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語重重關門穿好衣服，肩上杵著一隻五顏六色的鸚鵡，脖子上盤著一條絢麗的紅蛇慢慢走下了樓梯。抬眼就看見一位穿橘色花紋衣袍的男子，長發用一根玉簪斜斜挽起，獨留幾縷黑髮落在胸前，別提多騷包了。
「誰啊，本店打烊了。」不語客氣地朝騷包說話，不得不說他生得好看，長長的眼睫毛彎成優美的弧度，眼角隱隱還有一顆淚痣，只是很小一顆而已，卻讓他顯得風情萬種。
「打烊了不也能談生意么。」騷包的聲音很陰柔，卻不難聽，有種奇妙的感覺，「我是棠家的末子，棠狸。」
棠狸抬眼看向走來的不語，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的一蛇一鳥上，看到鳥是厭惡，看到蛇是有了興緻，對於不語的印象倒是覺得她是個漂亮的姑娘，此外倒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棠公子好，叫我不語便可。」不語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她只知道棠家在不夜城是個從商的大家族，雖比不上趙大洋但也不可小噓。至於這個棠狸，她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棠公子到來有可有什麼事兒？」
「不語現下是天下無雙的主人吧。」棠狸手支著下巴，靠在桌上看著不語，「棠狸想來和您合作。」
「合作什麼？」不語聽得雲里霧裡的，她現在只是個甩手掌柜而已，無雙把店給她后全是店小二打理，雖然很對不起店小二的樣子，但她也幫不上什麼忙，能不添麻煩就不錯了。
棠狸露出一副愁苦的神色，支起的頭也埋在了桌子上，道：「不瞞你說，我是棠家最小的嫡子，身份雖比庶子尊貴，但棠家一向都靠實力說話，所以我還是被趕出來磨練了，沒做出個名堂來就不能回去！」
「你都會什麼啊？」不語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假思索道。
「我好像什麼也不會呢。」棠狸重新坐起來想了一陣，認真地回答。
「那你還敢來找我談生意！」不語氣結，這人是故意來找茬的吧，一什麼都不會的二世祖得瑟屁啊。
「我沒拿你尋開心，出來前我就調查好了，不語姑娘你也是中途才接手天下無雙的，店內的事務由店小二在管。說白了，你和我一樣，啥也不會！
「你就是看上我這點才來的么？」扶額，不語已經無力反駁了，自己好沒用，跟二世祖都比不上，這是老天派人來告訴她沒必要活在世上了嗎？
「也不能這麼說嘛，您還是有潛力的！不過這也要看您的意思了，嘿嘿，和我一起奮鬥總好過單槍匹馬好吧，再說了，您也想把生意做大了對吧。」棠狸諂媚地笑了笑，心裡都打算好了，只要不語一答應合作，他就開家酒樓，先在不夜城開，賺點小錢有點兒名氣后就回棠家，這樣他們總沒理由趕他出來了吧。想著想著，他很是滿意，看著不語都快冒星星眼了。
「你有多少資本和我經商啊，知道我不懂行里規矩還來找我，這不是明擺著騙我呢，告訴你，我被人騙夠了，再騙我就把你咔嚓咔嚓了！」不語看白痴一樣看棠狸，從他臉上的奸笑上就能猜到他想啥了，還真當自己還是當初被舟信騙的傻大頭啊。被他騙，她是活該，現在還被人山那就是腦子有病。
棠狸的確是因為看上不語什麼都不會才先拿她開刀的，原因就是他在不夜城的熟人都跟一夜之間不認識他了一樣躲著他，說什麼有事沒空，到了關鍵時刻就是靠不住。好不容易找到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冤大頭看得比誰都透徹，不好騙啊，想著，道：「資本嘛，我家裡還算有點人性給我了幾個小錢當起步資金，但主要還是要靠您啊，而且您可以管賬，查賬什麼的，所以可憐可憐我吧。」棠狸雙數合十，向不語祈求。
「這倒也行，我可以讓你來管店，不過大部分也得徵求我的意見，店要開在京城，就叫天下第一。」不語緩緩將最後四個字說完，想起有什麼不對，接著道：「棠公子，除非必要時候我絕不會在天下第一公開露面，一切都得靠你撐場子，我能信任你嗎？」
「天下第一，好啊，這名字好。」棠狸完全贊成這個主意，自己只是出來磨練的，生意做好了就能回家繼續當二世祖了，「你提的條件我完全沒意見，但信不信任這個問題，我是絕對信任你的！。」
不語點點頭，表示會考慮。
「不過，你不覺得就這麼在京城開酒樓太有難度了么？賠錢可不好玩兒。」棠狸擔憂道。棠家給他的任務是在外面闖出個名堂證明他不是吃乾飯的，事實上他就是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啊，去京城開酒店不會難度太大了吧。
「天下第一隻能有一間，招牌只能放在京城……」不語看著棠狸，這一刻是自己有生以來做出的最大決定，四匹馬也拉不回來她，因為她不是君子。
「管他呢，開吧。」棠狸絕不會承認他剛才看不語的眼神看出神了，就在剛剛，他突然發現不語高大了許多，難道這就是氣場問題？
「我們年輕人嘛，就該有魄力！所以今晚我就要去京城，你回去準備準備，在城門處等我。」不語展顏一笑，心裡的霧霾消散了，暗暗選擇了與她這輩子都背道而馳的一條路。
「好啊，雖然急了一點，不過挺好。」棠狸無所謂地模樣，反正他現在被棠家趕出來了，去哪都一樣。
不語難得很積極地行動起來，不給店小二勸阻的機會就出了天下無雙，朝著百花樓走。
一路上，不語想好了計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舟信不仁，那她便不義了。
「閻兒在哪？」不語逮住老媽媽，她現在可沒功夫一個窗子一個窗子地找。
「是你！你還敢回來！」老媽媽認出不語，揮手就要叫壯丁抓人。
「你不說？」不語丟了幾張銀票在桌上，旁邊的姑娘們看著都眼紅了。
「媽媽，讓她進來。」嬌柔的聲音在這時響起，樓上的閻兒不做任何解釋便回了房。
「那就是頭牌？這樣貌可真是國色天色啊。」
「我怎麼以前都沒見過？」
「她很少接客的。」
「喂，重點是她現在接的客是個女人吧！」
「……」
百花樓內一時熱鬧起來。
「砰！」不語拍得桌子一響，狠狠瞪了那個說不語是同性戀的人，全場霎那間就安靜了下來，目送不語滿身煞氣地上樓。
「不語姑娘找我何事？」閻兒聽到不語的腳步聲，問道。
不語看著閻兒，幾日不見她憔悴了許多，臉蛋也沒有了往日的紅潤光澤，倒像是奄奄一息的牡丹，華麗卻弱不禁風，道：「你想自由嗎？」
「我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魂。」閻兒的手緊攥著衣袖，過度地使勁兒讓她指骨都泛白了。
「可是你主子不需要你的人和魂。」不語觀察著閻兒的神情，她不敢肯定閻兒會配合她完成計劃，只能儘力說服她，「閻兒，你的主子是舟信吧，你還想為他賣命？」
「我……」閻兒無話可說了，她是真的不想再這樣生活下去了，從兒時起就在黑暗裡忍受折磨，成為一顆合格的棋子，那種感覺，像跌進了深潭，令人窒息和無可奈何。
「無雙想你好好的，不是讓你生不如死。」不語很可憐閻兒的，這回她想藉此還她自由。
「我想……」閻兒空洞的眼睛流出淚來，卻不敢說她奢望的願望。
不語靠近閻兒，看著她，擦掉她的淚，輕輕道：「說出來，我才知道你要什麼。」
「我想要……要走，離開！。」閻兒崩潰地哭道，「我好後悔，後悔殺了無雙……他是那麼好……我卻不懂……」他的愛，她沒看見，沒看見他面對她時的傻笑，沒看見他為了她時的放棄所有。一個說不出，一個看不見。
「走吧，無雙不怪你的。」不語握住閻兒不停顫抖地手，袖袍一掃，桌上的油燈便掉落在地上。
火焰貪婪地吞噬著一切，蔓延到每一處地方，映紅了不夜城半邊的天，直到所有的都化為了灰燼。
「走水啦！走水啦！」
老媽媽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夜色，看著面前熊熊烈火癱坐在地上，想救火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