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膽刁奴,還不自己掌嘴!
「你這是污衊!」
宿沙國使節有些亂了方寸。
「污衊?」
唐景冷笑,又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我這還有宿沙酋長發給赤犬族長的詔令,你要不要一起看?」
「對了,我似乎還找到貴使跟黑犬族長來往的密函,要我讀出來嗎?」
「你,你.....」
宿沙國使節支支吾吾,再不敢嘴硬。
唐景不再管那使節,他的對手也從來不是什麼使節,轉身對唐公密道:「君上,事實已經很清楚,庭山發兵,只為自保,絕無挑起兩國爭端之意。倒是宿沙國,三番兩次試圖攻滅庭山,到底是何居心?還望君上為庭山主持公道。」
大殿為之一靜。
原本等著看好戲的大臣們,此時皆面面相覷。
原本預想中的一場風暴,
竟就這般峰迴路轉。
全程佛系的渭文君唐毅,此刻也忍不住掃了唐景一眼,這個侄子的手段,還真是令人意外,「有備而來嗎?」
心中讚歎的同時,
渭文君眼中卻也閃過一絲憂色,他是不希望看到王族再生內亂的。原本,他都想著,看是否找個機會,調和君上跟唐景的關係。
現在看來,
怕是不成了。
兩個強人之間的碰撞,他還是別參和了。
唐公密再不爽,此時被架了上去,也只能捏著嗓子表態,對宿沙國使節道:「貴國縷縷寇邊,竟還誣陷我國重臣,莫非以為,唐國真是軟弱可欺?還請貴使轉告宿沙酋長,真要開戰,唐國一定奉陪到底!」
宿沙國使節羞得無地自容。
唐公密又看向鶴拓,「公子景兩次率部,抵禦宿沙來犯之敵,於國有功,司馬府當核定戰功,給予恩賞。」
「諾!」
鶴拓到沒覺得什麼。
在他看來,兩國能不開戰,那是最好的。
「庭山抵禦外敵,乃是職責所在,不敢當君上賞。只是,臣下有一個小小請求,懇請君上恩允。」唐景卻站出來攪局。
庭山將士,
即便要賞,那也只能接受唐景這個封主的賞賜。
他不會給王庭將手伸進庭山的機會。
「什麼請求?說說看。」唐公密很謹慎。
「柔雲公主年已及笄,按制,當搬出王宮,別府另居。懇請君上恩准臣下,將柔雲公主接到庭山居住。」
對妹妹唐柔的處境,唐景是有所耳聞的。
諾大的王宮,處處皆是心機算計,唐柔名為嫡親公主,地位實際還比不上那些唐公密妃子所生的庶出公主,受盡了冷落與欺辱。
雖然和親之事是唐景一手攪和的,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損了唐柔的名節。
王宮已然沒了唐柔的容身之地。
之前,唐景遠在庭山不說,觸角更不可能伸向戒備森嚴的王宮大內,即便知曉唐柔在宮裡吃了許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也是有心無力。
此番返回王都,
定是要將唐柔從宮裡接出來的。
唐公密彷彿要將唐景看穿,悠悠說道:「你要接柔雲公主出宮可以,但要接到庭山,大可不必,就接她去潛邸一同居住吧。」
唐柔這個人質,
唐公密是怎麼都不可能輕易捨棄的,哪怕已經價值十分有限。
「謝君上恩典!」
能接唐柔出宮,唐景已經心滿意足了。
之後的事,
之後再想辦法。
或許是因著唐景方才的驚艷表現,散朝時,竟有幾位非唐公嫡系的大臣,主動跟唐景打招呼。
算是破了冰。
…………
唐景在內監高公公指引下,準備將唐柔接出宮去,走著走著,突然皺眉,「這不是去翠雲宮的路?」
高公公小心翼翼回道:「五年前,公主就搬到落霞宮居住了。」
「落霞宮?」
唐景對王宮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並不記得有落霞宮這麼一座寢殿。
七拐八繞,來到王宮西北角一處狹厭之地,從路上遇到的零星宮女、內侍,就可知此地之冷清,像極了後世的冷宮。
遠遠就聽到裡面傳來吵鬧之聲。
「朱媽媽,午膳怎麼只有米粥、魚乾,且不說肉,公主就是想吃點時令青菜,這總該有的吧?」
「哎呦喂,你可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以公主的那點月例,又是大冬天的,有魚乾吃就不錯了,青菜多貴啊。」
「公主的月例還少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半都被你扣下了。」
「哎呦喂,這可冤枉死我了。公主被宿沙國拒了親,名節都毀了,王都內外,哪家還敢要啊?怕是要在這宮裡終老,不得存點體己錢嗎?」
「就算要存,那為什麼放你那,八成是貪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上個月你弟弟在崇明坊買了房,錢哪來的?」
「哎呦喂,瞧瞧這尖牙利嘴的,公主,您可得替老奴做主啊,老奴做這一切,可都是為公主您打算啊。」
「你們吵你們的,別拉上我。」
「公主!」
宮女紫衣都要氣哭了,「您再不管管,明日怕是連魚乾都沒得吃了。」
「沒有就沒有吧,反正我也不大愛吃。」
「瞧瞧,瞧瞧,還是公主明事理,」朱媽媽越發趾高氣揚,「我說紫衣丫頭,你少在這挑事,小心我上少妃那告你,將你打發出宮去,賣給人牙子。」
宮門之外,
高公公看著公子景越發陰沉的臉,賠笑說道:「公子,這個朱媽媽是革蘭宮放出來的老人,跋扈得很。那紫衣,是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
「多謝公公告知,」
唐景深吸一口氣,踏進院中。
遠遠看到,一位身量銷瘦,面目清冷的年輕姑娘,正在廳堂用膳,彷彿對外面的世界充耳不聞,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冷漠。
喝粥的動作似乎都是計算好的,不緊不慢。
說是用膳,
到像是在完成什麼任務。
走廊上,一名素衣宮女正噘著嘴,叉著腰,擒著淚,看看公主,又看看院子里的朱媽媽,都不知道該生誰的氣。
那朱媽媽卻是得意的,像打了個勝仗的將軍。
兩人見到突然出現的唐景,皆是愣住,這棲霞宮除了送飯的內監,哪裡還出現過男人?
「愣著幹什麼,還不拜見公子!」高公公呵斥。
「拜,拜見公子!」
朱媽媽最有眼力勁,雖然眼生,但看唐景一身藍,便知是王室子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這高公公她可是認識的,在宮裡地位高著呢。
「公公,宮裡可有奴僕當著主子的面,大喊大叫的規矩?」
雖然公子景說的不緊不慢,也無任何故作冷酷,高公公卻是渾身一激靈,對朱媽媽道:「大膽刁奴,還不自己掌嘴!」
「是,是!」
朱媽媽卻是欺軟怕硬的主,嚇得趕緊打了自己一耳光。
唐景沒有表示……
「再重些,不要停!」高公公喊。
「啪啪啪……」
「再,再重些,不要停!」高公公就差親自下場了。
「啪啪啪……」
朱媽媽嚇得臉色發白,愣是不敢停一下。
唐景只是靜靜看著,看得高公公,包括走廊上的紫衣都頭皮發麻。
更詭異的是,
柔雲公主就跟個沒事人一樣,還在廳堂以相同速度喝粥。
直到朱媽媽一邊臉都打腫了,嘴角滲出血來,唐景這才開口說道:「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高公公,替我轉告君夫人,我需要一個解釋。」
他還沒蠢到去找革妃算賬。
革妃不過是一少妃,是妾,君夫人才是正妻,後宮之主。
至於君夫人會如何處置此事,此事又是否會引發君夫人跟革妃之間的宮斗,搞得王宮後院起火。
那就不是唐景要考慮的了。
他算是想清楚了,越是來到王都,就越不能低調,刻意高調一些,說不定,反而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諾!」
對公子景,高公公算是真正認識了。
跪在地上的朱媽媽原本以為已經渡過這一劫,聽到這話,嚇得癱倒在地,跟個死狗一樣,哪裡還有半點威風。
柔雲公主被欺負成這樣,歸根結底,不過是沒人替她出頭罷了。
否則,
在這冷酷的王權時代,收拾一個奴僕,不過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