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雪助迷蹤
好厲害的「王炸」!
田峻終於知道害怕了……
剛聽到檀石槐說「我有兩個女兒與你同歲」時,田峻甚至有點心動了。
畢竟,要是真的騙了檀石槐女兒的感情和身體,那也是……也是為漢人女子報了仇不是?
可是接下來聽到「長得高大健壯,力大如牛,尋常男子也不是其對手」時,田峻覺得……其實……其實鮮卑女子也都是無辜的……
「田公子怎麼不說話?」
檀石槐大笑道:「你要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不能再沉默了!這回……田峻是真的害怕了……
趕緊找借口道:「尊敬的偉大的大單于,我們漢人的婚姻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得由我父親做主啊。我想問一下,我父親……還沒……沒被你給弄死吧?」
檀石槐道:「沒有啊,你放心,你父親已經回到漢境,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田峻一拍大腿道:「啊呀,那可就麻煩了……」
檀石槐一愣,奇怪地問道:「田公子,你這是何意?」
田峻道:「要是我父親還活著,我的婚姻就得由他做主,他肯定不會答應的,唉……你說你……你為什麼不把他給弄……弄死呢?」
「啥?」
所有鮮卑人都是一片嘩然,而田峻身邊的漢軍將士,則一個個都笑得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臭小子,你在耍我?!」
檀石槐終於明白自己被耍了。眼神凌厲地瞪著田峻道:「不要以為你抓了本王的兒子就可以要挾本王,本王的兒子還有好幾個,這個不肖子,你替我殺了便是!」
說罷,檀石槐舉起右手就要下令。
田峻見狀,不敢再等,手起一刀,將槐縱的人頭砍了下來,然後,撿了血糊糊的人頭,跳上汗血馬,帶著斷後的五百親衛轉身就逃……
「喂!你小子……來真的啊?本王,本王一定要殺……了……你!」
檀石槐雖然看不起槐縱,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虎毒不食子,剛才舉起手來做出一副要下令的樣子,也是想要對田峻施壓,看看田峻的反應,沒想到田峻直接一刀砍下了槐縱的腦袋!
「槐兒啊……」
看著缺少了腦袋的槐縱,檀石槐後悔不迭,老淚縱橫悲傷不已,旋即一咬牙,化悲痛為力量,「刷」的一聲拔出刀來大吼一聲:「殺了他!取小賊人頭者,賞羊萬隻,牛千頭,美女百名!」
「哦……大單于威武!」
鮮卑人一聽這麼高的賞格,人人歡呼雀躍,全都一路呼喝著朝田峻他們追去了,再無人留下來為槐縱默哀三秒鐘……
檀石槐來到槐縱的無頭屍體邊,脫下大氅蓋著槐縱的屍體,也翻身上了戰馬,帶著衛隊猛追田峻。
……
田峻帶著親衛軍一路狂逃,數萬鮮卑人在後一路猛追。
這回真的成兔子了,惶惶然如喪穴之兔
雙方一追一逃跑了三十里左右,田峻遇到了前來接應的鞠忠。
鞠忠見到田峻后,對田峻道:「一切都安排好了,田公子請隨我來!」
說罷,便一馬當先,帶著田峻向左側的山道上跑去。
這是一條位於兩山之間的穀道,穀道狹窄,其最窄處僅能供十幾人並排通行,而在穀道的最窄處,成公英已經帶人壘好了一道三米多高的簡陋關牆。並帶著一千多人在關牆上列好阻擊陣地。
田峻沿著穀道一路狂奔,在通過了阻擊陣地之後,才停下戰馬休息。
所有人都累得氣喘吁吁,三十里路對騎兵來說雖然不算太遠,但是被數萬人在後面漫山遍野地追殺,其心理壓力可是不小。
加上全程三十多里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奔跑,戰馬也是有些吃不消,有幾匹戰馬在停下來之後直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算是廢了。
成公英將阻擊陣地放開了個口子讓田峻及其親衛通過之後,立即又合攏起來,將山道堵得嚴嚴實實,然後對著狂追而來的鮮卑人就是一陣箭雨,將跑在最前面的鮮卑人射得人仰馬翻。
狹窄的山道並不適合大軍衝鋒,尤其是不適合騎兵衝鋒作戰,鮮卑騎兵連沖了幾次,死了數百人,都無法靠近關牆。
檀石槐趕到之後,制止了騎兵的無腦衝鋒,下令騎兵下馬步戰。
這樣一來,對漢軍來說,真正的考驗到來了!
蜂湧而來的鮮卑步兵,使關牆上的守軍壓力倍增,田峻的親衛隊在休息了半個時辰之後,也加入到守軍之中,雙方隔著關牆殊死拼殺,都死傷累累。
戰鬥打到黃昏時分,關牆已經被屍體填平,田峻見狀,下令撤退到第二道防線——身後一里左右,夏雪帶人壘起的第二道簡陋關牆。
由於時間比較充足,第二道關牆比第一道要高大一些,足有四米多高,十米多厚,守軍的施展空間也大了很多。
檀石槐又催動鮮卑人猛攻了一個多時辰,仍然攻不破這道防線。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朔風越吹越大,將山上的積雪和天空中下降的雪花吹得漫天翻卷橫飛,地面和天空白茫茫的一片,即使在火堆邊上,人的能見度視線也不超三米。
這就是北方冬天非常恐怖的「白毛風」!
白毛風又稱「吹雪」或「雪暴」,有些類似於沙塵暴,不過空中飛舞的不是沙,而是雪,而且風速比沙塵暴要大得多。
檀石槐看著那籠罩在白毛風中的關牆,心中有些沮喪。
這實在是不適合作戰的天氣,而且是完全不適合作戰的天氣!鮮卑軍比漢軍多十倍又能怎樣?
人馬越多,凍死凍傷的也就越多。
在這種天氣下,老天爺是按人口比例來收人的!
你有五萬人,凍死20%,你就得損失一萬人,他有五千人,凍死20%,也就損失一千人!
尤其是天色已經暗下來,很快就到了漆黑的夜晚,夜晚的白髮風,比白天更加恐佈!
檀石槐雖然將田峻痛恨到了極點,卻還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智。
「就地紮營吧,就讓那小賊多活一個晚上!這種極端天氣,量那小賊也逃不了!」檀石槐狠狠地說道。
戰鬥暫時停了下來,田峻立在風中,看著那翻卷橫飛的漫天雪暴,高興得手舞足蹈,一把抱起身邊的夏雪,在風中轉了幾十個圈,一直到兩人都轉暈了,才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天助我也!」田峻大叫一聲,按著夏雪就要一口「啃」下去,卻被夏雪一腳踢開了。
「峻哥……你……瘋了!會凍在一起的。」夏雪急得直叫。
田峻挨了夏雪一腿,又聽夏雪如此一說,冷靜下來之後才明白自己剛才有多「危險」!
這零下幾十度的溫度,嘴唇沾在別人臉上或嘴唇上,就可能被凍著了,要是不小心「啃」在盔甲上,那就和更悲催了。
「唉,極端天氣影響性生活啊。」
田峻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難怪俄羅斯人口發展不起來……」
「峻哥,你在說啥?」夏雪聽得莫名其妙。
田峻翻身坐起,對成公英道:「傳令所有兄弟們,將所有的禦寒衣服裹上,將多餘的布匹,撕成條狀接成繩子,然後,將人和馬都綁成一串一串的,連夜撤退!」
……
戰士們開始緊急行動起來。
得益於劫掠和連營地所得的大量物資,每個人都將自己裹成企鵝一樣,頭上也用布匹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四個洞洞留給眼睛鼻子和嘴巴。
繩索不夠就用布條代替,每什(10人)一根長繩,連人帶馬象串蚱蜢一樣串在一起。
田峻本來想要每隊(50人)一串的,但是因為一人要照顧兩匹馬,隊伍太長很不方便,只好改成一什(10人)一串。
夜間撤退自然是不能騎馬,只好步行。白毛風中,點著火把也是沒有用,只能摸黑行走。
好不容易出了山道,田峻依舊下令向北而行。
這樣做的目的也是為了擺脫檀石槐的追兵。
田峻在賭,賭檀石槐想不到自己會再往北走,因為越往北,離漢境越遠,天氣越寒冷。
凍死的將士也搭在馬上帶走,儘可能不要給檀石槐留下任追蹤的線索。
好在風雪很大,行軍的痕迹很快就會被大風和大雪撫平。
往往是前面的人剛走過,一陣大風吹來,便將腳印抹平,雪地又恢復如初。
——「時大風雪,旌旗裂,人馬凍死者相望……」
……
一個晚上行軍至少五十多里,天亮時,漢軍來到了一個山谷避風休息了兩個時辰,然後,再轉道向西,連續走了六天,估計離原來的戰場已在四百里以上,田峻才停下來,找了個較大的山谷準備貓冬
清點人數,活人只剩下三千五百多人……
原本的六千多人,經過與檀石槐的兩場大戰和六天一夜的冒雪行軍,如今活下來的僅剩一半!
戰馬倒是還好,仍有一萬三千多匹。原本的一萬五千匹戰馬,只有在與檀石槐的第一場大戰中損失了二千多匹。糧草物資也損失不多,省著點吃,足夠人和馬兩個月之用。但田峻在仔細權衡利弊之後,還是忍痛做出了殺馬的決定。
殺掉六千匹戰馬!
因為戰馬會快速消耗糧草,田峻決定只留夠一人雙馬,其它的戰馬全都殺掉。並且先以馬肉為主要食物,其它便於儲存和攜帶的糧食盡量留到後期再用。
這樣一來,漢軍差不多便有了四個月的糧草。
……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天地一片蒼茫。
沒有人知道這是到了哪裡!
田峻不知道,檀石槐也不知道!
檀石槐在第二天發現漢軍跑了之後,到處搜索漢軍的蹤跡,費了老半天,才大致得出漢軍朝北而去的線索。
但問題是,漢軍並非一直向北。而是在各條山谷間繞來繞去的曲線向北,如此一來,追查線索反而比行軍慢了不止一倍。
直到二天之後,鮮卑人才搜索到田峻臨時避風的那個山谷,之後便再也沒有查到任何漢軍的行軍線索,一則因為時間相隔太久,再則是因為漢軍在第二天行軍時,已經是白天,田峻對行軍后的痕迹做了刻意的抹除,連馬糞都收起來,行軍一天之後才找個山谷將馬糞挖洞掩埋。
檀石槐無奈,只好留下一隊人馬繼續搜索尋找漢軍去向,自己則帶著主力返回王庭貓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