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日。
日上三竿了,不語才離開被窩,沒有見到紀無雙,他好像真的一夜未歸。
沒有閑心管他,屁顛屁顛地跑向攝政王府,該死的攝政王還等著她端茶送水。
不語敲響攝政王府氣派的大門,打著攝政王的身份,暢通無阻地進門。因為來得晚,攝政王都下了早朝,現下正在書房。
不語站在書房外往裡看,桌案前批改公文的他比平時特別,眉間少了一股浪蕩氣息。讓她甚至有些錯覺他不是人們傳聞的惡毒王爺,那些皇子的死也和他無關。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快進來研墨。」攝政王頭也不抬地說完。
「來了。」不語懊惱地答應一聲,收回剛才的想法,踏進書房,他還是讓人討厭的惡毒王爺。
來到桌案前,手法嫻熟地磨起墨。
以前師父都是讓不語來磨墨的,日子久了,想磨不好都不行。
書房裡,一個奮筆疾書,一個專心磨墨,一時竟是寂靜無聲。
快到正午時,攝政王還在寫,不語邊磨邊打瞌睡。其實磨墨不算辛苦,闖禍的時候也被罰整宿整宿地磨墨,一晚上必須磨完好幾個硯台。
突然,不語感覺臉上一涼,睜開眼,看見他蘸了墨的上等狼毫筆停在面前。慢慢用手抹了抹臉,手上全是墨跡,看著他含笑的墨瞳,無奈地問:「你搞什麼?」
這種小把戲她三歲就在師父身上玩過了,攝政王不會也童心未泯吧?不對,童心未泯的攝政王好可怕!
攝政王沒看到不語生氣,失望地說:「快去洗把臉,你都要睡著了。」
「啊?好。」不語承認又愣神了,為什麼看他失望的表情自己會於心不忍,難道是他太帥了?不是吧,她已經過了花痴的年齡了誒。
匆忙放下硯台,不語火燒火燎地跑出書房,將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甩在身後。
攝政王府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不語滿臉墨水地在府里瞎轉悠,墨都幹了,還是沒找到井,其實她在前院兒就看到有水的,但就是沒洗。
故意轉到他後院兒,不語知道這不合規矩,但剛到府上,不懂規矩嘛,當然要去啦。
後院。
一堆名貴花草的簇擁下,一堆美人兒站在那邊有說有笑。沒錯,就是一堆,想必她們就是攝政王的妻妾了,果然是艷福不淺啊。
不語刻意友好地向她們打招呼。
「啊!有怪物!」
還沒怎麼靠近就傳來尖叫聲。美人兒們嚇得昏過去幾個,鎮定一些的則是臉色蒼白。
不語杵在原地,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們昏得好快!咦?家丁手裡拿著什麼?靠,棒槌!要不要這麼兇殘!不能和他們愉快地玩耍了!
不語這回調頭就走,再不走等著挨揍啊。
美人兒們見不語走了,一邊整理好妝容一邊哭哭啼啼地說要找王爺,一邊又叫家丁一定要把怪物捉住。
不語跳到屋頂上看他們忙東忙西,拍著大腿笑得燦爛。
她還感覺自己還在武夷山上,無法無天地在闖禍。但過會兒又笑不出來了,到底不在武夷山,是在攝政王府。而且師父現在肯定下山了吧,被人知曉行蹤,他不可能再回到武夷山了。
等了好一會兒,不語沒見攝政王來,無趣地又逛回前院兒,找到一口井把臉洗乾淨,沒事兒人一樣回到書房。
進門發現他破天荒地沒在改公文,坐在椅子上用墨瞳看著她,修長的青蔥玉指在桌案有規律地敲擊,每敲一下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
不語撓撓腮幫子,想著他絕對是在這兒等著自己自投羅網,到底要不要來個坦白從寬呢?
「你是去洗澡了嗎?洗這麼久?」沒有喜怒的聲音在不語耳邊響起。
腦子一短路,脫口道:「您家後院真漂亮!」
攝政王聽著不語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笑道:「是嗎?那你想不想留在本王的後院?」
不語揺揺頭。
留他後院她不就成妾了嗎?要做就做正房,不對!要做也不做他的正房。
「那你跑本王後院折騰個什麼!」他手指重重地敲在桌案上,等著不語的交代。
不語兩手一攤,清清嗓子,道:「咳咳,您把奴婢臉蛋兒弄髒了,奴婢去打水洗臉,這沒錯吧。可惜您王府大得離譜,奴婢走錯了路到您後院兒去了,您的美人太惹火,奴婢把持不住就跟她們打了個招呼,沒想到還給嚇暈幾個躺地上了,這真不是奴婢的錯。」
交代完畢。
「那就是我的錯嘍?」攝政王笑容滲人,看著不語的眼神像是要碎屍萬段。
不語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兒,就是她在怕他,看著他墨瞳就腿軟。
不語轉而又想自己這樣太不符合自己的德性了,避開他的目光,道:「您道個歉,這事兒就這麼過了。」
攝政王啞然失笑。
他該說什麼才能讓這死丫頭服軟。威脅她?拿什麼來威脅。殺她?肯定第一個先跑得沒影兒,自己還沒查清楚她的底細,人絕對不能跑。
「那本王真是太抱歉了。」攝政王絲毫沒有歉意地說完,還刻意說重了「抱歉」兩字。
然後又重新拿起筆,埋頭道:「研墨,丫鬟!」
不語也不計較,他沒怪罪自己已經是萬幸了,慢吞吞地走過去研墨,心裡思緒萬千。
可以這麼輕易地認錯,不知道他有什麼心思。不過,來日方長,和他算計的日子還多著,現在就先和他玩玩吧,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過後,這件事兒不了了之。不語繼續在攝政王府當丫鬟。
王府的牆也不高,不語來去自如,攝政王前腳踏出門,不語後腳就走。
趁他不在,不語把王府翻了個底朝天,一草一木都不放過。
攝政王府沒不語想像中的機密,什麼都沒上鎖,當然也就沒有自己要找的線索。
皇宮內。
攝政王剛下早朝,身旁的侍衛話梅,前來稟報:「王爺,不語姑娘把王府都翻遍了,要不要警告她。」
攝政王一副無所謂,道:「不用,她愛怎麼翻就怎麼翻,但不要讓她知道那個地方就好。」
話梅低頭恭敬地回答:「王爺請放心,那個地方不會有人進得去。」
攝政王點點頭,說:「還有本王讓你查的事,有消息了嗎?。」
話梅做兩手抱拳狀,彙報道:「王爺,查到了。屬下打聽到,有人看到不語姑娘和天下無雙老闆紀無雙,還帶著一個孩子從不夜城方向來。所以屬下斷定不語姑娘是武夷山下的人。」
攝政王聽到武夷山,眼中閃過寒光,冰冷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凍傷,道:「還有什麼?」
話梅一看攝政王臉色不好,暗暗叫苦,硬著頭皮道:「屬下無能,再查不到任何消息。請王爺恕罪。」
攝政王微咪雙眼,若有所思,終於,搖搖手道:「罷了,如果她真是武夷山上的人,你也查不到什麼了,退下吧。」
話梅依言退下。
攝政王站在卻原地並沒有離開,直到一位身著藍色華衣的男子到來。
男子先向攝政王行禮,道:「燕陽向叔叔請安。」
這個藍色華衣的男子就是除了少宇活下來的唯一皇子燕陽,在平時和攝政王都以叔侄相稱。
攝政王轉身免了他的禮數,臉上的寒意悄然斂去,又變成了風輕雲淡的樣子,道:「燕陽,有什麼事兒。」
燕陽絲毫沒有發現攝政王的變化,站在離攝政王一步的地方,語氣有些焦急,道:「燕陽聽說您幾天前暗訪不夜城,不知叔叔可否找到五皇弟?」
攝政王看向燕陽,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頗為洒脫地道:「沒有,他不在那了。」反正他又不急著找那皇子。
燕陽更著急了,左右轉了轉,道:「那怎麼辦?他不死,本皇子就不能安心坐上皇………」
「你急什麼!」沒等他說完,攝政王厲聲打斷燕陽的話,「急於求成,能成什麼大事?」
真是蠢死了,爛泥扶不上牆,其他死了的皇子都比他有用。
燕陽話一頓,心裡很害怕。
他是倚仗著攝政王才到如今的地位,如果失去他的力量,自己又會像以前一樣,碌碌無為。
就像皇后說的一樣,沒有你的母妃,沒有她為你鋪的路,你會是第一個死在宮裡的皇子。
他知道有一次,自己躲在御花園的假山後面,看見母妃找到攝政王,說一定要讓他登上皇位,攝政王沒有理睬,說自己不配。
母妃從袖中拿出一張羊皮紙,攝政王才有所動容,答應母妃的條件。
可是第二天,母妃就不在了,聽宮裡的人說,母妃去了黃泉,不會回來了。
他跑遍了宮裡母妃去過的所有地方,問了所有人黃泉在哪?可那些人只是笑他傻。最終還是他還是沒有找到母妃,沒有找到黃泉。
他在母妃的寢宮裡哭了一夜,卻在她的梳妝台上發現了暗格,裡面是個用精鐵做的盒子,但被上了鎖。想起母妃不在的前一晚,她給了自己一把鑰匙,說如果母妃不在了,要把鑰匙藏好,它是你最後的希望。
這把鑰匙就掛在他脖子上,不假思索地打開盒子,看到的是母妃當日在御花園拿出來的羊皮紙。
上面的的東西很奇怪,他到現在也沒看明白。於是又將它放回了暗格,鎖好,鑰匙也重新掛在脖子上,用衣領遮住。
之後,攝政王來到宮裡,他說他是自己的叔叔,會幫他登上皇位……
燕陽回想起一切,他是不信任攝政王的,但當他真的暗暗除掉大皇兄和二皇兄,還有最聰明的四皇弟時,自己知道自己如今只能靠他,即使他可能與母妃的死有關。
看著面前紫色的背影,燕陽心裡苦笑連連,但依舊裝作卑恭的樣子,道:「叔叔說得對,侄兒魯莽了,還請叔叔指教。」
攝政王雙手背在身後,嘆口氣,道:「你知道就好,這事本王會處理好,你先回去。」
「是。」行過禮后,燕陽轉身離開,告訴自己要忍。
燕陽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時,攝政王也轉了過來,墨瞳裡布滿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