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探病
「有多好?跑這麼遠來住院,不嫌麻煩嗎?」
覃暘之前就看到這個病房的病人都是骨折類的毛病,這個奶奶也不例外,腿上打了石膏,福利再怎麼好,醫院的名氣跟交通便利程度還是比較重要的吧?
劉月琴腦震蕩的檢查結果還沒出來,算是臨時被安排進了這個病房,覃暘懷疑她根本就沒受傷,鬧這麼一出是為了減輕覃劍國對愛車的憐惜。
「好到你想不到,包吃包住包治療,還不花錢!我是抽號進來的,這醫院怪得很,抽到哪個號上是黃色的數字,就能免費住!一般人還沒運氣咧!」
說到這個,老太太橘子也不吃了,顯得很是激動。
覃暘無法理解,醫院怎麼會用這種現在飯館都不用了的營銷方式,正規嗎?再說了,住院也要看是什麼病吧,病的種類不同,治療方法不同,價格也不同,他還能一視同仁都免費嗎?
「不是黃色,是金色,這醫院不是叫金色夢鄉么?」
劉月琴跟覃劍國掛了電話,加入群聊,同一時間,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屬也加入群聊。
「對的,對的,是金色。」
覃暘看著劉月琴,「你也抽號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這個后媽連護手霜都不敢用不是知名品牌的,住院檢查這麼大的事兒,還敢來這種免費沒有保障的地方。
「我撞車就在這附近,當時我都被撞暈了,直接被人家送這兒來的,哪兒有選擇,要是檢查結果嚴重了,好像是得抽號,抽不到就要轉院,醫生好像是跟我這麼說的。」
覃暘:「……」
這個世界的奇特程度,已經脫離了他的理解範圍了。
不過看著她現在面色如常的樣子……
「我覺得你肯定沒事兒,」
劉月琴眯著眼笑了笑:「我也覺得,人都撞暈了,結果現在沒有一丁點兒不舒服,我還是命好。」
覃暘突然想到一種說法,就算真覺得自己命好,也不要說出來,否則老天爺會覺得你覺得你的命已經很好了,本人也滿足了,那麼,可以開始走下坡路了。
胡侃了二十分鐘,覃暘琢磨著自己估計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大概還要等劉月琴的各種檢查結果出來。
他借口去問醫生詳細情況,出了病房,一個人胡亂逛著。
到樓下專門去看了之前的那片草坪,那個年輕人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在這樣的天氣有勇氣仰望天空,或許是被醫生護士強行押回病房了,覃暘收了心思。
「覃暘?!」
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覃暘身體一僵,回身看過去,果然是戴琳娜,對方立刻小跑過來,「真的是你呀,我看著像,沒想到真的是你。」
覃暘笑了一下:「你怎麼在這兒?」
「我……」戴琳娜手上拿的是化驗單,說話卻卡了殼,反問道:「你呢?你怎麼在這兒啊?」
「我家裡人撞了車,住院,我等檢查結果。」
「叔叔也撞車了?!」戴琳娜一驚一乍的,覃暘搖了搖頭:「我繼母,沒什麼大事,應該問題不大。」
「哦……」戴琳娜似乎欲言又止,覃暘直覺有問題:「你剛才說『也』,還有誰也撞車了?」
戴琳娜也屬於演技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大概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楚楚可憐一些。
「他不讓我告訴你……」
覃暘心沉了沉:「祝羽嗎?他撞車了?嚴重嗎?」
「不嚴重,不嚴重的,這不是拿到檢查結果了么,輕微腦震蕩,其餘哪兒都好好的。」
覃暘放了心:「沒事就好。」
戴琳娜看他沒有進一步的表示,有些按捺不住了:「你不去看看他嗎?」
「你不說是他不讓你告訴我嗎?我就當不知道好了。」
戴琳娜被噎了一下,臉上有微薄的慍色:「覃暘,做人不能這樣的,就算你不打算以後跟他做朋友了,不跟他一起工作了,好歹你們這麼多年的好兄弟,他出車禍這麼大的事,你知道了都不去看他一下,你覺得合適嗎?」
覃暘一臉無奈:「你不是說不嚴重,沒什麼事嗎?何況你自己也說了,他不想讓我知道啊。」
戴琳娜氣得哼了一聲:「我說我說,什麼都是我說,你這麼大的人了該做什麼不會自己掂量嗎?他真的不想讓你知道嗎?他就是害怕像現在這樣,你知道了也不管他。」
覃暘早知道在他們眼裡自己估計裡外不是人了,但現在才有想借口跑掉的衝動,主要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
戴琳娜見他沒有表示,有些不依不饒起來:「對,他是喜歡你,但他這麼多年來不是一直沒跟你說么,就擔心影響到你了。他那晚喝醉了酒,說了點兒真心話,弄得你又躲又跑的,他心裡比誰都難受你知道嗎?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開車也是恍恍惚惚的,這才出的車禍。」
覃暘突然冷笑了一聲:「你這意思,他出車禍,怪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戴琳娜瞪大眼睛看著他:「不怪你,但是跟你拒絕他脫不了關係。」
覃暘心裡是有些生氣的,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自己的人生有點可笑。
「首先,我不喜歡男人,我把祝羽當朋友,當兄弟,沒想到會弄成今天這樣,其次,不是我躲他,不是我想跑,我辭職是因為祝羽說他沒辦法面對我,他要辭職,我們兩個要走一個你覺得應該誰走?」
戴琳娜愣住了。
「是他說了今後朋友做不成了,讓我不要聯繫他,也是他說了做人洒脫點兒,成年人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想跟他談談,但是他只願意跟你們談,我問他能不能出來見一面,他從來不願意跟我見面,當著你們的面兒又是根本沒放開的樣子,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
覃暘看著戴琳娜,「我不認為我不喜歡他,還應該順著他的意思跟他攪合在一起,好聚好散做不到就算了,我當一切沒發生過也不行,不如你來教教我,我現在應不應該去看他?他到底想讓我怎麼做?」
戴琳娜被問得啞口無言,覃暘嘆了口氣:「我也失去了一個朋友,一個兄弟。」
他轉身要走,戴琳娜又叫住他:「你還是去看看他吧,他真的……怪可憐的。」
病房裡,祝羽有他們之前共同的朋友牧弘陪著,牧弘看見戴琳娜帶著覃暘回來,一臉驚訝,祝羽一張臉立刻變得慘白,覃暘有轉身就走的衝動,忍住了。
戴琳娜拉著牧弘出去,覃暘走到祝羽病床前,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除了胳膊上的剮蹭傷口,確實沒有其他嚴重的傷。
「能走動嗎?出去走走?」
病房裡人有點兒多,不好說話,祝羽白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說是出去走走,覃暘並沒有想好要跟他說些什麼,之前計劃好的談話內容早就不適用了,或許正如祝羽所說,他們是沒辦法繼續做朋友的。
覃暘一直看著別處,突然瞥到前面不遠的座位上坐著個人,不就是之前那個奇奇怪怪的年輕人么。
還是面無表情,這會兒看清了他的臉,皮膚很白,五官秀氣,看起來甚至有些孱弱,身邊沒有其他人,難道是自己來看病的?
「你……生日就快到了吧?」
祝羽陡然開口,覃暘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啊,是。」
「想好怎麼過了嗎?」
「這麼大人了,過什麼生日。」覃暘聳肩:「就是一年中平凡的一天,隨隨便便就過去了。」
祝羽否定他的想法:「那可不行,有想要的什麼禮物嗎?」
覃暘看著祝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個人,從來學不會圓滑世故,而且,一直都是這樣不會辦事。
「沒什麼想要的,不用破費了。」
覃暘往前走了兩步,站在窗戶邊上,「9月15那天,一起吃頓飯吧,就算是給我慶祝了,你要是想,也可以把戴琳娜和牧弘叫上,人多熱鬧,我請客。」
祝羽垂著頭:「你不想跟我單獨吃飯,是因為……擔心我又說上次那些醉酒後的胡話嗎?」
覃暘回頭看他,剛好瞥到祝羽身後的座椅上,坐著的年輕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正看著他們這邊,眼中帶了一絲不明意味的興趣。
「不是,我看你們三個關係挺好的,我也沒什麼其他的朋友,一起吃個飯,沒別的意思。」
覃暘覺得自己這樣看著對方不大禮貌,但對方好像沒這種意識,一直看著他們。
祝羽發現了覃暘的目光,回身順著看過去,大概延續了之前的情緒,突然惱了,把氣撒在路人身上:「看什麼看?!」
對方把停留在覃暘身上的目光,轉移到了祝羽臉上,但只片刻過後,繼續看著覃暘。
覃暘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動物的本能,讓他覺得這個人有點危險。
祝羽氣急了,還想罵些什麼,覃暘強行把他拉走,並轉頭對那年輕人做了個「抱歉」的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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