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這輩子再也不幹情侶店了!
「不行不行,這條顏色太素了,萬一把我顏值拉低了可不行……」
謝暄搖念念叨叨地扔掉手頭的裙子,轉而拿向另一件。
然而不到半分鐘她就再次放棄了:「不行不行,這條感覺又太艷了,萬一把我氣質拉低了也不行……」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挑來挑去小半個鐘頭,她是穿這個不舒服穿那個也不得勁的,索性往床上一倒,把臉往枕頭裡一埋——果斷裝死。
所以等到最後門被推開,付酉毫不意外地看到謝小姐依舊穿著自己那一身職(黑)業(幫)精(大)英(佬)的風衣小西裝+闊腿褲。
付酉:「……」
真的是很難理解你們這些女孩子……這一身改都沒改過那你剛剛費那麼久都在幹啥啊?!原地坐化嗎?!
——當然,卑微小弟付先生,縱使心中千般無奈萬般無語,還是不得不見怪不怪地為老大開車門……
懷著這種鬱悶的心情,付先生載著他平時牛批哄哄但是一到那誰誰面前就慫不拉幾的老大奔上開往(謝姐在國外就讓他熬夜提前定好的)情侶餐廳的路上了。
「誒誒誒就這,別拐別拐,就在這停!」
正要轉彎的車堪堪剎住,付酉無奈地轉過臉問道:「我的小姑奶奶誒,前面就是目的地了你咋突然又讓我停下了呢?」
話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再抽自己倆嘴巴子清醒清醒。
多少次了還不長記性再次問出了這智障無比的言論。
果然,謝慫慫非常自豪地說出了那句標準台詞:「我得先醞釀醞釀~」
付酉冷漠臉:「……」
哇哦,竟然一點都不驚訝了呢~
他細細打量過去,女人白皙纖長的手指罕見地沒有掰來掰去,而是緊緊攥住了安全帶。白皙小臉上滿是緊張造成的慌亂,絲毫不見平日的凌厲。
「富有富有,你確定……他今天沒什麼安排吧?」
付酉頭疼地按住太陽穴,認真地解釋道:「沒了,真沒了。姐,您今天打坐上這輛車以來,這是到現在不下十分鐘里第八次問這個問題了。」
「哦……這樣啊,我都有點不記得了哈哈……」僵著臉乾笑幾聲,謝暄搖低下頭又開始掰手指頭。一時間,萬分寂靜的狹小空間里指節被掰得「嘎巴嘎巴」的聲音萬分清晰。
付酉不動聲色恐懼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他甚至聽見自己的頭蓋骨都在一同發出脆響。
「姐……」他哭喪著臉打商量:「咱能不掰手指頭了嗎?」
謝暄搖楞了楞:「哦……」
下一秒,車座開始被指甲划拉地「吱吱」作響。
付酉額頭青筋在猛跳。他小心翼翼堆砌笑容,親切地諫言:「姐,要不咱先進去吧。」
——毀吧毀吧,毀你自己家東西你賠錢;毀我東西可就得我自掏腰包了……
他一張黝黑的硬漢臉上笑成一朵花的感覺是真的恐怖,謝暄搖非常不加掩飾自己嫌棄表情地轉過臉搖搖頭:「那不成,我得再等等,我得……再醞釀醞釀……」
付酉扶額:他就知道會這樣!
*
「這個——」
謝暄搖小手一指,面如土色的經理立即條件反射地「刷——」地把目光偏了過去,一大捧嬌艷欲滴的玫瑰花修剪地整齊漂亮,被裝在形狀奇異的水晶花瓶里。醉人的馨香淡淡環繞,他發誓,這是他挑選過的,最好的花束了。
他聲音情不自禁地顫抖了起來:「……請問您對這束花、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然後默默把本該放在句中的「還」字咽了下去。
謝暄搖板起嚴肅臉,蹙眉深思。眉心壓得極低,使得鋒利流暢的眼尾更加上挑,帶著一種不可名狀的、風雨欲來的感覺。
經理沒出息地小腿抽搐了。
付酉先生對這種情況非常之見怪不怪,甚至絲毫不給上級面子地、再次翻了個看起來與他這張臉實在不太相稱的白眼。
在(背景為粉嫩嫩甜蜜蜜高級情侶餐廳)的詭異氣氛下,謝暄搖終於開口認真道:「不行,不好看。我跟澄澄是好哥們,用紅玫瑰有點太昭然若揭了。」
經理成功吐血:特么的我廢了一上午挑花,您是這個不樂意那個不喜歡的,好不容易選中了紅玫瑰還嫌這嫌那的,我是又挑又揀終於可以了您特么又來了句「好哥們」!
那你廢盡八力地訂情侶餐廳是什麼意思啊?!!
付酉也是眼角一抽,無奈扶額。
自家老大總是對自己的演技蜜汁自信……姐啊,這已經不是「昭然若揭」是「人盡皆知」了好伐?
也就你倆重度選擇性眼瞎想不開非要藏著掖著暗戀還笑嘻嘻地以為對方只把你當「哥們」……
神特么「哥們」,正經八百告個白會死嗎?!
——然而每次在付小紅娘的推推搡搡下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的謝慫慫,一點都不愧對「慫慫」這個外號,不說別的,只肖是看見了那人,就嚇得六神無主七零八落落荒而逃。
「害」,付酉心累地吐了口濁氣,繼續任命地跟在後頭聽著謝總嘟嘟囔囔指指點點。一會兒說「燈光太曖昧了吧咱這是高級餐廳還是夜店啊」,一會兒說「不行你們這個拉小提琴的太滲人了,換個樂器換個樂器。」
經理幼嫩的小心臟已經被此女扎得千瘡百孔,但他不得不堆滿微笑:「那請問需要換成什麼樂器呢?」
在付酉一秒媲美蒙克《吶喊》的驚恐表情中,謝老闆驕傲地揚起小腦瓜微笑:「嗩吶。」
終於,頑強的經理腦子裡的那根快要被洗腦的所謂「顧客是上帝,我們要面帶微笑地盡己所能完成他們的要求」的那根弦,某一瞬間,斷掉了。
一圈下來,謝小姐憑實(直)力(男)審美,成功把高級情侶餐廳改成了自家炕頭。
做完這一切,經理小哥面如土色,顫抖著雙手將辭呈遞到了她的手中:「老闆,我要辭職,我真待不下去了。」
謝暄搖惋惜地嘆氣,挽留了幾句,見此男意志堅定,只得刷刷簽字同意。然後完全沒有「是自己把人家氣跑」的自覺,自認非常溫和善良地推薦:「城南還有我一家情侶飾品店,我覺得你或許是干夠了餐廳,所以你依舊可以去那邊當經理。」
他驚恐地搖頭:「不!不不,我這輩子再也不幹情侶店了!」
謝老闆守著被自己改得亂七八糟的自家餐廳——是的就是自家餐廳、不屑於老闆特權,非常有(神)原(經)則(病)地提前半個月定好的自家情侶餐廳——略帶疑惑地無奈嘆氣:
「我覺得…還蠻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