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燒九載（1）
血族＆血奴
「1」
他是地下交易城中骯髒的血奴，被親人遺棄，輾轉又被關進籠子，然後在一處陰濕的、霓虹燈照得發亮的地方，掛著牌子等待血族的看上。街道人來人往，風聲獵獵，有人駐足在他面前，有人分明隔著距離卻也看著他。打量的目光從面容游弋到身段，大膽而又放肆，絲毫不加以掩飾地，緩緩又落到了抵在小腿處的臀肉上。
他的身形十分清瘦，看似嬌小玲瓏，如同幼童的身板。雙手被手銬緊緊錮在背後，就連白皙的腳踝也是鐵鏈子，鎖得嚴實。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長相十分漂亮，與生俱來的吸引人讓更多人注意到他，無論是那頭明艷的橘色長發，亦或是藍寶石般璀璨的眼瞳。
於是，有人上來問價。
立在籠子旁的男人摸了一把鬍子，給出這個數字。
那人聞言，眉頭快皺成疙瘩狀，「聽聽你說的話，一個血奴怎麼值得了這麼多錢？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
真是讓人掃興的價錢，不然這位先生在聽到話之後就不會掉頭離開了。男人見狀，微微嘆了一口氣，心中盤算這個小鬼能不能吸引來一位貴族。
冬夜總是寒冷，時針轉到十時，外面已經開始飄起薄薄的雪片。男人攏緊身上破舊的羊毛外衫，眉痕皺深，忍不住低罵一聲倒霉。
「小鬼，今晚你要是再賣不出，我可要把你扔掉了。」到手已經一周依舊沒能以合適價錢倒騰出去，男人失了耐心，想直接將人丟掉。鮮血是否美味他不知，不過相貌身材不錯，應該能出好價錢，可憐過來都是窮酸鬼，給出的價錢寒磣至極。
中也聽到這句話，抿著唇不語，他自然知道不是「還給自由」的意思，而是指他已經沒用了，不如弄死算了。他想說自己有用，但又覺得如此苟活不如死了算了，於是眨了眨眼，什麼都沒說。
男人在看他，目不轉睛的，簡直像充滿危險的野獸一般。中也見狀，不自覺地動了動身子，拷在手腳的鐵鏈發出哐啷的聲響，有些刺耳。因為天氣寒冷，他身體關節早已僵硬無比，何況渾身上下還有因為逃跑無果而打出來的鞭傷，傷口沒有塗藥，疼痛讓他實在難忍，簡直如同鈍刀切割神經。
雪越下越大了，地下交易城的街道因為它們的到來而幾分冷清，男人輕聲一嘖，轉身扛起一旁的□□，打算帶他離開。中也見狀，心臟不禁「咯噔」一聲，只怕離開之後自己真的凶多吉少。
「你放棄我了嗎？」中也的聲音顫抖不已，或者是寒冷所致，亦或者是傷痛所致。想到過去種種，沒想到如今被當作商品了也不被需要，他的心裡突然就有一種怪異的情緒——如同充水的海綿不停擠脹著胸腔內臟。
男人眼瞼垂低，語氣夾雜嘲諷，「你還不知道嗎？他們認為你的定價配不上你自認高貴的身份，所以不是我放棄你，是他們放棄你。」
話音落下，男人將□□抵在積雪的地面上，眼神微哂，幽幽開口道：「我親愛的小鬼，你有沒有覺得，貝加里會館會是最適合你的地方？我想你在那裡之後，一定會給我賺許多錢的。」
中也面色一變，言語抗拒地反駁起來：「不要去那裡！」
這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雖然他不曾接觸到外界，但也從別人那裡知道，貝加里會館可是一家通過肉/體交易的場所。
男人冷笑一聲，哪管他意見如何，將銓在柱子上的鏈子解開之後，就要拉著這座鐵籠往外頭走去。中也雖知自己逃脫不開，卻仍然激烈地反抗，鏈子打在鐵籠上發出十分清脆的聲響，一下子招來了許多人的目光。他的行為可跟以前一樣，男人一時惱怒，就要提槍打在他腦袋上，將人徹底打暈過去。
卻在這時——
一道溫柔的嗓音打斷了他：「請問一下，這位血奴需要用多少錢才可以買下。」
霎時間，兩人動作一停，默契般地看向了問價的男人。
男人穿著黑衣，身上露出的肌膚都纏了一圈繃帶，除了腦袋。他看上去十分優雅從容，渾身透露一種上位者的矜貴氣質，鳶紅色眼眸含著淺淡的笑意，正看著籠子里的他。
四目相對間，中也看到他那對鳶紅色眸子，宛若鮮血一般的妖冶，雖是笑著，卻依舊帶著嗜血的冷漠感。
這可說跟他溫柔嗓音截然相反的形象……
***
馬車軲轆，碾壓在石板堆砌成的地面上，引起一陣輕
輕的搖晃。
中也離開了籠子，手腳的鐵鏈也被解開了，此時他身上正裹著這位血族的大衣，渾身無力地被他抱在懷裡。
沉默良久，氣氛似乎都能凝結成冰。中也感到不自在的同時，又有些緊張，因為他從其他關在籠子的人聽說過血族對待血奴的方式，本來就是利用關係，所以卑賤的血奴到最後哪個不是死得很慘？
要麼被用於分享，最後玩弄至死。
要麼被吸干渾身血液，到死之後就徹底成為一個乾屍。
……
中也打了個寒噤，沒再細想下去，他緊緊蜷縮自己，又因為動作牽到傷處而疼得齜牙咧嘴。
男人垂眸看了他一眼，「疼？」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說話。
雖然知道血族是個冷漠無情的怪物，不過眼前這位看著實在溫和，中也怔了怔，然後緩緩搖了頭，可能都沒思索對方說的什麼。
男人也不再說話。
馬車內十分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中也仍然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但骨子裡的多動又讓他沒辦法安分。悄悄抬起眼睛的時候，發現這位血族已經闔起了雙眼，似乎睡著了。
本來只是想看一眼，可不知怎麼的，他就挪不開目光了。
閉眼休憩的血族比清醒時更要溫和，沒什麼攻擊性似的。自下往上看去，能看到線條流麗的下頜，骨相漂亮，藏在薄的肌膚之下，宛若雕刻師寸寸丈量，又細細雕琢出的完美作品。
唇色寡淡，輕輕抿著，唇角有天然上翹的弧度，並不明顯，只有近距離打量才會注意到。鼻樑高挺，眉眼如畫，明明是個男人，偏偏又有不可多得的風情堆在眼角眉梢，不顯女氣，不顯媚俗，雋美得恰到好處。
中也常常被人誇讚過好看，他對此的概念卻很模糊，如今看到眼前血族，審美就像徹底解開封印，他總算明白什麼叫好看。
他正看著，沒想到血族睜開了眼睛，纖長的睫羽輕輕顫著，寶石般魄麗的鳶眸便撞進了他的視線。中也沒由來地心虛，一種偷窺但被現場抓到的心虛。
兩人沉默對視著，空氣中似乎都縈繞一種尷尬。
他想說些什麼來找補，於是磕磕絆絆，成了這句話：「你…你為什麼要買我？」
話音落下，中也瞬間懊悔了，還不如直接閉起嘴巴。
「太宰。」
男人沒有回答問題。中也聽到之後，有些愣了，「什麼？」
「我叫太宰，太宰治。」太宰像是他的傻樣逗到，於是眉眼稍彎，不禁莞爾。
中也這才反應過來，卻又被他這副模樣看得不自在，以至於開口間又不禁磕絆，「我…我叫中也，中原中也。」
「嗯。」太宰輕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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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個！更新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