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12）

米稻回吧台的時候,是飛回去的，腳像踩在雲朵上，一路飄。

一想到剛才江行跟他說的話,米稻的表情就是：「誒嘿,嘿嘿嘿嘿嘿……」

系統：「……」

童茜茜還端著電腦坐在吧台辦公,看米稻腳不著地回來，就問：「你幹嘛去了？剛才突然站起來就走了，嚇我一跳。」

米稻往一旁軟沙發上一坐,抱起抱枕，收斂笑容：「嗯……上廁所。」

童茜茜目光移回電腦上，一邊打字一邊說：「大晚上的,怪嚇人的，我還以為你中邪了。」

米稻「嘻嘻」一笑，端茶抿了一口。

但他抿著茶呢,就想到了嘴唇；想到了嘴唇呢，就想到了剛才的事情……

米稻老臉通紅通紅，整個人都不好了,唰一下就……嗯。

米稻於是趕緊站了起來,往外走：「我去個上廁所。」

童茜茜：「……」

童茜茜順手就打開了捉鬼道士的網站。

米稻這回真的去了廁所,然後再次解決了一下他的生理問題。

解決完之後，米稻都覺得自己身體有點虛呢。

系統：「……」

米稻笑嘻嘻：「爸爸,小行剛才說,他不討厭跟我做誒~」

系統MMP：「哦。」

米稻仰望著內心的藍天白云：「那我以後是不是就可以天天親他啦？」

系統：「聽說你們人類在拒絕別人的時候,都會選擇比較委婉的措辭。」

米稻：「……」哦豁。

系統狗頭：「他只是說不討厭,但沒說他喜歡。」

米稻震驚：「！」

系統送上蠟燭一根：「節哀。」

米稻突然就冷靜下來了,感嘆道：「唉,小行真好啊,腰好腿好身體好，又能幹，又能幹……」

系統：「？？？」

米稻檸檬酸：「吻我的時候還那麼溫柔、那麼照顧我的感受——啊，我好嫉妒他未來的女朋友啊！」

系統狗抽煙：「說不定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呢，你都在遊戲里待那麼久了。」

米稻：「！！！」

米稻感覺自己遭受了暴擊。

現在回頭想想，自從他被關進遊戲程序之後，已經過了很多很多遊戲年了。雖然全息遊戲裡面的時間流速快於現實世界，但換算過來，現實裡面應該也已經過了兩三年。

二十歲後半段的兩三年，人的變化不是一般的大。

別說是女朋友了，說不定一出去，人家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米稻像一條突然失去了希望的鹹魚：「爸爸，我能不通關了嗎，我都不想回去了。」

系統安慰他：「好好乾啊，這是你最後一個劇本了，出去你不僅有某唄要還，而且還要給你爸你媽養老呢。江行有老婆孩子了也沒什麼，反正這個遊戲你隨時都可以回來玩嘛。加油！你可以的！」

米稻：「……」完全沒有被安慰到謝謝。

米稻沉默了，沉默完猛然驚醒：「爸爸，你是不是在嫉妒我談戀愛，所以來故意拆散我和小行的？！我告訴你，就算你給我五百萬我也不會離開他的！」

系統：「五千萬呢？」

米稻：「……不！」

系統：「呵呵。」

米稻是一個意志堅強的好孩子，這遊戲里的江行，他要追，不僅要追，還要追到把人家吃干抹凈，連骨頭都不吐，他才從遊戲里出去！

米稻燃起了熊熊的戰意。

洗完手米稻滾回去繼續熬夜。

這一個半月以來，除了測試清單上面的小清新項目之外，米稻跟江行還有在做別的測試，探究反覆使用同一項目縮減的時間長度有沒有什麼規律，比如擁抱、看電影之類的。

測試之後發現，基本上每重複一次，換回身體的可持續時間都會縮短十分鐘左右，最多縮減不會超過十五分鐘。

按照這個規律來算的話，米稻得熬到五點。嗯，基本上等於跟江行一起通宵了。

熬夜到一兩點，這個對當代年輕人來說，應該不是一件難事，估計現在被窩裡還躺著一堆發亮的手機。

但三點過後的後半夜就有點難熬了。

軟沙發太舒服了，米稻怕坐著坐著睡過去，於是就去了吧台改劇本，改著改著哈欠連天。

童茜茜好不容易跟公關那邊做好了協商，伸個懶腰，就看米稻右手拿著滑鼠，左手撐著額頭，腦袋一點一點的，差點要倒下去。

童茜茜拍拍他：「大寶貝，你怎麼還不去睡？」

米稻皺皺眉，閉眼深呼吸一下，坐直身體，假裝自己精神抖索：「我不困。」

米稻很清楚，自己睡死了絕對醒不來，調五個鬧鐘還能遲到的那種。

童茜茜露出了姨母笑。

瞧瞧這小傢伙，都那麼困了，還在等小行……雖然也不知道米大寶貝這個舉動的意義到底在哪裡，不過她吃飽了謝謝，回頭弄一篇《兩個人的深夜辦公室》發在不可描述的網站上。

童茜茜看米稻打定主意不睡，就囑咐他說：「那我在沙發上盹一下，你幫我看著點信息，有事喊醒我。」

米稻懵懵地回答：「唔，我幫你看著……」

童茜茜窩在沙發上睡了一會，睜眼醒過來看時間，四點半多。再起身一看，米稻趴在吧台上睡著了。

童茜茜：「……」

童茜茜怕米稻感冒了，走過去想叫醒他，卻聽到了腳步聲。

她轉頭一看，是自家男朋友陳方直和江行。

江行本來跟在陳方直身後，看到米稻趴著，微微皺眉，直接朝他走過去。

童茜茜迎過去：「怎麼樣？什麼情況？」

陳方直推了一下黑框眼鏡，看起來有點憔悴：「救回來了，現在收集證據，天亮去報案。」

童茜茜去給他倆倒水：「喝點水先，要不要吃點什麼？小行呢？」

江行坐在米稻旁邊的位置上，接了水，望著米稻的睡臉：「謝謝，我就不吃了——學長他一直在這裡？」

童茜茜給陳方直衝咖啡，笑著說：「是啊，小稻米跟我在這裡熬一晚上了，也不知道他在幹嘛。把他叫起來吧，省得生病。」

江行的表情放緩下來，在吧台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極其溫柔，童茜茜看到就是一愣，哪怕是當著男朋友的面，都能被帥到心跳加速。

江行放下水杯，微微屈身，去摟米稻腰身和膝蓋窩，一下就把米稻打橫抱了起來。

米稻哼唧了兩聲，沒醒，往江行肩上一靠，用臉頰蹭了兩下，貓一樣的，閉著眼睛繼續睡，看起來還挺舒服。

江行低垂著眼睛，睫毛掃下來的陰影，堪堪掩住他眼底濃烈的眷戀，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甜蜜的弧度：「讓他睡吧。直哥，我先送學長回辦公室，等會去找你。」

陳方直喝著水：「啊好。」

童茜茜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江行把米稻公主抱抱走了。

她整整愣了三秒，瞬間變得超級興奮，拉著自家男朋友的手臂狂搖：「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這什麼情況？！所以其實小行也沒那麼直吧？」

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什麼是彎什麼是直的陳方直：「啊？啥？」

童茜茜：「……算了，我不該問你的。」

江行一路把米稻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放到落地窗旁的軟墊躺椅上。

躺椅邊堆了幾個圖案可愛的抱枕，有小貓貓還有小狗狗，都是米稻這段時間買過來的。

江行挨個捏了捏，選了一個手感比較舒服的，墊在了米稻腦袋下面，又從一旁柜子里取了薄毯，蓋在米稻身上。

弄完這些，江行在米稻身邊坐下來，輕輕伸手，掃了掃米稻的黑髮。

江行的眼底閃過點點瀲灧的光。

很軟。

他很喜歡。

指尖留戀著觸碰到的溫度，劃過耳廓，停在細膩柔軟的臉頰上。

米稻咕噥了兩聲，突然叫他：「小行……」

江行微怔。

米稻在睡夢中「嘿嘿」一笑：「Mua~」

江行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彎了嘴角，俯身吻了下去。

系統：「叮！身體互換成功，劇本完成度+2%，目前劇本完成度為62%。溫馨提示，該互換效果已頂替了上一個互換效果，持續時間開始重新計時。」

然而，在夢裡親抱著江行一頓狂親的米稻並沒有聽到這句話。

米稻把人親夠之後，他醒了。

醒來還砸吧砸吧嘴，有點小遺憾。

米稻看了看周圍，呆了一下：「爸爸，我咋在辦公室呢？」

系統：「江行帶你過來的。」

米稻「噢」了一聲，摸出手機一看，嚇了一跳，居然快六點了！

米稻趕緊爬起來找江行，找了一圈，最後在走廊盡頭半開放式的吸煙區見到了人。

太陽還沒出來，黎明前的夜晚一片寂靜。

透過玻璃，米稻看見江行正站在燈下，一個人，後背靠牆，雙手插兜，側眸看著窗檯外面依舊熟睡的城市。

他的唇間銜著一根香煙，裊裊的煙氣翻滾著上飄，散在微涼的夜裡。

米稻站在玻璃裡面看了江行一會。

他看起來很累，有一種走頭無路的絕望，彷彿早已被無盡的黑夜吞噬。

可他還在等，在黎明邊緣苦苦支撐，執拗地期盼著看到那升起的太陽。

米稻皺皺眉，推開玻璃門進去。

煙把米稻嗆了一下，米稻：「咳咳咳……」

江行回頭一愣，立刻取下剛吸沒幾口的香煙，在滅煙沙里摁滅了。

江行的表情似乎有些局促：「怎麼過來了？」

米稻咳著擦眼淚：「咳咳……醒來沒看到你。咳咳我沒事，就不小心嗆了一下……你們事情弄完了嗎？」

江行鬆了一口氣：「嗯，弄完了。」

米稻喘順了呼吸，也走到窗檯邊，看著他問：「你什麼時候學的抽煙啊？以前都沒見你抽過。」

江行斂眸：「就，最近吧——學長討厭抽煙的人？」

米稻趕緊解釋：「也沒有討厭啦，只是覺得對身體不好。就像我爺爺嘛，喜歡抽煙，上年紀之後毛病就多了，戒又戒不掉，後來我初中的時候他就走了……我就是覺得，這東西對身體不好。」

江行聽完，很乾脆地把整包煙扔進了垃圾桶：「嗯，那我以後不抽了。」

米稻被他這果斷的一扔嚇到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措辭：「啊，我不是要強迫你戒——我知道你們壓力大，技術部里抽煙人挺多的，澤西哥也抽的——我也知道戒煙不容易，我爺爺當時也是，戒得很難受，所以你要是覺得勉強的話……」

「不勉強。」江行打斷他。

米稻頓住，看著江行。

太陽從城市邊緣緩緩升起，耀眼的光芒穿破黑夜，勾勒出米稻的輪廓，落在江行的眼裡。

江行望著米稻笑了：「你不喜歡，我就戒。」

「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