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會兒見！

駕駛艙中，裘雪蹙眉看完屏幕，又看了看外面的夜空，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冷靜的說道：「我們目前下方都是海，但是按照現在的方向繼續飛行的話，1個小時後有一個420海里的島。」

「能降落嗎？」

「我不會降落……」

「對了！柯允丞！」聽裘雪說不行，顧琰死馬當作活馬醫的開口：「你不是演過那個宇宙艦長嗎！你會不會？」

「啊？」柯允丞一臉懵：「大哥，這是飛機那是飛船……不是，那是拍戲啊！」

「這個島可能也不具備降落條件。」裘雪放大觀察了一下那個島的地形圖：「但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燃料不夠飛出這片海，我們只能把高度下降到一定程度后，那個島的上空，跳傘。」

「什麼？？跳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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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艙內，幾個人各自坐在座位上，座椅靠背後的一台台小電視上放映著的是小白剛找出的應急跳傘教學視頻，畫面在小屏幕中閃動，而不可避免的，空氣中瀰漫著緊張和不安。

視頻就這麼一遍又一遍地循環播放著，坐了一會兒，顧琰起身出了客艙，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大包裹。

「這是什麼？」小白一邊幫忙接過，一邊問。

「壓縮的充氣船，應該是飛機為了海上迫降的情況準備的，我是想，等咱們到了那個島……也許用的到。」

「哦對，那我去把傘包也一塊兒拿過來！」

小白出了客艙之後，裘雪和柯允丞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塊兒琢磨著顧琰找到的這個充氣船，儘管是壓縮過的，卻仍然很大一個，拿著這個跳傘，可能有些費勁，不過如果那是孤島，船又是太過於需要的東西了。

幾個人在這邊說著話，一直都開朗著帶動大家的北寧卻一直在座位上安靜坐著，一言不發。

留心的話，能發現在她眼中打轉著卻忍著沒流出來的淚珠。

「別太擔心……」顧琰本是想安慰，說出口之後又發現自己這句話實在是無力，不由尷尬地笑了笑。

「沒事沒事，我OK的。」看著有些擔心自己的顧琰，北寧故作輕鬆的一拍顧琰的肩膀：「哈哈，我還從來沒跳過傘，不過這個視頻，看著還真的挺酷的呢哈哈哈。」

「我們多看幾遍，一定沒問題的。」細心注意到了這邊，裘雪也上前安慰道。

「嗯。」

「對，等咱順利落地，就划著剛顧琰找來的充氣船回家，肯定得上新聞呢，6名學生無人機奇迹生還，哈哈哈！」為了活躍氣氛，柯允丞邊說，邊晃著胳膊誇張地筆劃著。

就在這時，小白也回來了，臉色卻不太好。

他走到正聚在一團鼓舞著彼此的幾個人身邊，又看了看坐的稍遠一些的祁煜，眸光稍稍暗了些，垂眼支吾了一下：「這架飛機上的傘包，只有4個……」

幾個人的動作都停下來了。

穿過有些面面相覷的幾個人，顧琰走上前，從小白手中接過一個傘包，研究著承重：「這，應該是可以一帶一的吧？」

「應該行的。」白瑛也點點頭。

「那允丞帶著裘雪，小白你帶著北寧，祁煜你……」看了一眼那個周身散著生人勿進氣場的祁煜，顧琰笑了笑：「你背些飛機上的吃的吧，我就帶著這個充氣船了。」

就這樣，半小時后，隨著從駕駛艙出來的裘雪的點頭示意，幾個人站在了艙門前。

「如果各自的降落點離得遠，就在南邊的海岸會合吧。」

「好。」

幾個人互相交換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后，開了艙門。

明明才見面沒有幾個小時的幾個人，此時卻萌生出了格外的理解和默契。

艙門打開的一瞬間，強大的氣流如爆發的野獸般湧入，席捲著艙內，幾個人各自抓住了手邊的東西，才得以站穩，儘管他們已經降低了高度，但門外，仍是不見萬物的高空。

自己為什麼突然要面臨這些，雖然幾個人到現在也不明白，可前方只有這一條路。

不走，也得走。

小白騰出一隻手，拍了拍北寧微微有些顫抖的肩，柯允丞的臉色有些蒼白，而其實顧琰抓著艙門邊的手心也早已出了細密的汗，他們還只是少年，可這一刻，腳下是萬米高空，只有飛雲卷著不安呼嘯而過。

「我先。」祁煜面色如常的移步到艙門前面，說著就要鬆手縱身躍出，卻被艙門邊伸來的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胳膊。

一愣，側過頭。

是顧琰。

他右手抓著艙門，而左手鬆開了自己的胳膊后，比了一個肯定的大拇指。

那頭本就胡亂翹著的捲髮此刻亂七八糟的飛舞著，臉上卻綻放著如七月暖陽般燦爛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被強風吹得有些泛著水光，亮晶晶的，卻用肯定的目光儘力大聲的和自己說：「一會兒見！」

夜空浩瀚，星河廣袤。

一位位少年的小小身影就這樣衝進了裹挾著夜色的雲海。

大家紛紛躍下之後，在最後斷尾的顧琰挎好充氣艇，回眸望了一眼這呆了一晚的飛機后，也隨著縱身躍進了這黑夜，待雙腳離開飛機，比預想中更猛烈的狂風從四面八方包裹著他，失重感倒沒想象中那麼強，大氣中不可見的氣流一會兒將他托起，一會兒又把他甩開。

顧琰覺得胃裡有些翻滾，但更糟糕的是，在空中不可控制的打轉了幾圈之後，挎在身上的充氣艇竟脫離了自己，勾著兜兒里的小兔子掛件直直掉了下去！

顧琰心裡一緊，伸手往下使勁夠。

率先跳下的大家都已經在下空成功的開了傘，顧琰看著幾乎和自己幾乎勻速下落的充氣艇，想著若是這時開傘，就沒機會重新抓到了，就這樣，急速下落的他超過了開傘后正悠悠下降的柯允丞和裘雪身邊，又超過了更低一些的白瑛和北寧身邊。

再次穿過雲層，海面和島嶼似已隱約顯現，可他與充氣艇的距離卻總有一步之遙。

就在一路向下，直到衝過最先跳下的祁煜身邊時，儘管風聲在耳邊強烈的呼嘯，卻仍似是聽到祁煜斷斷續續的喊聲：「顧琰，開傘！你給我開傘！！！」

顧琰回過了神，但安全開傘距離已經完全不夠了。

洶湧的波濤已經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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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發逼近海面，顧琰已有些恍惚，就在這時，成群的白鳥向他飛來，竟在半空中托住了正急速下落的他。

儘管此刻是如此奇異而又玄妙的現象，但眼睜睜看掛墜和充氣艇就這麼落入了海面,來不及歡喜，顧琰心中還是一陣自責。

那個船，是大家的退路啊

沒了船，到了島上又該怎麼辦呢

與心情截然相反的，海岸線露出了一抹橙紅，這顏色在夜空迅速暈染開，浸入天空，侵入深海。

是緩緩升起的朝陽。

沒什麼理由的，顧琰覺得暖色總能寬慰人心，他抬頭看大家都在平安的下降著，也算稍稍放了心，向上空揮了揮手。

他喜歡睡懶覺，記憶里是沒見過日出。

望向海平線，這黑暗過後的朝霞似是集合了世上最絢麗的溫暖色彩，大肆鋪染在天地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覺得真的美極了，一輩子也忘不了那種。

群鳥扇動著翎羽，向著那不遠處的島嶼飛去。

這是一個佔地面積很大的島，南邊是有白沙灘的海岸，而剩下三面全部是叢林和山峰，群鳥掠過海岸，沒有放下顧琰，而是低空盤旋在樹林上方。

在顧琰一時不知道它們要把自己帶到哪裡的時候，它們卻忽的散開了。

？！！！

突然的墜落感讓顧琰一下子清醒過來。

涼風輕拂，面前的檸檬汽水還在翻騰著氣泡。

庭前廣場的LED屏幕顯示著時間：18:22

什麼？居然是夢嗎……

可那裡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包括最後他墜落時樹枝劃破腿的那疼痛感。

而……只是睡了短短2分鐘？

顧琰快步走進店內，幾個服務生都在各自忙乎著，看了一圈，那淺綠色眼眸的女孩已經不見了。

「哥？」

是小希的聲音！果然時間仍然是……

發愣的空隙，妹妹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哥，你怎麼出了這多汗？」

「沒，沒事，剛睡著了……」

「啊？咱倆剛不才打過電話嗎？吃的已經點好了嗎？」

看了一眼外面餐桌上的仍冒著熱氣的餐點，猶豫了猶豫，顧琰還是有些抱歉的和妹妹說：「咱們去超市吧，哥回家給你做飯吃吧？」

顧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可再怎麼說，這店他也沒有想留下吃飯的心情了，不過還好小希也沒多想，直接就點了頭：「好啊，走走走！」

出了餐廳，倆人往車站走，顧琰一路還不放心地回眸了幾次，也沒發現什麼異常，走著走著吧，又路過哈姆雷特玩具店，顧琰猛地想起什麼的把手伸進校服褲兜，而那個隨充氣艇一同掉入大海的小兔子……還完好無損的躺在他的兜里。

也是，什麼墜機，跳傘也太扯了，而且自己最後竟然還被鳥給救了……顧琰自嘲的笑笑。

不過倒真是個太真實的夢了，現在回想一下站在那萬米高空之上的感覺，還是嚇得夠嗆。

跳傘，他可是絕對不會嘗試了。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很快到了超市，看著琳琅滿目的食材，小希撒嬌道：「哥，我想吃紅燒肉！」

「好。」顧琰一隻手推著購物車，另一手則任由著妹妹拽著自己的袖子甩來甩去，他彎腰把選好的肉放進購物車裡，抬眼看到了隔壁冰櫃賣冰欺凌的那邊，轉頭對妹妹說：「誒？小希，那不是你們班的同學么？」

「是誒，那……我去打個招呼。」放下哥哥的袖子，顧希上前，硬扯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嗨，好巧。」

兩個女生明顯被顧希突如其來的親切嚇了一跳，但是看到她笑容下帶著威脅瞪過來的目光，再看看她身後的顧琰，立馬了解情況，裝作親密的寒暄：「嚇，嚇我一跳，好巧好巧呀，你和你哥出來買東西啊……」

「嗯。」背對著顧琰的角度，顧希給同學使了眼色。

「真好！呵呵，那個，我們買好啦，先走了，你們慢慢逛哈……」

「哦好，拜拜！」

顧琰也在後面微笑著打了招呼，待同學走遠，看著妹妹，寵溺的笑了笑：「出國比賽這段時間會不捨得學校的朋友吧？」

「嗯……會啊。」顧希蹲下身，對著五花八門的零食架，眼神閃過一瞬的落寞卻又立馬恢復了笑容，拿起了一袋薯片回手準備放進購物車裡。

顧琰有些納悶：「嗯？番茄味？」

聽到番茄倆字兒，顧希看著自己手裡的零食愣了愣，嫌棄的丟給了哥哥。

「我明天就走了當然不吃！給你買的，不過我不在的時候哥你可不能把零食當飯吃！」看著哥哥，顧希滿臉寫著不放心：「哎，哥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啊……我都不想走了。」

「傻瓜，擔心哥幹嘛。」顧琰說著，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倒是你，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再想想還有什麼需要的咱們正好就都買回去了。」

「行李箱都被你裝那麼滿了，什麼都塞不下了！」

「哪至於，肯定還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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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照進家裡的時候，顧琰又起晚了。

顧琰和顧希的家並不大，小小的兩居室，不過只有他們兩個人住倒是剛剛好的溫馨合適，顧琰著急忙慌的洗漱好，套上校服外套就衝到了玄關，一邊換著鞋一邊對著屋裡說：「那我先去學校，你慢慢兒整理，我中午回來接你。」

這時候，顧希十分熟練的從廚房衝出來往他嘴裡塞了個三明治。

「你一會兒唔唔唔……」

「好啦知道啦！」

三明治佔了大半個嘴，雖然誰也沒聽懂他又叮囑了兩句什麼，但看顧希笑著點點頭，顧琰也就安心的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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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陽高中

顧琰請好了假，中午就走，而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他最不擅長的歷史課，聽老師的粉筆落在黑板發出有節奏的哆哆哆的聲音，他只覺得一陣困意，用手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空無一人的操場出了神。

啪嗒，粉筆穩穩的落在了顧琰的桌子上。

回過神，發現粉筆的主人正站在講台上用眼神示意他站起來：「1962年發明了什麼？」

「……飛機？」

伴隨著老師沉下來的臉色，教室里爆發出鬨笑聲。

所幸還沒等老師發飆，下課鈴就無比適時地響了，話掐住在嗓子眼裡，老師黑著臉說了句下課就出了教室。

顧琰鬆了口氣，重新坐回座位上。

孟子詡走到他課桌前：「嗯？飛機？」

顧琰低頭，歷史課本的空白處不知不覺中被自己畫上了一架飛機。

「哎你就別笑我了。」收起了桌子上攤著的歷史書，顧琰懊惱的撓撓頭，本就沒有規律的自然卷又隨機翹到了另外的方向。

孟子詡就像是四月圖書館窗外輕柔的微風，氣息中縈繞著沉穩的書香，他戴著細邊勾勒的金色眼鏡，髮絲是溫柔的淺褐，清澈的眼中滿載著溫柔的笑意：「要回去了么？」

「嗯。」簡單的裝好東西，顧琰起身將書包隨意的斜挎在身側，城陽高中的校服是紅白相間的運動裝，本是簡潔而充滿活力的設計，可這寬鬆的運動服配上顧琰的天然卷卻為他整個人更添了一絲獨特的慵懶。

「注意安全，對了，代我祝小希比賽順利。」

「謝啦，子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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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機場T3航站樓

「今晚就是亮燈儀式了，剛好錯過好可惜啊……」看著LED屏正播放著藍星塔的新聞，小希感嘆著。

託運完行李，回頭看了眼握著機票的妹妹，顧琰笑了下：「想看到時我錄像發給你。」

「哇塞！哥真好！」

顧琰寵溺的揉了揉妹妹的頭髮，把一直藏在兜里的東西塞到了妹妹手上。

是那個毛茸茸的小兔子掛鏈。

「哥！！」眼神從驚喜轉為感動，把頭埋進哥哥的外套里，顧希喃喃的念叨了一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自從家人只剩彼此，他們就沒長期分開過，回抱住妹妹，顧琰也是不舍，但嘴上說著：「一個月而已，等你回來也就放寒假了，到時候哥帶你出去玩兒！」

「嗯……」

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送妹妹進了閘機口，她瘦瘦小小的身影走兩步就回過頭傻傻向自己揮手，直到完全融入進人群，看不到身影。站在原地，顧琰心裡也是一陣空落落的，望著妹妹離開的身影，一時沒能挪動腳步。

機場的LED播放完藍星塔的新聞，好像在播什麼採訪，收回目光時，顧琰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可這一眼，卻讓他徹底地愣在了原地。

屏幕中，是柯允丞的採訪。

但是，柯允丞竟然穿了和自己昨日在夢中見到他時一模一樣的衣服，而標註的採訪日期，正是昨日！

如果是巧合也太詭異了……

飛機上發生的一切再次在腦海翻騰，心中那個不切實際的猜測越來越鼓動著他。

而若想證明一切，只有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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