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長大
趙媽媽掀起了門帘,二人隨後進入。她囑咐芳若在此等候,夫人一會兒就來見她了。
芳若站在原地不動,好奇地看著屋裡的一應擺設,只見一副上好的赤金飛鶴黃梨匾,高高掛在了頂梁壁中央。兩側的紅木柱中間,立著整面紫檀木架屏風,上面繡的一幅游龍戲珠,看著活靈活現的,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大理石地上的青桐鼎,燃著上好的銀絲木炭,頓時把整間屋子燒得暖暖的。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陸續傳來,芳若趕緊正了正身子,目視前方,不敢再隨處亂喵。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因保養得宜,看著要比實際年齡小了很多。這一身的穿著打扮,與余氏有著天差地別。紅色金邊襦衫,牡丹花色背子裙,外罩狐皮裘坎。襯得皮膚越加白皙,配上那一雙獨有的鳳眸,端的一副好相貌。
渾身上下除了發間別著的金簪,其餘都是貴重之物。通身的氣派定是柳學士的原配夫人無疑了。
「你就是芳姐兒!」
「是!」芳若小心翼翼地回道。
「明日起就要改稱呼了,遇到外人便換我做母親知道嗎?」
「母親!」
對於眼下女娃的乖覺,她很是授用,脫口道:「這女娃娃生得倒是不錯,看著很討喜!」
「夫人的眼光總是不會錯的。」趙媽媽笑道
「過繼一事,等等再說,看這丫頭有沒有那個福份。吃穿用度,不用最好,只要不過分就行。女紅,詩書,務必找京中最好的教習,萬萬不能含糊。無事不用她到正房來請安,叫她把心思都用在該用之處,明兒個起,就把方晴撥過去,照應她的衣食住行。」
「是,夫人!」
「這名字需得換,就喚做茗嫣吧!」
柳茗嫣,這是她以後的名字了。剛才那一番對話,明顯沒把自己放在心上,過繼的事情,只怕也要中選后才能實現。不然,就只能發配原藉,若是柳長盛不要自己,那她的處境更是堪虞。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茗嫣都未曾出得門去,從方晴的口中,她了解到柳氏一門封蔭。
柳家世代從文,祖上曾做過太子太傅。如今的當家老爺柳司空不滿二十歲,就金榜提名中了三甲探花。得官家賞識,從翰林院編修到現在的翰林學士,可謂是平步青雲。
后被聖上賜婚,把國子監祭酒的獨生女也就是現在的當家夫人鄒氏聘給了他,這於滿朝文武而言,都是莫大的榮幸!
柳氏二房柳司懷,中書侍郎從四品,娶了左都御丞的末女劉氏為妻,育有二子一女。
柳氏三房柳司禮,任京府通判,其妻是布政司都事之女李氏,育有一子一女。
柳家這三房祖孫三代都是嫡子嫡孫,無庶出,教養出的子女,無不通文墨。
大房長子柳文啟謙和恭善,天資聰慧,在世家圈裡頗有盛名,被官家欽點太子伴讀,已是光宗耀祖。
伺候她起居的名為方晴,十五六歲的年紀,就嫁人了,古代的封建制度,真是害人不淺。她原是柳家太夫人的大丫鬟,知書識禮,性情柔和,很得她的喜愛,后被柳司空看中。可惜事與願違,鄒氏先下手為強把她聘給了自己的陪房,趙媽媽的獨子元盛。
現今是府里的管事娘子,只可惜這元盛並非良配,總是疑心方晴對老爺有私,時常地打罵她,讓她暗地裡受了不少委屈。
鄒氏之所以把自己交給她看顧,一是對她眼不見心不煩,二是她是心腹奶娘的兒媳,不會出賣自己。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二人生出了些情誼,方晴暗地告之了她許多府上不為人知的事。
那日,自己冒險問了她一句,「給我幾年時間,我會幫你離開元盛。」
就是那時候起,方晴再沒把她當作一個五歲孩童,而是把她看成了自己的主子。
歲月如梭,一晃八年過去了。茗嫣從嬰兒肥的圓臉,蛻變成了尖細地瓜子臉。皮膚白皙水嫩,乏著光澤。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十分迷人。身材雖纖瘦,卻凹凸有致,活脫脫一個絕世美人。更不用說那頭及腰的長發,黑色如墨,彷彿清泉般直流而下,更添亮麗。
正是陽春三月間,她獨自坐在涼亭里,悠閑地看著書。不遠處有聲音突然傳來,「茗兒又穿得這樣單薄,若是不甚染了風寒怎麼辦?」
柳茗嫣見到來人,笑道:「早春已過,小樹都發芽了,無礙。」剛說完,眼尖地看到來人胳膊上出現的青紫淤痕,眼神冰冷起來。
「元盛又打你了。」
「我沒事,你別放在心上。」方晴下意識地拽了拽衣袖,看著伺候了十年的小主人,一席間長成了亭亭玉麗的少女,心中大感寬慰。
「方姨,再給我些時間,我必叫你脫離他的魔爪。從母親那兒要回賣身契,絕不失言。」柳茗嫣突然抱住了方晴的腰間,溫聲說道。
「這事我已經不想了,你也莫要放在心上,現在我只盼望你能心想事成,莫再受那兩房的刁難。」
「方姨不必擔憂,我一天足不出戶。想是遇見她們的機會不多,以後避著些就是。」
「難為你了,昨日去正房辦差,聽到一個消息。文哥兒攜同太子一同回到了京都。」
「大哥哥做事越發穩重了,只不知這次要呆上多久!」柳茗嫣自言自語道。
「這倒是沒聽說,不過夫人的意思,希望文哥兒能早日定親,了卻一樁心事。她讓我轉告姑娘,沒事也別窩在房裡,去大房走走,這次哥兒回來,讓你幫著勸解勸解。」
說起現在和鄒氏的關係,都是借了大哥哥的光。還記得她十歲那年,先生布置了課業,以柳為題作詩一首,她想都沒想就做出了前世的詠柳。可想而知,得到了先生的大力誇讚,事後不知怎麼叫柳文啟知道了,日日上門討教。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后被大夫人知曉,覺得自己暗藏心機,想要勾搭她的寶貝兒子,狠狠地責罰了自己,半年沒讓她出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