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油盡燈枯

第153章 油盡燈枯

聽到蔡軍這一嗓子,本來沒害怕的蔡保滿,連頭都沒回,直接朝著人群這邊跑過來,站穩后就朝後面看,還是沒有一個人。

旁邊的蔡軍並沒有消停,依舊哭喊著,抓著蔡建國的手,就往院子里跑,眾人一時間被他的吵鬧聲折騰懵了,這個時候陳蓮花突然來了一句,得趕緊去叫張老。

「我去,我這就去。」

蔡保滿反應過來,點頭就朝著外面走,這情況,估計也只有張老能解決,到底是哪裡出了毛病,誰也說不清楚。

「他爹,你去村長家借個自行車,快點!」

陳蓮花摟著蔡大妮看著蔡保滿的方向喊著。

蔡保滿回了一聲,就消失在黑暗中。

過了半個小時,蔡保滿和張老兩個人走進院子,此時的蔡軍因為哭喊,嗓音沙啞,並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眼淚卻止不住的往外流。

「張老,你們可算來了,快看看吧,這孩子又哭又鬧的,凈說胡話啊。」陳蓮花看著張老,緊張又著急的說著。

張老沒說話,走到蔡軍的身邊,蔡建國抱著蔡軍,死死地抓著他的手,以免他手舞足蹈的踢到張老。

「你放開孩子。」

張老抓著蔡軍的手,看著他拚命的呼喊,眼神平淡,突然間眉心一蹙,示意程前抓住他的胳膊,開始替蔡軍把脈,臉色越來越難看。

「今天都給孩子吃了什麼?」

張老的這句話,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後還是陳蓮花走上前,看著張老回答道:「早飯在我家吃的碎米粥和鹹菜條,還有點醬牛肉,中午吃的黃饃饃,晚上我就不知道了。」

張老看著程小東,嘆了口氣,伸手在他脖子後面輕輕一捏,蔡軍微微張開嘴巴,接著就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兒子!」

蔡建國慌張的喊著。

「沒事,我按了他的穴位,讓他睡一會兒,這麼喊下去,遲早累死孩子。」

張老解釋著,蔡建國才略微鬆口氣,把蔡軍抱進屋裡,放在張文鳳的旁邊。

「這怎麼還沒醒呢?」

看著炕上的張文鳳,張老更是一臉震驚,走過去看了看她的臉色,眉頭皺的更緊。

「嘶,奇怪了……」

張老探著張文鳳的脈搏,眼睛看著一個地方出神,臉色陰沉,眾人紛紛不敢插話,靜靜的站在旁邊。

「按理說早就應該醒了,不能總是這麼昏睡啊!」

張老自顧自的說一句,又把頭轉到了蔡軍那邊,目光突然落在了炕桌上的湯碗上,起身走了過去。

「這是我給他們娘倆燉的豬心湯,對了,剛才軍子也把他的那碗喝完了。」

張老用羹勺攪動幾下,舀出一勺,放在嘴裡嘗了一口,接著又是一口,眼睛半眯,神色怪異,沒人知道他這是什麼反應。

陳蓮花拉著蔡大妮的手緊了緊,不知道為啥,她生怕是喝了這湯才有的問題,那她肯定會愧疚死的。

「這豬心是哪來的?」

張老把碗放到桌子上,臉色陰沉的看著程前。

「村長送的啊。」

蔡建國也不知道發生了啥,張老會如此動怒。

「這根本就不是豬心,喝了這種湯,有用才怪!」

張老憤怒的拍了拍桌子,看著炕上躺著的兩個人,眉頭緊鎖。

「怎麼不是豬心呢,我親手洗的,豬心我還能不認識嘛。」

蔡建國就像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張老解釋著。

旁邊的陳蓮花眼珠轉動,似乎是想到什麼,一拍大腿,走到蔡建國的身邊說道:

「我想起來了,這豬心切著的時候,都沒有豬血流出來,還有那裡面的顏色也不對,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後來想想,可能是村長留得太久不捨得吃,才有變色的。」

「那根本就不是豬心,這樣以假亂真的豬心,縣城裡比比皆是,也就是騙騙山裡人,唉,我就說嘛,怎麼這麼些天,還能是這個樣子!」

張老嘆了口氣,看著炕上的兩個人,從背袋裡掏出針裹,多點了幾盞油燈,替兩個人施針鎮驚。

「說到底這不要錢的東西還真信不得。」

旁邊的陳蓮花替蔡建國一家不服,快言快嘴的在旁邊說著。

「唉,少說兩句吧,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他們娘倆穩定下來,這麼吵鬧下去,肯定出事。」

蔡蔡保滿在旁邊,輕聲的提醒一句,陳蓮花閉上嘴,看著張老那邊,不再多說話。

蔡建國坐在角落,兩眼獃獃的看著桌子上的那碗湯,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明天我去趕集,我去買豬心,你們啊,太年輕啦。」

張老替蔡軍在腦袋上施了最後一針,站起身說著,看著蔡軍的腦袋跟個刺蝟似的,蔡建國心如刀絞。

「張老這幾年在外面見識的多,我們幾個自然是比不了的,有張老去,我們也能放心了。」

蔡保滿看著給張老倒了碗水遞過去,淺笑著說著。

張老擦了手才接過水碗,一口就把水喝光了,蔡保滿還想再續一碗,被張老攔住。

「哎呀,要說這外面的門道啊,你們都不知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吃的都是那麼回事,可就是這豬心啊,救命的東西,怎麼能亂來呢。」

張老坐在椅子上喘口氣,指著炕上的兩個人,義正言辭的說著。

「張老這幾年走南闖北的,見識廣,不像我們,成天窩在這山溝溝里,啥子都不懂。」

蔡建國卷了一顆煙,遞給張老,張老擺了擺手,說了句不抽煙,也讓蔡建國少抽點,煙不是好東西。

蔡建國拿著煙,也沒放在嘴裡,放在了炕沿邊上,看著張老樂了兩聲。

「我聽著你們村誰家好像有喪事,怎麼沒聽見鼓樂聲呢?」

張老看著蔡建國問著。

「喪事,沒有啊,沒有喪事啊。」

蔡保滿滿臉懵逼的看著張老,跟陳蓮花對視一眼,陳蓮花也搖著頭。

「那不對呀,那我過來前兒,好像聽到誰家哭的那個慘,沒有喪事啊?」

張老的這句話,眾人反應過來,他聽到的鐵定是周明遠家,想到這兒,眾人都嘆了口氣,陰沉個臉。

「這是咋子了,出事了?」

看著一個個臉色不對,張老也開始緊張起來。

「前街口老周家,那個鐵匠鋪你記得不,他家的豬被人禍害了,兩圈全死了,十八頭。」

蔡保滿說著就又嘆了口氣,這件事不管啥時候提起來,啥時候都讓人惋惜,心寒。

張老聽蔡保滿說完,目光沉下去,這件事誰聽誰心裡都不好受。

「十八頭豬,不是個小事兒啊,誰呀這麼缺德,干這麼傷天害理,損人錢財的事?」

「他家隔壁院的老耿頭,一把年紀了,真不知道能有什麼仇,能如此狠心,十八頭豬,這跟要了老周家的命有啥區別。」

蔡保滿把炕沿邊上的煙撿起來,點燃抽了一口,嘆著氣說著。

「這周明遠兩口子,是當初逃災荒逃到我們村的,那個時候東家一口米,西家一口菜救濟著,也是這兩口子有本事,周明遠一手鐵匠活,他媳婦養的一手好豬,到年底,個個膘肥體壯賣個好價錢,倆人安分守己,日子過好了,也沒忘了村裡,家家幫襯,這樣的人哪裡有什麼仇怨!」

陳蓮花摟著蔡大妮坐在門檻上,想著當時的苦難場景,還是歷歷在目。

「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前街口偏,就他們兩家在那住,這東西兩院拌嘴,咱們也聽不見,這件事啊,我們也別都亂合計了,村長那邊不是正在調查調節嘛,我們等信就行。」

蔡保滿的這句話,讓張老連聲誇讚,拍了拍蔡保滿的肩膀,豎起大拇指。

「大國啊,這話不錯,這事你們不能摻和,一句話都別插,老周家兩口子對你們幫襯,那是跟你們的情分,既然出這個事,想必跟鄰居有過節,所以不知切勿多言,不是有句老話嘛,不經他人難,莫勸他人善!」

張老的一番說辭,眾人都不說話,只是點頭。

「豬心的事你們就甭操心了,我明天去趕集,等會兒拔了針,他們不出一個小時就能醒過來,小國子,你記住啊,一定要照顧好他們兩個,切莫受到驚嚇刺激,村裡的事兒,你先別跟你媳婦說。」

張老知道蔡建國的性格,一有事兒准跟媳婦說,特地囑咐一句。

「我這就回去了,天這麼晚了,都早點歇著吧。」

張老拔了針,收拾好自己的針裹,拿著背袋就走了出去,還是一樣,蔡建國送他回去,這一路上,兩個人聊了很多。

「軍子這孩子聰明,懂事,攤上這事兒,我都是心疼啊。」

蔡保滿從村長家借來的手電筒,照著路,看著張老說著。

「有些話啊,我是擱在心裡沒說出來啊,軍子年紀小,受了驚嚇,才會出現幻覺的,至於她侄媳婦啊,唉……」

張老說道這兒的時候,突然嘆了口氣,停下來看著蔡保滿。

「張文鳳怎麼了?」

蔡保滿也不知道張老這話啥意思,只得問一句等著他說。

「她的狀況不是很對,我兩次給她把脈,發現她有心病,而且這麼一嚇,有心力衰竭,油盡燈枯之象啊。」

蔡保滿聽到最後一句,手不由得顫抖一下,看著張老,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常人受了驚嚇,睡個把小時就能醒,你再看看她,這都幾天了,還是昏昏沉沉的,沒有好轉的跡象。」

張老說著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蔡保滿跟過去,看著張老的背影,心裡不是滋味。

「那送到醫院,還有救嗎?」

蔡保滿這麼一問,張老卻搖頭擺著手,說了句油盡燈枯再費力也是徒勞。

答應了張老,這個話就到自己的嘴裡別再說出去,張文鳳的情況,順應天意,就算是送到醫院,也是枉然白費錢,還不如讓她在家多和家人待幾天。

心裡憋著這個事兒,蔡保滿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借著月光,可以看清旁邊陳蓮花的臉。

他披上了衣服坐起來,靠在牆上吧嗒吧嗒的抽著煙,目光始終都在陳蓮花的身上。

陳蓮花囈語一聲,迷迷糊糊的沒聽清說什麼,就翻了個身,蔡保滿單手替她蓋好被子。

不料這一下驚醒了陳蓮花,她轉過來看你的蔡保滿拿著煙一把奪過去,碾滅扔在地上。

「跟你說過多少次,你的肺不能抽煙,不能抽煙,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這麼不聽話,難不成是要扔下我們娘倆不管啊!」

陳蓮花的這句話,讓蔡保滿想到張文鳳的病,一把抱住陳蓮花,手臂的力度很緊很緊。

「大國,大國,你快類死我了,你快鬆開。」

聽到陳蓮花這麼一句,蔡保滿才意識到自己用力氣太大,鬆開陳蓮花。

啪的一聲,陳蓮花拍了下蔡保滿的胳膊,罵了他一句缺德玩意兒。

蔡保滿看著陳蓮花傻笑起來,沒有說話。

「大國,你半夜不睡覺,抽什麼煙呢,你是有心事?」

陳蓮花覺得蔡保滿反常,點開油燈,披著衣服坐起來,看著蔡保滿緊張的問著。

蔡保滿看著陳蓮花睡意全無,也就沒急著催她睡覺,嘆了口氣,把她摟在懷裡。

「村裡接二連三的出這麼多事,我在想,別管日子窮不窮,有你要跟我身邊,都是最好的。」

蔡保滿的這番說辭,陳蓮花沒有料到,抬眸正好看著他的下巴,摸了摸他的胡茬。

「這年月,天災人禍,還真不知道哪個先來,你們娘倆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別的都不求。」

「你這是怎麼了,突然說這樣的話?」

陳蓮花越來越覺得蔡保滿不對,起身看著他,滿臉的擔心。

「我沒事兒,看著蔡建國兩口子,我就生怕你有個好歹,那樣可就沒人給我做飯吃了,蔡建國還能來咱家有你做,等到時候,我去哪蹭飯啊!」

蔡保滿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看著她滿臉玩笑的模樣。

「越說做不正經,我可不說了,困了,我睡覺去了,你自己在這坐著吧。」

陳蓮花故作生氣的躺下,吹了油燈,看著蔡保滿還沒有動,她又轉過身,看著他一眼,沒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都沒地蹭飯,文鳳能活幾時還說不準,油盡燈枯的意思,說是一個月也行,說是半年也行,她的身子,也就到了盡頭了,那個時候,蔡建國的日子,想必會更難過。

不行!!!!我不能讓蔡建國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看著張文鳳死。

蔡保滿突然間閃過一個念頭,穿好衣服和鞋開門走了出去,夜裡還挺涼,出門他就打了個冷戰,現在蔡建國家的門口,他定了定神,猶豫了很久,才拍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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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零大佬俏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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