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葉障目
「理應？」葉楚右手下意識的附在小腹上，什麼感覺都沒有，卻已經有個小生命在這裡了嗎。不知不覺間，她心裡竟然軟的一塌糊塗。
只是一些片段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閃過，她興緻沖沖的告訴聞爭他們馬上就要有孩子了，聞爭臉上一點喜色都沒有，甚至還問她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後來肚子一點點大了，她已經能感受到這個小生命了，她比誰都盼著做母親，可是一場意外奪走了她所有的期盼。
毫無端由的，葉楚眼前出現一片血紅，是那晚的血，是那個短暫停留的小生命的血。
是她不想要嗎，是她根本就留不住。
額頭上的青筋寸寸冒出，葉楚右手握拳，已經失去過一次了，老天為何如此殘忍，這一世竟還要她再失去一次。
「娘娘？」
葉楚回神，眼睛里溢滿彷徨，這一世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後宮以她為尊，也沒人再敢害她，如果她貪心一點，是不是就能留下她的孩子。
可如果命中注定她留不下呢，現在還什麼都感受不到，再等等，孩子有了心跳，有了胎動，到那時還是保不住，豈不是更殘忍。
「如果我不要……」話開了個頭，葉楚就說不下去了，讓她親自選擇放棄，她做不到。
「為什麼不要，我不准你不要！」
一道低沉的聲音自殿外傳進來，緊接著便走進來一道明黃的身影。
「皇上，臣……」
「你出去。」
聞爭一來就直奔床頭，他打斷趙書原的話，只盯著葉楚，一動不動。
趙書原識趣的退了出去，一眨眼，殿里就只剩下聞爭和葉楚了，葉楚還沒從剛剛的回憶中緩過神來，如今見了聞爭，不好的回憶更是山呼海嘯般的湧進腦海。
當初宮裡人人都知道，皇上不喜歡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皇后懷孕六個月，皇上去看望的次數只手可數。若是他喜歡，若是有他護著，她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會成為宮斗的犧牲品。
「你來幹什麼？」葉楚質問他。
鳳棲宮的宮人來報皇后突然暈倒，聞爭想都不想便趕來了鳳棲宮，只是他來了之後聽到了什麼，皇后不想要這個孩子。
聞爭滿腔憤怒，在看到葉楚通紅的雙眼后，憤怒煙消雲散，只余心疼。
「楚楚……」
「楚楚，你是皇后，這不單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他也將是大聞的太子，我不許你不要他，不許你傷害他！」
他聲音嘶啞，帶著某種壓抑的情緒。
葉楚抬頭看他，眸子里露出些許水霧，語氣譏諷：「你不許？」
前世是誰親手奪走了她的孩子，是誰千方百計的算計她，壓榨她，只為了給他心尖上的人鋪路的？
這個時候來這裡裝深情，是不是太虛偽了。
聞爭握住她的手，看進她的眼裡，無言給她答案。
像是被火燙到一樣，葉楚急速抽開手，第一次沒有忍住，眼裡爬上了仇恨，「聞爭，你憑什麼不許，他在我的肚子里，我想留就留，不想留有的是辦法。」
她倒是想看看，聞爭有多想要這個孩子。
「葉楚，你敢！」聞爭眼裡染上了慍怒，他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夠讓葉楚決定留下這個孩子。
她在逼他。
葉楚仰著頭和他對視，眼裡的恨意是那麼明顯，那麼痛徹心扉。
最終，聞爭妥協了，他的目光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
「只要不傷害孩子，我什麼都答應你。」
「呵。」葉楚只覺得心裡揪著疼了一下，強忍著沒有去在意，強裝無所謂的開口。
「好啊，那你把淑妃打入冷宮。」
聞爭聞言，嘴唇蠕動了一下，語氣有些苦澀：「淑妃背後是秦家，哪裡是能隨意打入冷宮的，楚楚，別為難我。」
說起來，他這個皇帝當的也是夠失敗的，連處置個人都得再三思量。
葉楚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眼裡的恨意慢慢被收斂，變為冷漠。
「我累了。」
說著，她翻身躺下，背對著聞爭，眼淚竟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葉楚啊葉楚，前世死的不夠慘嗎，又在期待什麼。
這段時間聞爭處置了幾個妃子，獨獨留著秦欣柔，恰好她有了身孕，這不是給了聞爭借口，給秦欣柔掌權嗎。
前世他不也是借著她懷有身孕，不宜操勞為由，把鳳印給了秦欣柔，一步一步助她掌控後宮的。
該醒醒了。
葉楚閉上眼睛，呼吸逐漸平穩，直到熟睡前一刻，她都感覺到聞爭還沒有走。
聞爭看著床上的人兒，緊抿著唇，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葉楚睡的昏昏沉沉的，重生前的種種又浮現。
好不容易醒了，就看到枝晴送來安胎藥，全程低頭斂目，沒敢看她一眼。
低低的嘆了口氣，葉楚飲下安胎藥，叫住轉身就要走的枝晴，「枝晴，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枝晴的忠誠，可是枝晴自己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想必是受了誰的指使。
枝晴轉過身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淚水，她顫抖著跪了下去，「娘娘，小姐，我真的沒有背叛你，趙太醫檢查過後，說是因為室內燃著的香解了藥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香是二公子叮囑我一定要日日燃上的，說對身體好。「
「原來是這樣。」葉楚這才明了，只是二哥又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是了，肯定是因為父親，趙太醫是父親的人，必定清楚她托趙太醫辦的事，只怕是早就知道了，才趁著二哥進宮之際，將那香帶進宮來。
想明白事情原委，葉楚心中生出一絲失望和委屈，原來父親竟也會這般不顧她的意願行事。
吃了葯之後葉楚打算出去散散心，好考慮一下如今該怎麼和聞爭相處，腦子總得是清醒的，談判起來才能不吃虧。
可一出寢殿，她宮裡的人倒是換了個十成十，除了枝晴。
傍晚，葉楚去了存朝殿。
聞爭像是早就料到她回來，桌子上是備好的新鮮的小食，葉楚一來，聞爭便將這些推到她面前，「孕婦怕餓，你宮裡也得時時備著些。」
「皇上到底是何種意思，麻煩給臣妾個明白。」葉楚沒理會他，一張口便是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