況權力的天枰早就在傾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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