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同仇
面上來了,話題還沒斷,正說到今年的邪門事時,街道盡頭,傳來敲敲打打的嗩吶聲。
話頭一頓,雙雙朝響聲那邊望去,等到隊伍逐漸靠近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又是一家送葬隊伍。
這是,又死人了嗎?
接二連三的喪事,還真讓人毛骨悚然。
不過,令人詫異的是,爭吵聲,先敲鑼打鼓聲傳了過來,聲音離的不遠,周圍別管是做生意的還是路人,都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
只見斜對面一個身穿喪服的婦人,哭的肝腸寸斷,在她面前,是個摔的凌亂的攤子。
「是你,是你害死我兒子的!」
她說完,那些抬棺的還有親戚之類的,打砸的更狠了。
那攤子的主人年齡大了,躲避不及,混亂中被亂丟的筆筒,砸傷了腦袋。
這時候,誰能想到這個渾身狼狽的人,會是太醫院的頭把手呢。
宋家上次犯錯,被聖人懲罰出來義診,此時被人掀翻的攤子,就是他臨時搭的。
「你不要血口噴人!」
人老了,精力本來就不濟,這會又受了些傷,還遭到了驚嚇,哪兒還有以往的樣子?
他只張嘴,還未來得及給自己辯論,對面的這指控就已經鋪天蓋地的襲來。
「是你說,他得了游腸,如果不救治的話,會生命垂危,是你給他開的葯,是你判斷錯誤!如果不是吃了你這庸醫開的葯,我兒子怎麼會一命嗚呼。
我們又怎麼會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就是殺人兇手,你就是劊子手!」
宋院使出來受罰,穿的是粗布衣服,加上面色滄桑,完全沒有往日的氣度,又加上受不了這天氣,整個人跟一個尋常的大夫沒什麼兩樣、
他聽著對面的指控,接受著他們憤怒的眼神。
壓根來不及張嘴,就被逼的連連退步。
「庸醫,庸醫,還我兒子命來!」
「償命!」
宋院使扯著嗓子,好不容易嗓音才稍稍佔了下上風。
「他真的是游腸!這幾日接連死去的這些孩子,還不足夠讓你們生出警惕跟不安嗎?如果不是這個,為何最近會有這麼多孩子一個個死去!」
以前他隨便提點一句,下面就有無數人前呼後擁的擁護。
可當他說了真話,盡自己最大能力去幫助治療他們時,這些人反而不相信了!
千夫所指,所形容的不外乎如此吧。
此時路上不少人影。
大家都是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來看熱鬧的。
但是誰知道,竟然會從這老頭嘴裡,聽到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腸游!
老天爺哎,這是誰給他的勇氣,閻王爺嗎?
這種妖言惑眾的話都敢往外說!
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瘋,是不是嫌棄自己活太久了。
一瞬間,掀起諸多的辱罵跟討伐!
宋院使提高嗓門辯解,但是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又如何能抵抗的了這麼多的憤怒指責還有辱罵?
自己衣服,也被眼前失去理智的家屬抓著,對面銅鈴一般的大眼,死死的瞪著他,那男人的口吻,更是要將他吃了一般。
「你這個庸醫!我兒子都沒了,你還要造謠他!」
千夫所指,百口莫辯。
恍惚間,他好像覺得這場面,出奇的熟悉。
好像在數月前,自己就面臨過這樣的場景。
只不過,那時候,自己是站在民意這一方,他被人信賴,被人尊敬,冷眼看著對面那個年輕人,束手無策,百口莫辯。
風水輪流轉,這話果然不假啊。
想到這,他低低的笑了下。
「頭兩日,你帶著孩子從我攤子上路過的時候,我就同你們說過,那小娃的病情特殊,需要早些用藥治療,但是你們說,孩子只是鬧肚子。
還說我是想坑你們診費,不把我的話放在耳朵里。
耽誤了許久,昨日奄奄一息的時候,來找我了,還央求我開藥了,那會大羅神仙都沒有辦法了,你卻把所有的錯都放到小老兒我的頭上?」
親人遠去,這是傷心,但是總不能把所有不能面對的悲傷,發泄到別人身上!
「你胡說,就是你診斷錯誤,是你開錯了葯!」
家屬不想接受事實,只一個勁的讓他償命。
正在混亂時,有路人小聲嘀咕道,「哎,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個老頭很眼熟啊……」
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一句話。
但是在眼下,卻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大家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這麼仔細一打量,有幾道驚呼聲接連起來。
「這,這不是宋院使,宋大人嗎?」
仔細一分辨,好像真的是他。
但是被人認出來,也沒有得到多大的同情,數不清的議論更加響亮,大致的內容都是,先前還不相信他會判斷錯病情,但眼下看他的下場。
先前那流傳出來的消息,並非空穴來風。
再想到他先前所說的,有游腸出現的話。
驚訝害怕倒是褪去不少,這次沒準也是他再次判斷錯誤了呢?
「凡事啊,有一就有二次,他的話,反正我是不信的……」
「這麼說,最近外面流傳的什麼放傳染手冊,也是宋家弄出的幺蛾子?」
「肯定啊,還出來義診,就是想挽回下名聲,名想到最後又玩脫了,被大家認出來了。」
「是啊是啊,我要是他,保准這輩子都不再出門一趟。還游腸,你咋不說是得了天花,看看,這周圍誰相信你啊!」
「真的是晚節不保,丟人丟大發……」
七嘴八舌,越說越離譜。
老頭先前還解釋兩句,但是隨著四面八方的懷疑還有嘲諷越發響亮時,他認命一般,沉默了。
看來他們說的不錯。
人是要知恥辱的,他做錯事,就得承擔下去後果。
就在嘲諷無孔不入的時候。
人群里傳來響亮的一道聲音。
「我信!」
誰,這誰膽子這麼大,敢跟人對著干?
嘩啦一下,人群散開,這些人面面相覷,不斷地朝出聲的地方望去,好像要看清楚這個大言不慚,敢冒這麼大風險來替他說話的是哪個不長眼的。
人散開了,先前說話的那姑娘出現了。
宋院使也睜著眼,想看清楚那人是誰。
只是,當他看清楚那人面容后,面露的驚訝錯愕,不比外面的那些人來的少!
竟然是她!
怎會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