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惡人

原石的能量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無法承受的，無論是善是惡。

惡之石，顧名思義，聚集了負面能量的原石，況且，他碰的那個還是……

不難推測，這種強度的負面能量一股腦湧進身體，隨之而來的會是什麼？

失控，暴走，失去自我……按理說，顧琰本身的意念該是被惡之石的力量徹底吞噬的。而他們任何一個人，甚至也許連權曦都沒想到，顧琰的信念竟然強到能和那股能量抗衡個不相上下。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久久無法清醒，止不住自損。

那時，一眾研究員將顧琰放置在營養液中，試圖對他的狀態加以調整，卻絲毫未見效果——無論權曦怎麼刺激惡之石的作用，他都仍能在意識模糊間出於本能般的和那股力量對抗。

在震驚之餘，孟子詡也明白，繼續這樣僵持下去，顧琰只會一天天被自己拖垮。

孟子詡深知自己沒有辦法去除惡之石對顧琰的影響，那想制止這種自損，他能做的只是削弱另一邊，也就是說——剔除掉顧琰本性中的溫暖和陽光。

經歷了那麼多，顧琰就一點怨，一點恨都沒有嗎？

不是的，孟子詡知道，那是因為對於顧琰來說，就算在絕境中，就算在半個世界與之為敵的世界里，也還有愛著他，需要著他的妹妹。他不能怨，不能恨，因為如果連他也背向太陽，被毀掉的將不只是他自己的人生。

想想，認識顧琰時，他正是處於那樣的境況之下啊。身處低谷，承受著常人所不能承受卻依然能保持著陽光向上，何等強大。可若深入了解，也不難從細枝末節中看出這種樂觀背後的逞強……孟子詡向來覺得自己是懂他的，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顧琰的笑容和底氣卻不再依靠那強加於身的沉重鎧甲，他雙眸中的光由內而發。

在現實中，對於顧琰的這種變化，孟子詡是迷茫的，但在這裡，他很清楚……這些都是受了他那些朋友和夥伴的影響吧，但同樣，如果沒了這些，「顧琰」也就不復存在。

可既然惡之石無法從身體里剔除，那便讓惡之石徹底完成吞噬，就讓他做這個惡人。

孟子詡為他製造了新身份，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在意的人，他親手讓那個曾經樂於予人陽光的少年成為了最強AI——夢魘M24。

也許聽來荒謬，但卻能最好的改善現狀，讓顧琰在不傷害自己的前提，完好無損的容納下這股惡的力量。無論這個舉措算作傷害還是保護，這也只是在他站在那研究室，看到被禁錮在營養液中半死不生的顧琰的時候，唯一能做的了。

「你有些發熱，剛權曦檢查了你的身體狀態嗎？」轉過身站了起來，孟子詡問著他，又在還沒得到答案之前就迴避了眼神。

「你可以去問他。」

剛翻出來的藥包在手心被捏出「咯吱」的響聲，孟子詡再次開口：「你現在的能力掌握的還不靈活，如果你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和權曦說。」

「你管的多了吧？」聲量加大，語氣也已經顯得不耐。

其實對孟子詡這個人，顧琰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每次對他說了過分的話，心中都會有些許悲傷和悵然，而這種無理由的情緒則讓顧琰更加地煩躁著。

看孟子詡楞在原地，顧琰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回身又進了卧室，並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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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血針扎進皮膚的時候，陳錚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日復一日的抽血檢查，早就習慣了，比起那個，倒是肩膀處一陣陣的酸麻感實在難忍。

沒過多會兒，晚一步上樓的李知紫也進了采血室，熟能生巧的排在陳錚後面挽上了袖子。

陳錚抽完五管血，在撤胳膊的時候順手接過了玻璃內側那個全副武裝的研究員遞過來的葯，利落的吞咽了下去，起身，又刻意錯步擋了一下李知紫正要往前邁的腿。

「不會吧毒女，你喜歡孟子詡？」聲音壓得很低，這句幾乎是嘴貼著耳朵問的。

他陳錚可沒忘了那時在城陽天台上的仇，就因為李知紫這個毒女隨口胡謅的瞎話，他被關在禁閉室吃了多少苦。況且，說到底，要不是那個時候被關起來，他至於一步錯步步錯的混到今天這個地步？

當時李知紫看向孟子詡的眼神他記得，分明有點什麼！還有剛剛，子詡哥左子詡哥右的，除了在那個孟子詡面前，就沒見她什麼時候說話這麼溫柔過……沒想到啊，外表看著這個李知紫一副蠻橫無理的大小姐模樣，竟會天真到在夢境場這種鬼地方動真感情？

李知紫倒是沒被陳錚這句話刺激到什麼，只用手輕輕撩動了一下頭髮。

順著動作，長發恰好甩在了湊近她耳邊的那張嬉笑著的臉上，瞬時，陳錚只感到面部一陣抽痛，緊接著，舌頭就麻了，說話也不利落了起來，張嘴嗯嗯啊啊了半天，也咬不清一個「你」字。

「別急，過一會兒就好了。」李知紫說著，抬腳直接踩在陳錚擋她路的那隻腳上：「下次再惹我，就讓你舌頭掉下來。」

「快點。」窗口那邊，研究員在催了。

陳錚硬生生吃了個啞巴虧，在研究員的目光下，只得怏怏地撤回腿，給李知紫把路讓了出來。

回到待機室這層，他想起自己在抽血的時候原本還想著回來的時候要從樓梯口拿點什麼吃的充饑，可這會兒狼狽的揉著好不容易稍微緩和了些許的腮幫子，也已經完全沒了食慾。沒停留的繞過貨架，倒是恰好看到了從顧琰那間屋子裡出來的孟子詡。

因鏡片反光的緣故，其實陳錚並看不清孟子詡的神情，卻也覺察到了他藏不住的落寞。

想也知道大概情況了……幾步之外，陳錚停下看向孟子詡，很是不解：「你要是想他不疏遠你，用你能力不就好了。」

催眠，多好用的能力。

不像他，沒有他們那般天賦，而被弄成了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孟子詡似是想扯出一個笑容，卻沒能成功，只淡淡的說了句「今天讓他好好休息吧。」

也不知是說給陳錚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仍保持著關門的姿勢，顧琰站在卧室門后，廳室桌子上的那灘水似是流盡了，現在連滴答聲也聽不到了……而孟子詡剛剛脫口而出的音節還縈繞耳邊。

所以，他也提到了。

呵呵。

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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