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不治之症
幸虧聽了對方的提醒,若是開了胃炎的醫囑,讓病人回家,到時發作起來……
錢住院想到這,忍不住手腳發涼,身子猛然一個激靈。
大意了大意了……
錢住院暗暗告誡自己,急診科就是走鋼絲,一個不慎就會摔個粉身碎骨。想到這,他看葉定文的眼神也少了兩分敵意,多了一絲感激。
「剛剛多虧你提醒。」錢住院糾結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
可能是因為讓他給學弟道謝,讓他拉不下面子,也存了不服氣的心思,認為自己僅是一時大意,才輸給對方。
若論看急診的綜合能力,錢住院還是頗為自負的。
葉定文雲淡風輕的笑了笑,繼續喝茶。
到了十一點,病人依然絡繹不絕。
「下一個,哪不舒服啊?」
錢住院打了個哈欠,狠狠灌一口放了四條的特濃咖啡,接過病歷,翻了兩下。
忽然,他眼神一凝,挺直腰板,如臨大敵般看著對面的病人。
葉定文見狀,放下保溫杯,微微探頭,瞄了一眼對方手上的病歷,赫然見到「精神病史」四個字,忍不住挑挑眉。
「你哪裡不舒服?」錢住院又重複一次,不過,這一次他正襟危坐,語氣溫和,全無之前漫不經心的表情。
對面的病人,叫何敏,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正表情嚴肅的看著錢住院,聽到醫生問話,立即身子前傾,虎視眈眈的沖錢住院道:
「醫生,我懷疑我得了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
錢住院眉心一跳,下意識屁股往後挪了兩寸,狠咽下一口唾沫,略顯緊張問道:「說說看。」
「我喉嚨這,有強烈的窒息感,吞咽很困難,還有,脖子後面冰涼的……」
錢住院看著對方一本正經的表情,愈發頭皮發麻,腦子一片空白,生恐對方暴走,至於對方說的癥狀壓根沒往心裡去,滿腦子琢磨如何保持安全距離。
「就這些?」
何敏蹙眉,歪著腦袋,很認真想了想,又恍然道:「還有走路腿疼,啪啪的疼,就像……就像電擊一樣。」
說著,她還猛然抬起腳,捲起褲腳,示意給錢住院看。
面對何敏突兀的舉動,錢住院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忙抬手示意:「有話坐下說,坐下說……」
「哦。」
何敏乖乖坐下。
錢住院擦了一把冷汗,遲疑了一下,咬咬牙,打出一套太極拳:「我懷疑,你可能是脊髓神經受了損失,建議你轉到神經外科去看看。」
「醫生,我以前神經是有點問題,但是痊癒了。我現在這個病,也看過神經外科,他們說治不了,只有急診科能搶救。」何敏表情很認真的看著錢住院說道。
錢住院徹底沒轍了,顫巍巍的轉身,求助的目光轉向葉定文。
葉定文倒沒慌,瞅了一眼病人,淡定的說道:
「何敏,我想給你做個檢查……你先去洗手間把外面穿的秋衣秋褲脫下,避免穿太多而影響檢查。」
何敏皺眉點了點頭,怪怪的照做。
期間,錢住院一直很納悶,以為葉定文是行拖延戰術,想問來著,可見葉定文一副風輕雲淡、高深莫測的表情,又將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大概五分鐘后,何敏滿抱著兩件衣服,皺著眉頭回來了。
「醫生,很奇怪,我……我好像去了一趟洗手間,感覺忽然就好了。」何敏一坐下,就急不可耐的道。
葉定文點點頭,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現在明白了吧?這兩件秋衣與你相衝,只要你換掉,立馬就沒事了。」
這話一出,錢住院差點跳起來,一口4倍濃咖啡噴葉定文臉上。
可,奇怪的是……
何敏似乎很吃這一套,喜滋滋的點頭認同,葉定文又好言安撫兩句。
最後,病人嫌棄的將秋衣秋褲塞垃圾簍里,心滿意足的走了。
老實的錢住院都看傻了,死命的撓腦殼,頭髮都揪下來兩把。
對葉定文這通神操作,他是真心看不懂,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五年現代醫學、三年規培、兩年半住院醫生涯的錢住院,感覺自己智商直線下降到小學三年紀水平。
錢住院猛然起身,揪著葉定文衣領問道:「坦白交代,到底怎麼回事?」
「你看到了,秋衣秋褲相衝。」葉定文兩手一攤,表情很認真。
錢住院一副「你逗我玩」的表情:「別跟我裝神棍,病人窒息感、吞咽困難跟秋衣有什麼關係。」
「秋衣穿反了。」葉定文老實道。
……
「秋衣勒的?」錢住院懵了幾秒,揪著頭髮,拚命回憶,良久,忽然罵了一句:「老子是醫生,又不是福爾摩斯……」
到了凌晨四點左右,睡不到半小時的葉定文就被叫出急診。
葉定文出門,順著過道,右拐,進了一線值班室。
靠門口。
葉定文木然的拍拍不鏽鋼床桿,試圖喚醒兩人:「起床,查房了。」
趙三墩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嘟囔道:「都長成豬扒了,還要房要車,給我起開……」
葉定文挑挑眉,彎腰湊到耳邊:「起來相親了。」
「太丑,換一個。」趙三墩喊道,被子一揭,整個人都縮進去了。
葉定文揉揉眉心,又拍拍郝蓓的床沿,音調高了兩分:「都起床查房了。」
「我要房子……我馬上就湊夠首付了……」郝蓓哼哼唧唧,小腿還在被窩裡使勁蹬了兩下。
葉定文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出門,讓值班護士來了一個「奪命連環招」,縱然站在過道上,都能聽到兩人手機瘋狂的嘶吼……
三分鐘后,兩人出現在護士站。
趙三墩的雞窩頭不見了,發梢還留著一絲水痕。
郝蓓的黑眼圈也不見了,抹上了淡淡的眼影。
「開始查房。」葉定文面無表情道。
「這麼早?」趙三墩眉心一跳,心有餘悸的道:「葉醫生,去這麼早,會被打死的……」
「沒事,保持禮貌用語,病人會理解的。」葉定文語氣很從容。
「幹嘛去這麼早?平時不都是八點嗎?」郝蓓眨眨眼,很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