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鮮卑兩王子,各有各心思
「小子,你……姓甚名誰?」步度根冷冷地問道。
「你猜猜看。」王耕心情大好,面帶微笑地回答道。
「呃……」步度根噎了一下,眼神一凜,厲聲喝道:「放下大王子,否則,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做夢!」王耕眼中滿是笑意,依舊簡練地回答道:「不到雁門關,休想!」
「做夢的是你!步度根狠狠地說道:「等大單于到了,你即使挾持了大王子,也休想逃脫!」
王耕心中一動,立即明白了步度根話中的意思——檀石槐並不在乎槐縱的死活!
再聯想到歷史上檀石槐的汗位是傳給了二王子和連的,王耕的心中開始有點著急。
心念電轉,臉上仍舊是一副風談雲輕的樣子,王耕對著步度根道:「大單于未必會來,來的恐怕會是二王子和連吧!」
步度根一驚,脫口而出道:「你……你怎麼知道?」
「唔……」王耕暗叫僥倖,竟然給自己猜對了!
其實,王耕只是根據原本歷史上步度根和槐縱、和連的關係,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而已,沒想到還真給自己估對了。
王耕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中的緊張,然後蓄足中氣,高聲大叫道:「你步度根自立之心,路人皆知!你的打算,無非是讓二王子帶兵過來伺機害死大王子,然後大單于又會因此對二王子不滿。王子爭儲互相算計,你步度根便可從中獲利,積蓄勢力,伺機謀逆!」
步度根大驚道:「你……你胡說!我……我沒……我沒有!!」
步度根此時的慌亂表現,恰好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的感覺。
王耕沒有再理步度根,而是轉向大王子槐縱道:「我說,大王子啊,這步度根的心思,你應該看出來了吧?如果這支軍隊不聽你的,那你今天就十死無生了。從現在開始,在這裡每耽誤一刻鐘,我就會從你身上割下一點東西來。該怎麼做,你看著辦吧!」
說罷,王耕用龜茲寶刀在槐縱的臉上拍了拍道:「一刻鐘之內,如果不能啟程,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來一隻!」
槐縱嚇得渾身發抖,對王耕道:「我要怎麼做,請小將軍指示。」
王耕想了一下道:「讓步度根原地不動,只讓你的衛隊跟上來,等我安全了,我就會馬上放了你。」
槐縱聞言,立即大聲喊道:「步度根你聽著,我命令你就地駐守不動。只有我的衛隊可以跟我走。違抗命令者,以謀逆論處!」
當著全軍的面下這種命令,步度根不敢不聽,只好向槐縱掬了一躬道:「末將尊命!」
見步度根老實了,槐縱又對自己的衛隊長喊道:「哈列托,留下一百人看著步度根的營地,然後,你帶上衛隊跟上我們。」
「哈列托遵命!」
一條魁梧的鮮卑大漢對槐縱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抽出刀來,高高舉起道:「違抗主人命令者,殺無赦!」
一千多槐縱的衛隊戰士全部抽出刀來指向天空,大聲喊道:
「殺無赦!」
「殺無赦!」
「殺無赦!」
步度根為氣勢所奪,不敢出聲,只把一雙陰鷙的目光,狠狠地瞪著王耕。
王耕滿意地看了槐縱一眼,走上前去,抓起槐縱的兩隻手臂一拉一放,只聽「叭咔」兩聲,之前被卸脫臼的手臂關節便回復了原位。
槐縱疼得直流眼淚,卻仍不忘對王耕道:「多謝小將軍!」
王耕點了點頭,對槐縱道:「大王子,讓你的衛隊在前開道,咱們往南走!」
槐縱不敢不執行王耕的指令,對哈列托喊道:「哈列托,在前開路,我們往南走!」
哈列托轉過身去,對擋在前面的鮮卑人大叫道:「給大王子讓開道路,否則殺無赦!」
步度根見狀,只好下令讓出一條道來,放王耕等人南下。
王耕扯起嗓門,對山坡上的漢軍大喊道:「兄弟們,都下來吧,我帶你們回家!」
「少將軍威武!」
「少將軍威武!」
……
漢軍將士險死還生,全都歡呼起來!隨後,一千五百多漢軍,在四名軍候的帶領下,散了疊陣,跨上戰馬,排著整齊的隊列從山坡上魚貫而下,將王耕拱衛在中間。
隨即,四位軍候都跳下馬來,走到王耕身邊,單膝跪地抱拳道:
「末將蘇勇(晏昭、鞠忠、郭順)叩見過少將軍!」
「四位兄弟快快請起,各自歸隊吧,準備回家!」王耕伸手虛扶道。
「喏!」四名軍候各自應喏歸隊。
從田峻的記憶中,王耕依稀記得自己手下有六名得力軍候,其中兩人已經陣亡,剩下的四人,正是蘇勇、郭順、晏昭和鞠忠。
王耕見大家都準備好了,便順手牽了槐縱的戰馬,仔細打量了一番,見這馬的骨架長得格外高大健壯,不由讚歎一聲,問槐縱道:「此馬可有名字?」
槐縱道:「此馬名叫「蒼菟」,這是月氏國進貢的汗血寶馬。」
「蒼兔?如此高大威武的馬,怎麼被叫成「青色的兔子?」田峻有些鬱悶地問道。
「不是兔子的兔,是於菟的菟,菟者虎也!」槐縱很是得意地用漢語說道。檀石槐崇尚漢文化,身邊的漢人謀士不少,很多鮮卑貴族也都是會說漢語的。
「原來是「青色的老虎」,我還以為是乖乖兔呢,很好,很好!以後就是本將軍的坐騎了」
說罷,王耕一翻身騎了上去,然後下令槐縱的衛隊在前開道,率軍離了戰場,向南而去。
大軍出發之後,隨著時間的緩衝,王耕腦中關於田峻的記憶也開始多了起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也慢慢理順了。
田峻的父親田晏此次出兵,從雲中郡出發,一路向西北掃蕩,深入兩千多里,一直打到這個漢朝地圖上名叫巴彥的地方,才察覺到檀石槐的誘敵深入堅壁清野的陰謀詭計。
發現中計的田晏慌忙下令退軍,可是已經晚了:鮮卑大將拓跋蒼狼在大草原上做了個大的迂迴行動,劫了漢軍的糧草,並斷了漢軍的糧道。
田晏倉惶撤退,又遭遇慕容黑冥率領的西部鮮卑主力攔截。田晏的漢軍因無糧果腹,被慕容黑冥殺得大敗。
田晏率精銳將士死戰突出重圍后,出發時的一萬八千漢軍,已經打得只剩下八千不到,而慕容黑冥的數萬大軍猶自緊追不捨。
此時田晏的軍隊已經被打得不成建制,成了一群烏合之眾。唯一還算建制完全的,只有年僅14歲的田峻率領的二千親軍。
這樣下去,必是全軍覆沒的結果,任何人都別想走出這片廣褒無垠的草原!
危難時刻,田峻請命率所部親軍斷後,為田晏的殘軍撤退爭取時間。田晏堅決不允許,並且想要親自斷後,讓田峻率殘軍先撤。
田峻知道斷後之險,必是九死一生的結局,又怎麼忍心讓父親留下來送死?
於是,田峻一時性起,便拔出劍來橫在自己脖子上,對田晏道:「父親身為主帥,關乎全軍將士性命,豈可輕蹈死地?若父親戰歿於此,何人去向陛下復命?且前路艱險,尚有惡戰無數,若主帥不在,誰來帶領剩下的將士回家?
若父親執意要親自斷後,孩兒不孝,這就先離父親而去,黃泉路上,也好為父親掃去荊棘!」
說罷,田峻長劍一動就要死在田晏面前。
田晏無奈,只好大聲喝止,並答應了田峻的斷後請求,與田峻揮淚而別。
男扮女裝混在親軍中的夏雪見田峻留下來斷後,也就悄悄地留了下來,混進斷後的軍中……
……
「看不出,這姓田的小子的倒是個孝子!」王耕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峻哥,你說誰是孝子?」跟在旁邊的夏雪有些驚訝地問道。
王耕一愣,隨即笑道:「我是說,這田……峻哥哥算不算一個孝子?」
「當然算啦,峻哥哥為父斷後,寧死也不皺眉,孝心必會感動天地,老天有眼,必會保得田伯父和峻哥哥平安吉祥!只是……」夏雪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王耕隨口問道。
「只是峻哥你的武藝可不咋的,連自己的戰馬都護不住。害得雪兒以為你戰死了,還為此傷心了好久呢!」夏雪嘟著嘴,一副「等你來哄」的可愛模樣。
王耕開心地笑了笑道:「那步度根可是草原射鵰手,幸虧有戰馬為我擋了一箭,要不,我的雪兒妹妹可是要做寡婦嘍!」
「誰要做寡婦,盡胡說!」
夏雪大急,一邊慎罵,一邊還隨手一刀刺向王耕。
王耕側身一閃,大叫道:「喂,夏一跳,你又嚇我一跳!」
「好啊,你又叫我外號,我……饒不了你……」
……
兩人一路打鬧,有說有笑,漢軍將士們劫後餘生,也都士氣高昂,開心不已,唯有被捆成棕子似的槐縱,伏在馬上偶爾嗚嗚抗議幾聲,卻無人理睬。
漢軍離開與步度根激戰的戰場之後,槐縱的衛隊便被安排到了漢軍的後面,並被勒令保持至少兩里的距離。
為防槐縱逃跑,王耕下令將槐縱五花大綁之後,再綁伏在馬背之上,由鞠忠負責親自看押。
漢軍一路向南,一天一夜行了兩百多里,正當王耕等人以為可以化險為夷之時,前面一支五千多人的軍隊擋住了去路。
「和連!是二王子和連!」
槐縱看了看旗號,失聲驚叫起來。
王耕眉頭一皺,勒著蒼菟戰馬,問槐縱道:「和連本部有多少人馬?為何只有五千人馬在此?」
槐縱語帶驚慌地回答道:「和連有二萬多人馬,這五千人只是他的衛隊和親軍!」
王耕道:「那你該知道他為什麼只帶五千人過來了嗎?」
「他這是來殺我的」
槐縱有些惶恐地說道:「和連怕人多泄露,所以只帶了死忠於他的衛隊和親軍!」
「看來你還不笨。」
王耕點了點頭道:「既然你知道他是來殺你的,何不傳令你的衛隊與我們並肩做戰。」
槐縱連忙點頭,隨即讓人拿了自己的隨身玉佩去後面傳令。
跟在後面一里左右的大王子衛隊長哈列托,一聽和連只帶五千親衛前來擋路,也立即明白了和連的圖謀。
在見到槐縱的玉佩后,哈到托二話不說,便立即帶著槐縱的九百衛士跟了上來,站在漢軍的右側。
見到對面漢軍人數和槐縱的衛隊加在一起,也才不過只有自己親軍人數的一半,和連放心地笑了起來。
隨後,和連打馬上前道:「投降吧,把大王子槐縱交給我,我可以不殺你們。」
王耕伸出手,緩緩地從得勝鉤上取下虎頭戟,一陣熟悉的感覺從戟柄傳來,整個人的氣勢為之一變!
這是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田峻多年練武形成的本能反應!此時的王耕,再次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王耕還是田峻。
其實,分得清和分不清又有什麼關係呢?
兩人早已融為一體,王耕就是田峻,田峻就是王耕。
看了看隔壁……呃,是旁邊,旁邊如花似玉的美女,王耕咬了咬牙,決定入鄉隨俗!
既然佔用了田峻的身子,就得「照顧」好他的未婚妻,這是……王耕不可推卸的責任。
於是,王耕決定從此不再執拗於自己究竟是誰,一心一意地把自己當成是田峻!
對面的和連見漢軍沒有反應,便又大聲叫道:「對面的漢將是誰,不敢出來答話嗎?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做本王子的奴隸,本王子絕不害你性命!」
田峻(從此世上無王耕)縱馬上前道:「勝了我手上這把虎頭戟,你才有資格說這種話!可敢上來一戰?」
和連眼睛一眯,大聲道:「你是何人?乳臭未乾的小子,也配與本王子動手?」
田峻道:「我就是這支漢軍的將軍田峻,有種的,別躲著,上來受死!」
和連不屑地冷笑一聲,取下背上的寶弓,彎弓搭箭,射向田峻!
槐縱見狀大驚,對田峻喊道:「小心!和連是射鵰手!」
田峻揮戟劈砍,連續砍飛三支勁箭,雖然震得手臂有些發麻,卻也信心大增!
此刻的王耕,已經完全繼承了田峻的武藝,並且與王耕的後世武藝相融合,較之田峻本身擁有的武藝,更強三分!
田峻雙腿一夾蒼菟戰馬,手中長戟斜指,向和連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