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攜手
他懷裡情緒不太高昂的龍鳳胎看見她望來,突然呆愣了下。
隨後意識到姐姐真的發現了他們,也不情緒失落了,此起彼伏的叫著姐姐。
姚蟬心像是被風吹過的一池春水。
又癢又歡喜。
她頭伸出去,朝著那高台上的人不斷擺手。
「鄔易,照顧好龍鳳胎,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看,她就說嘛,鄔易既然能未卜先知一般的幫她把救兵找來,又怎麼會在臨行前,不送自己一程呢?
還好分別前,她遲鈍的腦袋有了一絲絲的清明,及時發現了他們,不然還不知道要錯過多少呢!
依依不捨的互相告別著。
「回去吧……」姚蟬朝他們擺手。
嘴上一直喊著他們回去,但自己怎麼都不鑽回馬車。
直等到他們人徹底消失在眼帘的時候,才依依不捨的把身子縮回到馬車內。
這麼一回來,面對的就是大家打趣的眼神。
姚蟬是有點臉紅,但還是外強中乾道,「看什麼,看什麼,這叫鼓舞士氣,你們不懂!」
「我們不懂,小大夫明白,就請小大夫不吝賜教一下吧……」
一個個看穿她的窘迫,擠眉弄眼,笑的開懷。
本該死氣沉沉的遷移,因為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倒變得輕鬆不少。
這個小插曲,也算是驅散了希望來臨之前的惶恐跟失落吧。
…………
走了小一個時辰,終於到了陛下說的地方。
姚蟬他們下車,看見面前搭建的帳篷,還有冒起的炊煙,默默地在心底鬆了口氣。
說真的,他們還真是害怕到這后只是一片空地,他們還要野外求生呢。
沒想到一切弄得還算井井有條。
這個地界已經被圈起來了,柵欄外,是有官差守候。
得知姚蟬就是小大夫后,那些人態度沒什麼軟化,只語氣稍稍平緩了些,邀他們進去。
「先讓他們進去吧……」
姚蟬指著背著孩童,跟他們一起到來的那些家長。
看的出來,這些大部隊里,絕大數都是女性為主,其實這也不代表當父親的不疼自己的孩子,只是跟女性相比,她們的愛意會更濃重一些。
此次出來的人不少,為了讓他們更好的照顧孩子,自然是要把住的地方,先讓給他們。
「症見下利頻繁,便中帶血,里急后重,應在清熱利濕,調和氣血的基礎上,著重加解毒止痢之法,依我之見,川連,黃芩,春根皮,炒白芍,烏梅炭,雙花炭用水煎服,頻頻飲用比較好……「
「不對,不對,要主治下痢赤白,里急腹痛,應該輔以黃連,黃柏清熱燥濕,配木香、檳榔、枳殼以疏利腸道之氣滯而除后重,焦山楂為佐用來消食導滯,通腑滑腸,從而有事半功倍之效。」
「不成,不成,這些藥物又是黃連又是黃芩,苦的大人都不能接受,又何況要給孩子服用?要我說,弱化黃連的分量,多加重些當歸,秦皮,白芍,白頭翁,甘草之類的……」
為研究一個合適的藥方,大家吵吵的,快要把房頂給掀開。
都是些行醫半輩子的老者,來這三日後,孩子們的狀況還沒好轉,又擔心姚蟬那邊不好交差,所以大家整天壓縮時間,就希望弄出一個有效的法子。
可惜,欲速則不達,越是著急,成效就越是緩慢。
姚蟬在外面聽了些許時候,眼瞅著爭論的快要失控了,趕緊進來。
熱火朝天的局面,並未因為她的到來,有所控制。
她把端來的酸梅湯放下,一臉卑微道,「大家先歇一下,喝點湯來潤潤喉嚨……」
讓上了年齡的長輩們她他勞心勞力,說不自責跟歉疚,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這些老大夫們,見她來了,非但沒有停止爭論,反而一股腦衝上前來,七嘴八舌的要她來斷定哪個方子好。
姚蟬面帶窘迫,支支吾吾好半天。
「啊這,我不太擅長開方抓藥,我倒覺得大家的方子都不錯。」
這不是推諉,她在中醫方面本來就是個門外漢,加上面對的又都是些值得依賴的前輩,她更沒有撒謊的必要了。
好說歹說,終於勸著大家平息下來,喝了消暑的酸梅湯。
這會葉端也進來了。
前幾日聖旨頒發后,他們自覺識趣的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但是隨後,就有宮中內侍,把早些年前葉家抄家時的書籍醫案,全都送還歸來,其實沒明著說,也是想讓他們從前人的經驗中,找出些出路。
他這會進來,就帶了好些可以用得著的東西。
稍稍修整完,爭執議論聲繼續。
她安靜的掀開帳篷的帘子,悄無聲息的出來,也在黑暗中,幽幽嘆了口氣。
眼瞅著三日又過去了。
卻依舊沒個可行的,可以控制病情的法子出現。
就算這幾天他們與世隔絕,但依舊可以從換崗的那些侍衛口中聽到外面情況如何,官府雖按照她當時寫的那個注意事項來照辦,但是成效甚微。
一來大家長久以來的生活習慣無法徹底更改,二來也是家庭成員眾多,很多細節也無法做到盡善盡美。
這麼一來,每日都會新增不少患病的孩童。
晚夏的風已經沒有那麼灼熱,她坐在空地上的石頭上,一手捧著下巴,一手望著天上璀璨的星辰,默默地嘆了口氣。
明明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但現在,好像所有的壓力都壓在了她一人身上。
嘆完氣的時候,一道人影在她旁邊坐下。
叼著狗尾巴草的她朝邊上看了一眼,不是申沛還有誰?
這次她背水一戰,家裡能跟來的都跟來了,要說她對誰對最有愧疚之心,也只有申沛了。
無情無故的,發財人家沒沾光,有事了還把人拖下水。
「對不住啊,本來是想要拉你一起掙錢的,現在錢也沒掙到,還讓你跟著擔驚受怕……」
姚蟬面上滿是歉疚。
「都經歷了那麼多次生生死死的大事了,眼下你又要同我客套,說什麼拖下水,在我眼裡,這可是當英雄的大好時機,咋的,還沒功成名就,就要把我踢了?」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姚蟬笑笑沒吭聲。
姚蟬看著不遠處的山腳下,此時還帶著黑色燒毀痕迹的地方,眼眶又酸澀起來。
當初她信誓旦旦的讓患病的家屬陪著她一起出來,也盡最大能力承諾,說是會治好他們的孩子。
可惜,她能力有限。
及時這裡這麼多大夫,及時她有外掛系統的存在,但是還是無法確保每個人的健康。
今天死去的孩子,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就算她用盡渾身解數,都無法挽救回來他的性命。
為了更好的控制病情,只能把那孩子屍體燒毀、
今天有第一個,未來幾天,就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
在大夫面前,這種生命流逝的無力感激化了她的焦慮跟恐慌。
申沛拍了拍她肩頭,「姚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這不是他們之間關係親切,他故意安慰,而是發自內心感慨她實力強悍。
外面也有大夫吧,藥材也全都免費吧?
但是每天死亡人數有多少!
誰不清楚那個可怕數字啊。
跟著她一起過來的父母們,此時此刻誰不慶幸自己當初做了正確的決定?
眼下誰不對她感激涕零。
所以,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他的安慰,並沒有讓她有太大慰藉,連續幾日的勞累,只讓她得疲憊不堪,看著坐在身側的生死之交,她拍了拍他的肩頭,「我先說明啊,我對你沒想法,就是太累了,借你肩頭稍稍休息一下。」
申沛聽她有氣無力的嗓音,也清楚她這會是身心俱疲。
把自己腰桿挺的更直了些,好在高度上讓她靠著更舒服,嘴上卻還不依不撓道,「今晚的事,不許讓第三個人知道啊,我將來還要娶媳婦呢!」
猶豫了片刻,又不自在道,「更不能讓你相好的知道,那小子心眼可小,到時候你們倆親親密密的皆大歡喜,他還不知道要用啥手段來欺負我呢。」
「好,依你!」
插科打諢下,姚蟬心情好了不少。
倆人在月色下,享受著難得的靜謐跟安詳。
…………
稍作修整后,姚蟬又恢復了飽滿的精神。
連續四天過去了,大家查閱遍醫書,又群策群力,弄出好幾個方子,也把那些孩子,按著病症輕重不同,分散成好幾個小組做實驗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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