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駙馬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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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西涼叛亂這麼快就平息了,還真是小瞧了何進那幫莽夫。」
洛陽城一處富庶的府邸大院中,傳出一聲似贊似諷的笑聲,緊接著報信下人邁出門檻,各自下去處理府上事務。
府邸別院雅緻,亭台水榭應有盡有,由此可以看得出來主人家不但地位顯赫,還是個極度風雅享樂之人。遠在正門上牌匾,是先帝御賜之物,上書駙馬府三字,右下角又有篆體刻著一個伏字,門外有禁軍護衛把守,府內有宮女打扮的丫鬟伺候著,儼然有幾分大內皇宮裡侍奉公主的架勢。
不錯,伏完娶得正是公主,且是當朝天子的堂姐,漢桓帝的女兒陽安長公主,皇親國戚的身份他一點也不輸何進。伏完在朝還算老實,又不涉及兩黨之爭,和許多朝中元老自成一派,多年來並未有什麼作為,興許是懶散慣了,突然想要從中插上一腳,何進一離開洛陽,他在府上先後不知偷偷宴請了多少官員。
「確實出人意料呀,」一個西腔頗重的中年男子開口道:「涼州地勢惡劣,氣候反常不比南方,想不到他們能在冬至前結束戰事,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休甫這是什麼話,難道你覺得何進也是帶兵打仗的料?」一身著戎裝的大漢站起身來,舉著酒杯憤然道:「要不是仗著他妹妹的關係,他何德何能能位居大將軍的位置。」
「唉,子蘭莫要酒後亂言,當心隔牆有耳。」坐在他身旁位置的男子,連忙將他拉回原位,勸道。
「怕什麼,」吳子蘭毫不在意,掙扎一番,繼續道:「這裡是可是中郎將的府邸,陽安長公主的家,還能有何進的眼線不成。」
「就是就是,」對桌上一身書生打扮的男子,明顯是添亂,接話道:「伯求你為人太過小心謹慎,難怪中郎將屢屢保舉你陞官,你都不接受。」
「好了好了,大夥別為了一個何進多做文章,今日請大夥來可不僅僅為了議論此人。」伏完眼見眾人話題越扯越遠,忙撥亂反正道。
吳子蘭登時不敢再撒潑,盤腿端坐,靜候眾人發話。一個接話的是原涼州太僕,一開始對涼州環境很有見解的那名帶西腔的男子,「大人所指之人,該不會是那位因平冀州黃巾之亂而名聲鵲起的雲襄?」
伏完放下酒盅,眯了眯眼睛將堂下眾人掃了一遍,緩緩點頭道:「不錯,正是此人。」
「大人覺得此人不妥?」何顒忍不住詢問道,「我聽說此人才能卓絕,人品也是極佳,可謂是後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韋端壓低目光看了看桌上的酒盅,沉吟片刻方徐徐道:「可若是何進的人,就算他再有能耐,也終究是危害咱們漢室權威的害群之馬。」
伏完聽后皺了皺眉,沒有立即開口,武將出身的吳子蘭不識雲襄,對他的傳聞倒是略有耳聞,不由得心生比較,又站起身來,說道:「不就是滅了黃巾賊嘛,若是不皇甫嵩和盧植搶在前頭,陛下派我挂帥出征,我照樣能把黃巾賊給擺平了。」
「瞧瞧你又說胡話。」伏完瞪了他一眼,警示道:「子蘭若是再有一句胡話,今日也就不必再在我府上議事了。」
吳子蘭這回識趣了,忙捂著嘴賠笑道:「大人息怒,我只管管住嘴,不插話,不插話。」
「伯求,休甫,你二人最擅觀人,你們說這雲襄能否拉到咱們的陣營當中。」伏完回過來說正事,轉頭看向韋端、何顒二人,試問道。
韋端搖頭道:「恐怕是困難之極。」
何顒隨後解釋道:「雲襄此等得力人才,何進豈會輕易錯失,加上此番涼州戰事上屢建奇功,多半這請賞的奏摺何進早已命人寫好,就等回京上朝面呈陛下了。」
「我看雲襄未必會接受何進的示好。」
伏完一怔,忙將目光投向說這句話的種拂臉上,「穎伯有何高見?」
種拂笑道:「我能有什麼高見,只是偶然從朋友那聽說了一些關於此人傳言。」
「噢?」伏完好奇道:「什麼傳言。」
「據說他替幽州、冀州解了黃巾之圍分毫未取,去北海投靠孔融之際,孔融有意將北海太守之位讓賢,卻被他推脫掉,只帶領部下駐紮在一個名叫朱虛縣的彈丸之地。可見此人胸襟之博大,處事之正派。」
「竟有這種事情。」伏完聽后也覺得雲襄甚是奇特,抬眼看向遠方眯著眼睛,淡淡道:「我倒是想親眼見見這一位雲襄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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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完想見雲襄的想法恐怕不是一天兩天能實現的,與他們預估的征西軍回京時間,雲軍的腳步顯然要更慢。當何進率領征西軍撤離大散關一帶已有半日光景時,雲襄等人才剛剛通過大散關關內。
看到關內仍殘留著征西軍駐紮的痕迹,軍中有人認為雲襄會一鼓作氣趕上大部隊,可與眾人期盼不符,抵達關內的雲襄並沒有急著追趕何進,向隨行而來的季布交代幾句送走他后,下令大軍今夜就在關內休息。
明明陽光正明媚,離夜幕降臨還有整整幾個時辰,對於雲襄的決策許多人是深感疑惑,卻都默然不發,而知道其中緣由的幾人,全都守在了一頂剛剛搭建起來的帳篷外。
帳篷內,在榮南鋪好的床榻上赫然躺著一個人,身上被舊棉襖覆蓋著,面色發黃,口唇乾煸,眼瞼微微發腫,好在尚有呼吸。
司馬言站在離床榻邊最近的地方,眸色深深地望著床上的人,沉聲道:「妙傑,都幾個時辰了,他怎麼還是昏迷不醒。」
雲襄皺了皺眉頭,「雖然袁紹為對他動過酷刑,但瞧他這樣子定是長期飲食不良,水土不服,積食難消,身體已經夠虛了,加上又被人強行脫出關外,難免會身心俱勞,一時半會是醒不過的。」
司馬言被他一番激怒,眉宇間怒意滿滿,轉過身朝木樁上猛揮拳頭,咬緊牙床,惱怒道:「天殺的袁紹,還有那個該死的郭圖,只恨此次他沒有親自押送逄紀出關,否則我定叫他有來無回!」
辛毗出言勸導道:「文仕,你這回還真該謝謝他,如此心急火燎的就要結果他的性命,否則真不知道他能否熬到咱們從袁紹手上救出來。」
司馬言回過頭看了辛毗一眼,又將目光移到躺在床上的逄紀身上,鼻翼微顫,並未出口反駁,彷彿同意他所說的逄紀能獲救,全賴郭圖一心想儘早除掉他的結果。
「公子,人是救了,可接下來如何安頓呢?」
辛毗提了一個連雲襄都來不及考慮的問題,他微微一怔還在思考,身旁的司馬言就立刻開口道:「當然是留在咱們身邊,同咱們一起回洛陽啦!」
「不行!」雲襄隨口提了一句。
「怎麼不行?」司馬言立刻反問道。
「文仕,難道忘了洛陽城耳目眾多,若是被袁紹或是其他人發現逄紀,那屆時袁紹上門要人,關外那四名袁軍的性命誰來償?」辛毗直截了當式的把話挑明道。
這次輪到司馬言一怔,黯然低眉,不知所措。
「看來只能讓人先將他秘密送回朱虛縣了。」雲襄容色憂憂,看了看逄紀,又瞧了瞧帳內其他人。
「好!」司馬言登時展眉,自告奮勇道:「我即日就帶幾個兄弟護送他回朱虛縣。」
雲襄一看司馬言士氣十足,對待逄紀又極為上心,無奈之餘心裡還是有幾分竊喜,加上日後勢態紛亂,自己也分身乏力,總該讓他獨當一面,愉悅地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讓老管與你同行,帶一百弟兄一同先回朱虛縣,這一路上不得張揚,尤其是在各郡縣內逗留的時間不宜過長,以免暴露了逄紀的行蹤。」
「你放心,我保證又快又安全的把他送到朱虛縣。」司馬言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等安全將他送回朱虛縣,我就回洛陽來找你們。」
雲襄淡笑一聲道:「你還真是想把活都攬了不成,這來回幾日的路程已經夠嗆的,況且我們也不會在洛陽逗留太久,待入城把幾件事情辦妥,就會回朱虛縣。」
司馬言有些迷惑不解,睜大眼睛看著雲襄。
「妙傑,你真不打算在洛陽發展幾日?」
「你認為有些人能讓咱們在洛陽城多呆上一年半載?」
辛毗苦笑一聲,插話道:「文仕,若想在洛陽住上些時日,恐怕就要成為別人刀俎上的魚肉嘍。」
「刀俎上的魚肉?」司馬言還是不明白,旋即向雲襄投來質疑的目光,「妙傑,你和佐治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情?」
「哪裡隱瞞了什麼。」雲襄淡淡一笑,與辛毗交換了眼神,道:「我與佐治所言句句都是擺在眼前的事實,袁紹、張讓還有各大勢力家族,又豈會白白讓咱們橫空在洛陽插上一腳,與其等別人百般刁難將我們掃地出門,倒不如識趣些回朱虛縣養精蓄銳,坐看洛陽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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