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是嬈嬈(二)
第4章她是嬈嬈(二)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一語低喃,霽月世子轉身走進內,明明看不見,卻能精準的找到桌椅,為自己斟一盞茶,動作優雅的品茗,完全無一點眼盲之態。
若非他眼上那醒目的白色蒙緞,誰又會覺他雙目失明。
如此坐著,眼雖被蒙,可那精緻雋美的輪廓,薄而適中的皓唇輕淺掠過杯盞,一舉一動無不雋美驚華之姿,陌上如玉,世子無雙。
霽月世子,哪怕眼有盲疾,身子羸弱纏綿,卻仍無法擋住他這一身榮華,眼上那條白色蒙緞不僅不覺落色其容顏,更為其增添一分濃墨。
就似一副山清水秀之圖,一筆劃下一抹濃,其意境愈發深遠悠揚,瀲灧了娟娟清透,厚重了繾綣之感,比之只是山與水的單調清秀,更顯朦朧。
溟濛之感,更加熱忱,也更加吸引。
雲凌並未幫霽月世子做什麼,走過來繼續安靜的候了一旁,只是目光落在霽月世子身上,見那眼上所蒙白緞,心底總是會生出一抹惋惜。
主子如此驚華之人,可卻…
雲王府雲老王爺,乃剛駕崩雲王同母胞弟,新皇瑜皇嫡親王叔,九年前,雲王與其長子云瑜帶領蘇家一眾將領和澹梁與諸暹兩諸侯國聯合發動兵變之際,雲琅諸侯國之地便由雲老王爺親自坐守。
固若金湯。
雲老王爺與其愛妻恩愛白首,鶼鰈情深,膝下只育一子一女,兒子隨雲王父子出征,卻不幸戰死與大秦皇城,所幸為雲王府留有一孫,不至於讓雲老王爺這一脈子孫斷絕。
雲王登基建朝後,覺愧對王弟,他未曾保護好侄兒,殞命大秦王城,遂特赦封其九歲幼子云霽為雲王府世子,尊稱:霽月世子。
霽月世子小小年歲已滿腹經綸,七歲兒時便以一冊『辨賦論』打敗雲琅諸侯國儒學大家。
雲琅建國后,十三歲時又以一書『戰事策』驚挫各路群雄戰將,為三國所驚嘆讚譽。
雲王更親言:『少郎天才,雲琅蒼穹之光,一人可抵千軍。』
此言出,霽月世子風光大作,哪怕身子羸弱,也成為了三國眾小姐女子所痴迷追捧之標準,更有甚者揚言,此生非霽月世子不嫁。
可這些榮耀,與霽月世子本身什麼都不是。
根本激不起他內心半點漣漪。
霽月世子也並非一出生就羸弱,他在九歲前身體一直很好,小小年歲,武藝才情已是同齡孩童所不能比擬,天才二字都覺落稱。
可或乃天妒英才,就在雲琅建國初期舉國遷至琅京都城之時,遭大秦漏網之魚暗中前來報仇,霽月世子不幸身中劇毒,命懸一線。
雲王與其弟雲老王爺遍請名醫,整整一年時光才保住其一條命,卻落下如此羸弱病症。
一雙燦若星月的雙眸更是因此而暗淡了光澤,再未有了少年郎的星河燦艷,熠熠光輝。
整個人,一蹶不振。
直到又兩年後,他十三歲之時,夜半驚夢,其父與他託夢。
「吾兒,乃為父一生驕傲,身體之病痛,怎可打敗吾兒之堅心,眸色無光,可只要心明,心,就是眼,吾兒之明心,比之那隻能觸及一寸曙光之眸,吾兒心,可縱觀天下。」
此夜后,霽月世子憬然有悟,才明他因身體羸弱雙眸無色而萎靡不振,有負父親多年諄諄教導之心,實乃大不孝之舉。
隨即寫下『戰事策』禱告父親在天之靈,孩兒已明悟自知,往後定不會再一蹶不振。
此後,霽月世子走出身子羸弱與雙眸失色的陰影中,只是終不願再接觸過多的生人。
這麼些年來,除雲老王爺夫婦外,就是雲王以及與他父王兄弟手足情深的伯父雲瑜。
他也不願多見。
……
夜幕繾綣,一輪圓月躍躍映空,星河燦艷了光色。
琅京城的今夜間,註定燭火通明,燈火闌珊。
新皇登基,加之中秋佳節,四通八達的京街上百姓絡繹不絕,由為北陽街最為繁華。
已至夜間亥時將至,買賣吆喝聲還聲聲不歇。
蘇嬈這才身姿左右搖擺的從逍遙居走離。
周身縈繞淡淡酒氣,眼尾那自帶的桃色也愈發緋然,目光迷離的都覺眼前事物模糊不清。
可在這闌珊燭火的映襯下,竟覺愈發燦艷。
那身熒紅衣袍,隨著夜間涼風,搖搖而曳。
裙擺的大紅花兒竟覺隨著她的走動而朵朵綻放,才見竟是曼珠沙華,熒紅的曼珠沙華,又帶淡淡金色,就這麼一朵朵綻放盛開與裙擺間。
腰間一墜血紅暖玉帶鉤,隨著她的走動一搖一晃。
一陣夜風呼過,吹起了她的劉海,才看清她眉梢之上左額間那朵曼陀羅,艷紅的曼陀羅,如此夜間,其花蕊中心竟也有淡淡金色光澤,那是撲了一層金粉,只在燭光下閃艷。
巴掌大的瓜子臉,嘴角還是淡淡壞笑之感,雌雄難辨的面龐,眸光迷離醉意,就這麼走在北陽街上,不時對過往女子一個媚眼,挑逗媚色。
一臉風流姿態,卻不覺猥瑣好色,反而渾然天成,難以模仿。
「是蕭公子,啊!蕭公子看我了,看我了。」
如此之聲,聲聲迭起,在北陽街上嘩然喧囂,那些過往女子羞赧面色,嬌倩了眉梢。
一個個紛紛跟了蘇嬈後面。
嬌羞難掩。
蘇嬈手中摺扇刷的打開,走去逍遙居對岸的奩閣,步履蹣跚,踉踉蹌蹌,好似下一秒就能趔趄的栽倒在地,卻又堪堪穩住身形。
「公子今兒個心情極好,哪位美人兒能撿了公子這手中摺扇,明兒個咱奩閣所有胭脂水粉,一律給那位幸運的美人兒五折起哦!」
醉酒話語,面上佻色,手中摺扇后扔而去,一聲輕佻愉笑,帶著艷灧,也不管身後因她這話語舉動而躁動的姑娘們,繼續蹣跚走離。
若說琅京的逍遙居是男子們的逍遙天地,那麼琅京的奩閣就是所有女子們的愛美天堂。
無論你是那八十老嫗,還是這花季少女,都抵擋不住奩閣的誘惑,在那裡,無論你有多醜,都能給你變為美女,用蕭公子的話說:「世間無任何醜女,只有不懂裝扮的懶女。」
奩閣是三年前才在琅京開起的,其閣主蕭公子,無人知其身份來歷,只知他與逍遙樓歡娘曖昧。
這三年間,琅京眾人都猜測,蕭公子的奩閣與逍遙居會否是為一人主子,會否蕭公子就是逍遙居背後主子。
只可惜逍遙居開起五年,卻無一人見其背後主子。
逍遙居前身可乃鶯歌台,能拿下此樓作為逍遙居,其身份,不用多想,一定貴胄非常。
奩閣中,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
蕭公子所著這一身衣著,包括他額間媚花,都是奩閣的招牌手藝,而三年來雲琅女子間都流行起的額間妝花便是由蕭公子帶起的。
不止女子,男子、文人雅士也皆脂粉撲面,眼角花色,人手執一把摺扇,風雅翩翩。
若說霽月世子是高不可攀的一輪天上明月,孤耀璀璨,那麼蕭公子就是墜落人間的一顆燦艷星辰,灼灼其華,比之霽月世子的只可遠觀,清貴疏離,蕭公子更得琅京眾女子喜愛,風雅隨性。
三國,四公子。
雲琅國霽月世子,風光霽月,雋美無雙。
澹梁國容楓太子,淑人君子,謙謙溫逸。
諸暹國遲韶毅親王,清冷漠寒,生人勿近。
而這最後一位,便是三年間出現的蕭公子。
面如冠玉,風流才子。
此四人,乃當今三國眾女子評選而出四公子。
各有特色,各有千秋。
若說第一,自當還屬霽月世子,只因霽月世子太過神秘,神秘的猶如謫仙,與他大多為傳聞,世人幻想描述,而往往所傳聞幻想的事物總是過於美好的,美好的夢幻。
像這些美好,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再美好的事物出現,也無法遮掩他的光芒。
好比蕭公子,比之霽月世子他一點不差,更乃琅京眾女子喜愛,可若將他與霽月世子所比對,在他人心中終是落色一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