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抵達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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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崤山北面,途經曹陽、澠池喧囂繁華的街景翻過高丈的城池,溜入路過城外的人,都能聯想到那副商貿成群,酒肆吆喝的盛景。
洛陽更是繁榮中的佼佼之地,亭台歌舞,夜夜笙簫,多少人留連忘返於這座洛水上的城池,可不僅僅是因為它是帝都所在,更因為這裡是權力與財富的象徵。
從洛陽城西門出快馬疾馳一個時辰即可抵達澠池,再行上小半個時辰就能看到曹陽城樓遠遠的輪廓。何進則一氣呵成,下令征西軍連日趕路終於於冬至的前一天抵達洛陽城,當日天子特意御駕出宮,在西門擺下隆重的迎接陣仗為眾人接風洗塵。
漢靈帝龍顏大悅當場宣布不日一一封賞有功之臣,犒賞三軍。一旁侍奉的張讓從頭到尾不敢直視何進,被一併拉來城外候迎的還有伏完等老臣,他們臉色也不比張讓好到哪裡,紛紛趁著鼓噪的場面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西門熱鬧的排場直至正午的到來方徐徐散去,天子擺駕回宮,朝臣紛紛隨之回朝,何進、袁紹、曹操等在洛陽有府邸的人各自回府改裝,丁原等人則跟著何進回了大將軍府,等待天子的召見。
當西門恢復只剩幾名守城士兵的時候,一人一將騎馬緩緩駛出城門,並未向遠處揚鞭而去,反倒翻身下了馬匹,牽著韁繩徒步前行。
「哎,你看那兩人奇怪不?」看見這一幕的士兵,不由得好奇地對旁邊的夥伴說道:「有馬居然不騎?」
「你懂什麼!」夥伴立刻譏笑道:「這些公子哥就好這口,遛馬兜圈,風雅徒履。」
「還有這回事!」士兵立刻投出羨慕的眼神,向同伴發誓道:「倘若有一天我飛黃騰達了,我也要牽著馬到處遛遛。」
他的理想驟然遭到身邊所有同伴的嘲諷,眾士兵紛紛撇開臉各自發笑。
今年的冬至來得急,如同各地突然發生的暴亂叛黨一般,那幾日洛陽城內寒風刺骨,百姓都不願意出城,紛紛龜縮在宅。如今西涼戰事平定,天下安定,洛陽城又逐漸繁昌起來,似乎連上天也跟著湊起熱鬧,許久不見的天日於午時悄悄冒出了尖。
郊外空氣卻依舊寒涼刺骨,其中一名牽馬出城的男子顯然身子骨單薄,一手拉著韁繩一手緊緊握著隨風撅起的衣角,臉上無一塊多餘的橫肉,表情生僵。
「先生,這城外不比城內暖和,不如你先行回去,就讓儁乂在此等候便可。」一旁身材高大健碩的男子,看到他這副怕冷的模樣,體貼道:「萬一凍壞身子可就不妙。」
瘦弱的男子鬆開韁繩,聳了聳肩膀,抬手互搓了一陣子,方道:「無妨,無妨,定是在文若府上烤慣了火,才會一時間那麼怕冷,容我適應適應就好。」
北風依然在耳邊吹鼓,凍得男子急忙護住發疼的雙耳,咬了咬牙道:「洛陽郊外寒風侵肌尚且如此醒人,可想而知西涼的天氣又該是多麼惡劣,公子他們都能熬過來,這點寒風豈能讓我就此打退堂鼓。」
「是啊。」張郃皺了皺眉頭,嗅著寒意濃濃的空氣,體會鼻腔灌霜的感覺,憂心道:「可為何公子他們沒隨征西軍隊伍回來?」
管寧漫無目的的望向遠方,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慮與擔心,嘴上卻欣然道:「西涼叛亂既然已平,公子他們定然是能安然無恙的回來,至於為何耽擱沒與征西軍同伍而歸,定有他的道理。」
「先生說的是。」
洛陽城內蜩沸的人聲與郊外的寂寥正成反差,此刻已經有不少百姓商販願意出城,也有不少文人雅士結黨成群,往郊外的小山丘行去。沒人有在意這一人一將逗留的舉動,因為在他們眼裡無怪乎是一種慶祝征西軍凱旋而歸的行為,就比如漢靈帝剛剛在過街回宮前,於城中百姓叩拜俯仰間,突然開了金口,減免西北一帶,賦稅一年,洛陽百姓商販更可減稅三年的恩澤。
管寧揚起頭仰視渾濁的天際,那偷偷露角的太陽此刻已經又被封閉,唯獨看得到在烏雲漂浮之中有盞明火,在隱隱發亮,卻始終驅散不了冬日的寒冷,譬如當今天子突然大發慈悲的減免賦稅,不過是一時興起,誰都知道這股善意隨時都會被重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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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一心想著早點回到洛陽接受封賞的何進等人不一樣,雲襄他們的姍姍來遲,則是為了替護送逄紀回朱虛縣的司馬言等人,一面拖延可能被袁紹發現的時間,一面觀察郭圖是否賊心不改,心生懷疑又派人暗中窺探。
好在兩種設想皆未發生,袁紹可能真的覺得逄紀一死,再行追究也是多餘,郭圖則可能因一時喜悅沖昏了頭腦,或者他覺得目的已經達到,逄紀是生是死對他都無太大的阻礙,因此放寬了心。
雖然如此,雲襄還是十分謹慎,在抵達澠池城下便先行派了探子,前往洛陽城打探消息,直到探子回稟完西門如此大的迎接排場后,他才緩緩下了繼續前行的令。
張飛等人不解,即便快馬加鞭感到西門也見不到天子出宮接迎的場面了,幹嘛突然加快了行進的腳步。坐在馬背上的他忍不住向旁邊并行的雲福發牢騷道:「勇德你說公子這又是葫蘆里買著什麼葯,這會加快趕路到洛陽也沒人接咱們呀。」
雲福側過臉來,低聲抱怨道:「可不是嘛,論這西征的功勞當然是咱們的,天子出宮理當是迎接咱們才對,這下倒好到洛陽城准不受守城將士的待見。」
雲福身旁的雲振聽了個仔細,勒馬上前,插話道:「你們倆悄悄說什麼呢?」
張飛忙伸手去勾雲振的肩,壓低重心抬起頭看了一眼,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雲襄與辛毗,低聲道:「小點聲,莫讓公子聽到了。」
「何事那麼神秘居然要瞞著我呀!」
誰曾想明明離自己有幾匹馬身位的雲襄,頓時揚起摺扇,舉向天空,悠悠然地開口問道。
張飛慌忙直起腰桿來,柔聲應道:「沒事,沒什麼?」
雲襄勒馬未答,率先停下前行的馬蹄,提韁調過頭來面朝眾人。
「公子…」張飛彷如做賊心虛地低下眉頭,不打自招道:「俺不是有意背後議論公子的行為,俺只是有些不解。」
「翼德如此好學還真是難得。」隨之轉過頭來的辛毗贊了一句,又新奇地問道:「不知翼德在議論公子什麼,不妨也說給我聽聽,沒準我也能說上兩句。」
「先生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拿俺開玩笑。」
雲襄知他心思性子也不參與辛毗開的話題,轉而問道:「翼德有何疑慮但說無妨。」
張飛挑了挑濃眉,一雙大眼飛撲而來,「公子人家迎接的排場都已經散了,咱幹嘛不繼續緩步前行,也好替文仕他們再做掩護,反而要加快腳程趕到洛陽呢。」
雲襄臉上浮起一抹溫和的笑意,注視著眼前這位少有心機卻時時記掛司馬言的猛將,失笑道:「文仕若知道翼德你如此關心他,回朱虛縣定會好好與你切磋武藝的。」
「嘿嘿嘿!」張飛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一臉笑容。
「我之所以讓大夥加快趕到洛陽,是為了讓出城等咱們的人,不會等太久。」
雲福一怔,「誰會出城來等咱們?」
雲振撇了一眼雲福,又看向雲襄,猜測道:「該不會是奉孝他們來了吧!」
雲襄但笑不語,搖了搖頭否定他的說法。
「奉孝人在朱虛縣,朱虛縣距離洛陽城少說也有千里之遠,朱虛縣守城還需靠他的腦袋,他豈會輕易離開,再說真有什麼事情非得來洛陽城一趟不可,也不會是他。」
被辛毗這一說,雲振更加不解,問道:「為何?」
「公子臨行前曾今交代過,不準奉孝跋涉勞累,若他要來洛陽,玄德與雲長豈會坐視不理?」辛毗似笑非笑的向大家解釋道。
「聽佐治這話,似乎有點數落我愛惜奉孝,而疏忽旁人之意」雲襄側過臉,看了辛毗一眼,皺眉柔聲道:「既然如此,日後我也許佐治不必隨征,守城即可。」
「公子。」辛毗不由得笑破音,招手道:「辛某絕無此意,不過是一時感慨,還望公子莫要將在下貶了。」
雲襄唇角含笑不理辛毗,將目光冉冉移開。辛毗的玩笑話他當然不當真,但是他的一席話確實也提醒了他。那些日子遠在西涼的他們,著實不清楚洛陽城又無形中發生了多少事情,多多少少會有涉及到自己的,故而朱虛縣有人為了自己安危,在沒有通過自己請示下探訪洛陽的可能性極強,那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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