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在拍賣會上和岑安重逢絕對是一場車禍式慘案。
他倆談戀愛時,姚睿知道岑安家是挺有錢的,但究竟多有錢也沒個概念。現在看他隨手捐出來的畫都是上百萬,可見岑家不是一般的富。而能和岑安聯姻的石雪卉估摸也是哪家名媛千金,身價不菲。
姚睿是頂後悔答應張五一來這兒了,簡直就一火坑啊。
岑英和石雪卉都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但他今天不跟岑英說清楚,難保明天不會有什麼不好的風聲傳進石雪卉耳朵里。懷孕的女人最是不能招惹,誰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麼,就算姚睿和岑英沒什麼,翻出他們以前的舊賬來一串,也給整成舊愛復燃了。
最可怕的是,姚睿可是在岑英他爸媽黑名單上登記過的。這兩位可絕不會跟他念什麼舊情。
旁人再多八卦兩句,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姚睿甚至盤算著今天這場晚宴一結束,就趕緊找個偏僻的地方避避風頭,等岑英忘了他這號人物再出來。反正現在網路這麼發達,和編曲老師雲視頻討論新歌也是一樣的。
「岑先生。我們離席太久,也該回去了。」
姚睿轉身想要離開露台,手腕給人一扯,身子打了個旋,被人給壁咚了。
「不,不是這樣的!」
「小睿,我一直告訴自己既然結了婚就要好好顧家,但是今天晚上你一出現,我就知道,我完了!」
姚睿抬起手臂死死擋住岑英不斷進犯的身體。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一點緋聞都沒有,甚至從來不談對象。」
姚睿簡直被岑英的神邏輯驚呆了。他都不知道是該吐槽岑英這些年來自戀癖不減反增,還是該震驚岑英把他想象成能夠為一個拋棄他的渣男守身如玉十來年的貞潔烈夫。
姚睿的震驚失語在岑英眼中卻成了傲嬌式的默認,他無不得意地說:「今時不同往日,沒人可以阻止我們了小睿,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你不是明星嗎,我捧你,給你雇專業的團隊,讓你紅透半邊天。」
「那你老婆呢?」
「她?只要不讓她知道,她就不會知道。」
姚睿震驚二連發,他知道岑英是個慫包人渣沒錯,但滿以為十一年過去,成家立業,這王八犢子也該有點長進。沒想到人渣不管過多少年還是人渣,骨子裡那點惡性是死也改不掉的。
「你結婚了,老婆還懷孕了,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和她只是包辦婚姻,我愛的是你啊!」
「滾蛋!」
我可去你的真愛論吧!
「小睿,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拒絕你的!」
「不可能,你心裡明明就還有我!」
「放屁,我心裡早就有別的男人了。」
「你騙我,我查過你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別的男人。」
姚睿幾近暈厥,乾脆一直做二不休了。
「因為我根本就沒表白,我是暗戀他!」
岑英愣了一下,卻還是反應過來:「小睿,你沒必要扯這種謊。」
姚睿發揮出他最大演技,聲情並茂:「岑英,你這種自私自利,永遠只顧著自己的人怎麼會懂暗戀一個人的心情呢。他那麼好,那麼厲害,我配不上他。我也不想表白,只要永遠把這份感情藏在心裡,就永遠不會有被他拒絕的那天。」
倘若有攝影機拍下這一幕,就算是影帝也要誇讚這教科書一般的表演。姚睿的表情並不誇張,然而那雙眼睛,卻是鮮活喜悅,充滿陽光和愛意的。如果非要用專業性辭彙來解釋,這叫自我感動式情感表達。
岑英被姚睿這一刻的逼真演技鎮住了,僵硬地問:「……是誰?」
娛樂圈表面上符合這個人設的男人太多了,岑英根本猜不過來。
姚睿輕蔑一笑:「何必知道呢。」
「是誰!」
岑英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讓姚睿在心裡罵街,他上哪編一個暗戀對象出來啊,還得是符合他審美的完美男神。
姚睿的視線在天鵝絨幕布上一掃而過,靈感也在這一瞬間突襲而來。宴會現場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完美男神嗎。
他老闆厲廷川啊!
姚睿不知道他在想這人時,名字脫口而出了。
「厲廷川?」
岑英臉色終於變了,「他有病,你喜歡他?」
姚睿大罵:「你才有病!他又帥又有錢,會七國語言,運動全能,還會做菜。我不喜歡他難道喜歡你嗎!」說完,不禁感嘆厲廷川這人簡直男性公敵。
突然有一串略帶凌亂的腳步聲傳來,露台的天鵝絨幕布被人一掀,走進來一個低頭捏鼻樑,渾身酒氣的男人。他沒走兩步,似是意識到不對,抬起頭來,看到岑英和姚睿,三人都愣了下。
厲廷川明顯是喝多了,誤入有主之地。他一秒恢復鎮靜面貌,對姚睿二人道了聲歉,極有風度地退了出去。
姚睿已經嚇懵了,腦袋一片空白,厲廷川沒聽到吧,不可能聽到吧!他喝醉了!有帘子擋著!
等姚睿回過神來,岑英已經離開,他自己也發了一身虛汗。
他膽戰心驚地回到宴會場去,張五一已經找他大半天。見他一副別問,再問就自殺的表情,張五一一肚子疑問也只好吞在肚子里。
搞了這麼一出后,張五一想帶姚睿認識認識什麼人也被姚睿拒絕了。他是怕了,恨不得這勞什子宴會立刻結束。
最後,晚宴散場,姚睿是被張五一扛著出去的。他們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區等司機把車開過來。姚睿迷濛地將頭垂在張五一肩窩裡,兩個人的西裝皺得不成樣子。
張五一恨鐵不成鋼地數落姚睿:「老子是帶你來認識大佬的,你倒好,不僅給我玩失蹤,還喝個爛醉。那幾杯酒值多少錢啊,回頭給你買上幾瓶,使勁喝!真是要氣死老子。」
姚睿已經醉成一條死魚,張五一說了什麼他也聽不清。只是攬著人脖子,嘴裡發出毫無意義的聲響。張五一其實也喝了不少,但還遠不到姚睿這地步,夠他把這爛醉如泥的兄弟給弄下來,順帶發一頓牢騷。
車終於來了,張五一帶著姚睿過去。沒想到這人突然發酒瘋,抱著沙發不肯走。
「我不回去,不回去……我不要去醫院,我沒病,我沒病,這不是病!」
張五一目瞪口呆地看著姚睿發瘋,快速環顧了下四周,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很好!
張五一趕緊上前把姚睿的手從沙發上掰下來,強行將人扛住往外拖。
姚睿還在叨叨不休:「哥,我完了,我要被雪藏了……」
張五一真是又氣又想笑,天老爺哦,你他娘這是做的什麼夢呢。行,嘉合要是想雪藏你那還得趕早,否則也就個把月了。
廢老大勁,終於是把人運到了車前。車門大開,卻怎麼都沒辦法把人給塞進去。
張五一真是要給搞瘋了:「你是要我死啊,弟弟。」
姚睿掛在車門上,明明看著軟趴趴,手上卻有勁得很。這時,張五一接了個電話,往一側花圃走了兩步。電話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麼,引得張五一破口大罵,直言廢物,飯桶,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好。他迴轉過身去,正巧看到姚睿巴拉車門的手鬆開,整個人往邊上摔下去。
靠!
張五一想要跑回去接住人已經來不及了,眼見姚睿就要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一個人影快速閃了過去,將人接在了懷中。張五一原本安回原位的心臟在看清來人是誰時,又跳到了喉嚨口。
「厲總?」
姚睿即便在娛樂圈也算高挑,但是厲廷川比他還高半個頭。姚睿攀著厲廷川的肩,厲廷川單手箍著姚睿的腰不讓人掉下去,二人姿勢曖昧非常。
厲廷川看了眼張五一握著的還未掛斷電話的手機,不咸不淡地說:「你有急事的話,我送他回去吧。」
張五一表示很懵逼:「啊……?」
厲廷川難得解釋:「我有徐執電話。」
張五一繼續懵逼:「哦哦。」
然後在厲廷川帶人走的那一瞬間回過神來,我勒個去,這是什麼意思?我也有徐執電話啊。不過他確實有急事要處理,真沒時間和姚睿這醉鬼在酒店門口拔河。
進入自家座駕后,張五一狐疑地摸了摸下巴。姚睿和厲廷川?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什麼時候這麼熟稔了。他回過味來又有些忐忑,厲廷川這人風評倒是不錯,老牌貴族作風,不玩不嫖,坊間傳言他早有硃砂痣白月光,多年來始終如一,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這幫上流權貴,多的人面獸心的傢伙,誰知傳聞真假。但願厲廷川是個真紳士吧。
哎,今天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也不知道是姚睿鬧夠了,還是厲廷川威力大到連醉鬼也能震懾。換到厲廷川手裡的姚睿算是乖順了,讓躺下絕不坐著,讓彎腰絕不直著。
兩人都喝了酒,厲廷川開了些窗散酒氣,乾淨的空氣競相吹拂進來。姚睿躺在厲廷川腿上,安靜得彷彿睡著一般,只剩小刷子一樣的睫毛不時顫動幾下,映著窗外絢爛的霓虹燈,在眼瞼投下濃密的影子。厲廷川用手指輕輕摩挲他的臉頰,宛如撫摸上等絲綢。
姚睿蹙眉呢喃:「別……別動……難受……」
厲廷川一聲輕笑:「知道難受還喝那麼多酒。」
回應他的是綿長的呼吸聲。
厲廷川微低頭俯瞰,想到姚睿對岑安說的那些話,漆黑冷瞳被霓虹染上了溫度。
車子平穩地停在姚睿家樓下,早有人等在入口處接人。看到熟悉的車牌,立刻走上前去。
後車窗完全降下,借著小區路燈,足夠徐執看清車內的情形。冷白燈光將厲廷川的臉襯得更加冷硬淡漠。
厲廷川突然說:「今天在會場,他碰到岑英了。」
徐執猛地抬頭,「……」
厲廷川:「這些年你一直做得不錯,但這不是疏忽的借口。」
徐執:「是我大意了,不會有下次。」
厲廷川打開車門,把昏睡的姚睿抱出來,徐執伸手將人攬在肩膀上。
「岑英估計不會輕易罷休,你注意些,不要讓岑英再有機會見他。」
「我明白的。」
畢竟,這種事他已經熟練到麻木。
「要說是您送他回來的嗎?」
「不用。」
「老闆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