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
煙雲縹緲,晨霧漸起,暖陽衝破了霧靄,秋風席捲,給寂靜的街道帶來絲絲寒意。
漁陽郡里,虞沐和呂彪兩人正背著行囊,邊走邊聊著。
虞沐一臉歉意道:「呂彪,對不起,連累你了。」
呂彪一臉樂觀道:「二公子,我呂彪是個莽夫,啥也不會,當初,若不是二公子收留我,我現在都不知道會在哪!二公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呂彪也是有恩必報之人。二公子,以後,不管你做什麼,我呂彪都會伴你左右,用命護你周全。」
虞沐笑道:「謝謝你,不過,你不需要用命護我周全。呂彪,你我都被趕出侯府,日後在外面就別稱呼我為二公子了,叫我公子吧!還有,以後,我們就不是主僕了,以後,我們便朋友相稱吧。」
呂彪點頭,「好!公子,那一站路,咱要去哪啊?」
虞沐想了想,「去帝京吧!我們今日就出發。」
「好,不過公子,我今日能不能再去安姑娘那吃碗粥啊?」
虞沐打趣道:「怎麼?你喜歡人家安香?」
呂彪連忙否決道:「公子,切勿胡說啊!我怎麼會喜歡安姑娘呢?公子,你也知道,我呂彪吧,飯量有點大,這幾日沒有吃飽,所以今日想臨走前,去安姑娘那好好飽餐一頓在上路。」
虞沐爽快應道:「也好,我們常在安姑娘那做生意,此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漁陽郡,今日去那吃一頓,也算是告別了。」
兩人說著,便朝安香的小攤方向走去。
這一大早,安香又在攤前忙前忙后的勞碌著。安香見到呂彪和虞沐走到攤前,便熱情招呼道:「呂大哥,二公子,要吃點什麼?」
虞沐和呂彪走進小攤,找了空位坐下后,呂彪吩咐道:「一碗粥,兩碗豆漿,三籠包子。」
安香笑道:「好,呂大哥,二公子,稍坐啊!」
不一會,吃食全部上齊。兩人開始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安香本來也不想詢問虞沐和呂彪的私事,但現下也沒生意,她閑著也是無聊,便隨口問了句,「呂大哥,你們這背著行囊是要去哪?」
呂彪笑著應道:「我們有事要辦,便出一趟門。安姑娘,今日我是最後一次來你這吃飯了,出了漁陽郡,以後,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吃到你做的吃食了,所以,我們決定臨走前過來再吃一次。」
安香點頭,「原來如此啊!呂大哥,二公子,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願你們此去能一帆風順,心想事成。」
虞沐笑道:「那就承安姑娘吉言了。」
世間的事,總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安香一句簡簡單單的祝福,卻被呂彪聽成前進的動力。這話他牢記在心,而有些話,他也不露於表。
因為有些事,只做不說,才是最為有效的。
兩人很快就將桌上的食物吃完了,呂彪還是像往常一樣,丟了一個錢袋子在桌上,並提醒道:「安姑娘,錢我放桌上了,記得收!」
安香一邊忙著手中的事,一邊應道:「知道了!」
待虞沐和呂彪走遠后,安香才去收錢,她拿起錢袋子打開一看。袋子里裝了五錠金子。
雖然安香很想追上去將金子還與他們,可奈何,虞沐和呂彪已經走沒影了。於是,她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收下。
午時三刻,郁遙容在自己屋中,坐在床榻邊,已哭成淚人。因為,從寧王府傳來了郁遙雪的死。
因為郁遙雪的死,他一天沒吃早膳和午膳,慕之君都快心疼死了。慕之君提著一個食盒來到郁遙容的房間,只見郁遙容還坐在床榻邊流淚。
慕之君將食盒放到桌上,她走到床榻邊,安慰道:「遙容,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吃點吧?好不好?」
郁遙容搖搖頭,「妻主,我不餓!」郁遙容起身,一下跪在地上,這措不及防的舉動嚇的慕之君立馬將他扶起來,慕之君急忙解釋道:「遙容,你有事要我辦,就直接吩咐我,但你別跪也別求,以後,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答應你。」
郁遙容站起身,一把就抱住慕之君,慕之君雙手摟住他的後背,在他的背上輕輕撫摸著,像哄小孩子一樣。
郁遙容哽咽道:「妻主,幫我救出慕冉竹,她畢竟是我的親侄女,現在大哥不在了,我不想讓她一人在寧王府受苦。」
慕之君點頭,「好,我知道了!但是,遙容,我們先把飯吃了再去接她,好不好?」
「我不吃,妻主,我現在就想要接她。」
慕之君怕郁遙容生氣,連忙附和討好道:「好好好,我這就去接,這就去,遙容,別生氣了啊,彆氣壞身子了。」
慕之君說著,便讓人去準備車馬。慕之君勸郁遙容,讓他不要去,誰知郁遙容堅持,無奈之下,慕之君只得叫南宮憶卿去準備糕點用食盒裝好,南宮憶卿心細,還在食盒裡放了一個杯子和一壺茶水。
慕之君提著食盒上了馬車,而郁遙容已在馬車裡坐好了,慕之君提著食盒來到馬車中坐著后,車夫架著車緩緩前行。
慕之君打開食盒,拿出那一壺茶水,倒了一杯茶給郁遙容,郁遙容接過後,便喝下了。
郁遙容低著頭,有些自責,他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麼了,好像隨著慕之君對他的偏愛,他不僅不怕慕之君,現在都敢和她提要求了。他反思,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郁遙容致歉道:「妻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命令你的,我只是太著急了。」
慕之君笑道:「傻遙容,我都說了,你是我主子,你命令我,我伺候你,那都是應該的。遙容,以後別和我道歉,記住了嗎?」
郁遙容心中已比蜜糖還甜,這三年做的一切能換來如今慕之君對他的寵愛,值了!
郁遙容笑著點頭,「記住了!」
慕之君從食盒裡拿出一盤糕點,她拿了一塊在手中后,遞到郁遙容嘴邊,「遙容,吃塊糕點吧?」
郁遙容知道他的妻主關心他,他不想拂了慕之君的一片好意,便就著慕之君的手吃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車才停下。馬夫下了馬車,站在一旁,恭恭敬敬道:「殿下,駙馬,寧王府到了!」
馬車中沒有回應,馬夫便在一旁候著。
好一會,慕之君才從馬車上下來,郁遙容剛走到馬車邊,慕之君直接將他抱了下來。
兩人走進逸王府後,嚇的小廝又是一陣掉頭就跑。可這次還沒等小廝往前跑兩步,慕茵琳卻走來了。
慕茵琳看到郁遙容,不解道:「遙容,你怎麼來了?」
郁遙容質問道:「寧王,我哥的屍體呢?」
「原來你是為這事而來,你哥的屍體已經被厚葬了。」
「你都沒有為他停棺作法守靈辦喪,你就,你就將他匆忙下葬。」郁遙容悲痛難挨,他怒道:「寧王殿下,你真是好狠的心,我哥至少陪伴你五年,還為你孕育一女,而你卻對我哥說殺就殺,你,你真是鐵石心腸!」
慕茵琳解釋道:「我殺他,那還不是因為你,他那樣對你,我替你抱不平,就殺了他。」
郁遙容辯解道:「他那樣對我,還不是因為你,但凡你對他寵愛一點,他何止如此?」郁遙容滿心傷痛的長吸了一口氣,輕輕吐出,他平復了一下情緒,「寧王殿下,請你,把慕冉竹交給我,她是我哥最後的血脈,我不能在讓她出事。」
「交給你?」慕茵琳輕笑一聲,「可以呀,拿你自己來換!」
一句話將郁遙容氣到不行,慕之君的聲音從郁遙容背後傳來,那聲音不急不慢道:「寧王這是當本殿死了嗎?敢當著本殿的面,如此肆無忌憚欺負本殿的駙馬,是不是閑上一次的疼還不夠啊?」
上一次三根銀針,要了她半條命。現在雖蒙牧原相救,銀針便逼了出來,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可慕茵琳只要一想到那三根銀針,便覺有些后怕。
慕茵琳調整了一下情緒,正色道:「想要回慕冉竹,不可能。」
慕之君走到郁遙容身前,將郁遙容護在身後,她輕笑一聲,「本殿要做的事,可從來都不會問你同不同意。寧王,本殿只是來通知你,你若將慕冉竹交給本殿,大家都相安無事,但若不交,本殿不介意派人在你全府上下,裡外搜查。」
慕茵琳怒了,手中運行真氣,一掌就朝慕之君打去,可慕茵琳的身體也是剛剛養好,此時他的一掌,真氣大大減弱,慕之君見了,不慌不忙,手下雄厚的一掌與她直接對上。
兩掌相碰,慕茵琳被慕之君的一掌,給震的當場就口吐鮮血,摔落在地。而正巧,慕冉竹在此時跑了出來,郁遙容見了,立馬走過去,輕喚道:「冉竹!」
慕冉竹是見過郁遙容的,郁遙容對慕冉竹極好,在慕冉竹心裡,郁遙容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對她最好的叔叔。
慕冉竹哭著一把抱住郁遙容的身子,大聲哭泣道:「叔叔,叔叔,我爹死了,叔叔,他被我母親殺死了……」
看著慕冉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郁遙容一把將將慕冉竹抱入懷中,心疼的安慰道:「冉竹不哭,冉竹,叔叔帶你走,好不好?」
慕冉竹點頭,「好!」
慕冉竹才三歲,就要遭受喪父之痛。郁遙容不禁責怪蒼天,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慕冉竹,她才三歲啊!正是依偎在父母懷中,享受父母疼愛的年紀,正是該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年紀,可老天偏偏對她不公,讓她三歲喪父。
而此次喪父,卻在慕冉竹心中留下了一個仇恨的種子。郁遙雪是慕冉竹最為敬愛的父親,慕茵琳殺了他的父親,那她便要讓慕茵琳血債血償!哪怕她和慕茵琳是母女關係!
慕之君不冷不熱道:「既然接到了我侄女,那我就告辭了。」
慕之君語畢,便轉身離去,郁遙容抱著慕冉竹與她一併同行。
到了外面,郁遙容把慕冉竹抱到馬車上,慕之君則將郁遙容抱到了馬車上后,便自己上了車。
馬夫見人都進了馬車,才坐在馬車前,架著馬緩緩前行。
馬車裡,郁遙容對著慕冉竹就是一頓噓寒問暖,一邊給她吃糕點,一邊講笑話安慰她。坐在一旁的慕之君心裡雖很不是滋味,但也只能默默忍了,畢竟,她總不能跟一個孩子計較吧。
馬車回到了景王府,慕之君先下了車后,便將郁遙容也抱下了車后,便自顧自離去。郁遙容看到慕之君的神情不對,便知道,他的妻主定是吃醋了。
郁遙容心中笑道,妻主還真是可愛,連一個孩子的醋都要吃。
「叔叔!」慕冉竹的聲音打斷了郁遙容,郁遙容回過神,卻發現慕冉竹還站在馬車上。
郁遙容將慕冉竹抱在懷中,往景王府走去。慕冉竹不解道:「叔叔,嬸嬸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郁遙容笑著解釋道:「不是,冉竹,那是因為你嬸嬸她不了解你,她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又害怕說錯話嚇到你,所以呀,她乾脆就不說了。但是冉竹啊,你嬸嬸最喜歡小孩了,等會吃晚飯的時候呢,你主動與她多親近親近,她就會更寵你的。」
慕冉竹聽后,乖巧的點了點頭。
進了景王府後,郁遙容把慕冉竹交給了管家小廝,還吩咐人,要好生招待慕冉竹。
郁遙容將慕冉竹安頓好后,便去了慕之君的庭院,他走進慕之君的房間,只見慕之君正站在窗邊,觀望風景。
郁遙容走了到慕之君身後,伸雙手從背後抱住慕之君。嘴裡還討好道:「妻主,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生氣啊!」慕之君隨口應了句。
郁遙容笑意更甚,「妻主,我身心都只在你這,你就別和一個孩子吃醋了。」
慕之君心事被戳穿,她輕嘆一口氣,轉過身,看著郁遙容的雙眼,笑的一臉溫柔,「遙容,我氣量還沒小到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
郁遙容知道,慕之君越這麼說,心裡就越是在意。他俯下身,一下吻住了慕之君的唇,唇齒相纏,郁遙容閉上了眼睛,熱情的親吻著。
片刻后,兩人才放開彼此,緊緊相擁。郁遙容才一臉委屈的討好道:「妻主,彆氣了,好不好?」
慕之君的氣都被發泄在方才那一吻中。慕之君輕聲應道:「好!」
時間一晃,便到了酉時。大堂上,慕之君,郁遙容,雲舟,南宮憶卿,青楓和慕冉竹圍在一桌坐著。
只見慕冉竹坐在郁遙容的身上,南宮憶卿不解道:「妻主,這個孩子是?」
慕之君笑著解釋道:「這是我侄女,叫慕冉竹。」
「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
慕冉竹聽不懂南宮憶卿說的詩詞,但慕之君卻看了一眼南宮憶卿,南宮憶卿一看慕之君的眼神,便住了口。
郁遙容笑道:「冉竹,方才說話的是你二叔」郁遙容看向青楓,給慕冉竹介紹道:「他是你三叔。」郁遙容又將眼光看向雲舟,慕之君溫柔笑道:「冉竹,這位是我師傅,但是吧,他不喜歡別人把他叫老了,所以吧,你叫他哥哥。」
雲舟表示很無語,但畢竟是他寵愛的徒弟,他除了忍還能如何?
慕之君從郁遙容手中接過慕冉竹,讓慕冉竹坐在自己身上。慕冉竹白皙嫩滑的肌膚,短胖的隔壁,還有肉嘟嘟的小手,讓慕之君心中直呼可愛。
慕冉竹畢竟是慕家的血脈,又是郁遙容最寵愛的侄女,慕之君待她自然會愛屋及烏,對她好。慕之君滿臉寵溺道:「冉竹啊,來了景王府,從此以後,你便是我景王府的千金小姐,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而你的二叔三叔哥哥呢,都會待你很好的。」
慕冉竹年紀雖小,但心眼很足。她知道景王府中掌權人是慕之君,於是,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嬸嬸也會待我好嗎?」
「會呀,你是我景王府的小公主,我不待你好誰待你好啊?」
慕冉竹開心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就哭了。郁遙雪的死始終是她心裡過不去的坎。
慕冉竹稚嫩的聲音中滿是哀傷,她這一哭,打動了再做很多人的心。
慕之君理解她的痛,因為當年她喪父時,她哭的比慕冉竹還要傷心,那種窒息的痛,慕之君到現在也忘不掉。
慕之君將慕冉竹溫柔的摟在懷裡,撫摸著她的後背,小心翼翼的哄道:「冉竹不哭,以後,就算這個世界上沒人疼你,你也不要怕,因為嬸嬸啊,會一直疼愛你。」
青楓見眾人心情沉重,便道:「妻主,今日,冉竹來了景王府,當大小姐,我們應該高高興興的陪她吃飯,歡迎她的到來啊,妻主和她怎麼還哭上了呢?」
青楓一句話緩解了氣氛,眾人便又從悲傷中走了出來,破涕為笑,轉悲為喜,開開心心,有說有笑的吃完了這頓飯。
夜半三更,郁遙容已在床榻上熟睡著。屋中燈火已熄。郁遙容的房門外,慕之君將門被輕輕推開后又合上了。她在屋裡點了一盞蠟燭,放在桌子上。
蠟燭的火焰很微弱,照不清屋裡的東西,但只要看得見就行了。
慕之君輕手輕腳的走到床榻邊,打開床帳,看著榻上熟睡的郁遙容,便從床尾鑽入了被中,郁遙容睡的太沉,沒有清醒。
慕之君從床尾爬到床頭后,才側著身子,一手支頭的看著他。熟睡的郁遙容,安靜乖巧,那好看的面容白皙如雪,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彷彿渡上了一層瑩瑩之光。
慕之君伸手去撫摸郁遙容的臉,皮膚細膩柔滑,摸著愛不釋手,慕之君又將手移到他的眼睛上,細細描摹,郁遙容卻像是感覺到癢一般,嘴裡模糊不清的囈語道:「妻主別鬧,妻主……」
慕之君笑意加深,小傢伙,在夢裡都還記著我了。
慕之君就這麼支著頭,靜靜看著郁遙容的臉,心裡只覺特別滿足。但郁遙容時不時的兩句囈語,卻讓慕之君心動不已,他的遙容真是越看越美,美的都想讓慕之君現在就要了他。
慕之君埋頭,在郁遙容的脖頸處親吻。睡夢中的郁遙容似感覺到了脖子處不舒服一般,不停的吞咽著。
慕之君又移到郁遙容的紅唇上,吻了吻,不知是慕之君的動靜太大,還是郁遙容感覺到了身上的異常,他漸漸清醒過來,一睜眼就看見有人在他身上為所欲為,嚇的他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他也沒看清是誰,便伸手將慕之君一把推下身去。
郁遙容的力氣很小,這一推,慕之君也只是從郁遙容身上下來了。待郁遙容看清慕之君的臉時,才立馬致歉道:「妻主,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慕之君笑意加深,「無妨!」
郁遙容關心道:「妻主,我有沒有傷著你呀?」
慕之君心中偷笑,就你那力氣,自保都難,還傷人?慕之君可憐兮兮道:「傷著了,好痛啊!」
郁遙容心一下慌了起來,他擔心道:「妻主,你哪受傷了?你快讓我給你看看,看傷的重不重?」
「唔!」
郁遙容話音剛落,就被慕之君給吻上。一番纏綿后,她才離開郁遙容的唇瓣,郁遙容見慕之君如此舉動,便知道,他的妻主又開始挑逗他了。
妻主,你可真腹黑啊!
慕之君似看出郁遙容的心中所想,雙眼笑眯眯的看著郁遙容的臉,那眼神好似在說,若不腹黑,怎麼能吃到你?
郁遙容的身體雖瘦但暖,腰還柔軟,慕之君一下翻到郁遙容的身上,便不願下來。慕之君是很喜歡趴在郁遙容的身上睡覺的,一趴在他身上,慕之君便覺得,困意十足,且一覺能睡的特別安穩。
慕之君靠在郁遙容的懷中,輕聲道:「遙容,我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還不等郁遙容說話,慕之君便閉上了眼睛,靜靜的靠在郁遙容身上,不再言語。郁遙容見了,也只能無奈的隨了她去。
兩人一夜好夢,直到第二日旭日東升。
郁遙容漸漸清醒過來了過來,他看了看還趴在自己身上的慕之君,怕擾了慕之君的好夢,便也不敢動彈,只能靜靜躺在床榻上,等著她醒過來。
如幻似夢中,大雪日,漫天飛雪。
在一間竹屋裡,慕之君看到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是個男子,男子樣貌極好,流盻發姿媚,言笑吐芬芳。濯濯如春月柳,軒軒如朝霞舉。
真是偏偏貴公子,皎皎世無雙啊!
而這男子便是慕之君的父親——靈犀!
靈犀手中正拿著一副字畫,看的入神,他嘴裡念叨,「念茲,相知相戀亦相思。相依相伴長相憶。相攜朝暮,相扶白首,相守一生歸。」
靈犀剛說完上句,慕之君接道:「靈犀,雙花雙葉並雙枝,雙棲雙宿飛雙翼。雙蓮漪露,雙鴛共水,雙醉暖羅帷。」
靈犀朝聲音看去,只見慕之君向靈犀走來。慕之君看見靈犀的那一瞬間,雙眼的淚水掉落下來。
慕之君張了張嘴,不可思議道:「父親,是你嗎?」
靈犀朝慕之君招手,他溫柔的笑道:「之君,快來!」
慕之君跑了過去,一把就抱住了靈犀,這真實的觸感讓慕之君哭的更加厲害。
「父親,我和姐姐都好想你啊……父親……」
靈犀溫柔的撫摸著慕之君的頭,安慰道:「之君乖,不哭了啊!」
靈犀安慰了好一會,慕之君才緩了過來。靈犀滿眼寵溺道:「之君,這麼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麼高了,但玥兒身為姐姐,應該長的比你還要高吧?」
慕之君輕哼一聲,不滿道:「父親眼裡只有姐姐!」
靈犀被慕之君逗笑了,「傻孩子,你和玥兒都是父親身上掉下來的肉,父親對你和玥兒一視同仁,可從來沒有偏向過誰。」
聽到靈犀的解釋,慕之君的笑又回到了臉上。慕之君看到靈犀的衣裳單薄,便關心道:「父親,你穿這麼少,不冷嗎?」
「是不是之君冷了?」
「不是,我有真氣傍身,倒不覺得冷。」
靈犀打趣道:「喲,我們之君,可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記得之君小時候,每到下雪時就會來冷宮找我,然後對我說,外面好冷,讓我做湯給之君暖身體,現在呀,之君都不用我做湯了,之君自己就能運行真氣暖身子了。」
靈犀一說慕之君小時候的事情,慕之君便感到心酸,眼中的淚水也會不斷掉落。
人生匆匆百年,世事一場大夢,何處話凄涼?
靈犀見到慕之君落淚,便心疼的為她拭淚。靈犀知道說慕之君的往事,是戳到了慕之君的痛處。靈犀轉移話題道:「之君,父親有點冷了,你去竹屋裡,給父親拿件羽衣披上好不好?」
慕之君笑道:「好!」
說著,慕之君跑到了竹屋,便順速取了一件滿是翠羽,裡面灌滿絨毛的羽衣跑了出來,靈犀從慕之君手中接過羽衣,當靈犀穿上羽衣的那一刻,慕之君心中不由讚歎,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靈犀牽著慕之君的手,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之君啊,你有沒有奪得帝位?」
慕之君搖頭,「沒有,但是,姐姐奪了帝王。」
靈犀眼中露出欣慰的神情,「那就好!」
慕之君不解道:「父親,帝位就那麼重要嗎?」
靈犀輕嘆氣,滿滿的無奈道:「不是帝位重要,只是因為,你們生在了帝王家。」
一句話道出了生在帝王家的艱辛與不易。生在帝王家,便註定了每天都要過著爾虞我詐的生活,而皇位就是個懸崖,令人可望不可及,而強行爬上去的人,要麼摔的粉身碎骨,要麼被同時爬上懸崖的人當做墊腳石,給踩下去。
世人只知,懸崖上風景秀麗,群山環繞,氣勢磅礴,可世人卻忘了,懸崖之下,森森白骨,血流成河,而能上去的人,皆是踏著他人的屍骨,步步樊登,才能站在懸崖的最高處。
陪著靈犀走了一段路,靈犀才道:「之君,為父也只能陪你走到這了,剩下的路,崎嶇兇險,你自己可要小心了。」
慕之君小心翼翼的試問道:「父親,你是要走了嗎?」
靈犀笑著點頭。
慕之君的心一下慌亂,他連忙問道:「那,那之君還能在見到你嗎?」
靈犀依舊笑的一臉溫柔道:「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之君,前路兇險,你要珍重!」
靈犀說著,就像白霧一般,順速消失在慕之君的視線。
「父親,父親,別走,父親……」
慕之君在睡夢中喃喃道,郁遙容看著睡不安穩的慕之君,輕聲喚道:「妻主,妻主……」
「啊~」隨著一聲驚叫,慕之君被驚醒。郁遙容看著滿頭是汗的慕之君,便伸手用袖子去給慕之君擦汗,並柔聲安慰道:「妻主,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慕之君流淚道:「我夢見父親了!」
郁遙容伸出雙手,摟住身上的慕之君,心疼道:「妻主,父親雖是走了,可遙容還在,遙容會一直陪著妻主的。」
慕之君輕嘆了一口氣,又埋進郁遙容的懷中,輕輕閉上了眼睛。郁遙容卻輕聲道:「妻主,這都日上三竿了,想必妻主也餓了,妻主要不先起床,遙容給妻主更衣。」
慕之君懶洋洋的賴在郁遙容的身上,「不要,讓我在躺一會。」
「砰砰砰……」外面一陣敲門聲響起,郁遙容問道:「誰?」
門外傳來南宮憶卿的聲音,「駙馬,妻主可在房中?」
慕之君隨口應道:「什麼事啊?」
慕之君的聲音中,帶著几絲困意。門外的南宮憶卿卻解釋道:「妻主,今日是你出征的日子,師傅讓憶卿來提醒妻主一聲。」
慕之君從郁遙容的身上翻身下來,雖然她現在困意正濃,但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為雲舟的命令,她可不敢不聽。
郁遙容看著慕之君從自己身上下來后,便迅速起床,將衣服穿好。他走到房門口,將房門打開。
南宮憶卿沖著郁遙容笑著頷首,以表敬意。
南宮憶卿走進了屋裡,看著慕之君起床后,還靠在榻上,閉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便走到床榻邊,笑道:「妻主,起床了!」
慕之君咿咿呀呀的應道:「我不,我好睏……」
郁遙容道:「憶卿,那妻主就交給你了,我去給她準備午膳。」
南宮憶卿笑道:「如此,就有勞駙馬了。」
郁遙容離開后,南宮憶卿坐到床榻邊,一臉溫柔的看著慕之君,他勸道:「妻主,快起來,不然,師傅可要生氣了。」
慕之君不情不願的下了床,睡的昏天黑地的她走路都開始左搖右晃。南宮憶卿怕她摔倒,在她身旁扶著她。可慕之君卻只要一倒在南宮憶卿懷中就開始閉眼入睡。儘管如此,南宮憶卿還是耐心十足的為她更衣,替她束髮,梳洗,直到為她凈面后,慕之君才徹底清醒。
慕之君和南宮憶卿來到大廳里,只見雲舟,郁遙容,慕冉竹和青楓都已經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了,桌上是一桌剛做好的飯菜。
慕之君和南宮憶卿也入座了。慕之君看了一眼雲舟,有些抱歉道:「師傅,對不住,我起來晚了。」
雲舟一臉不在意道:「無妨!你現在要是還覺得困,再去多睡一會,晚些時候出發也可以。」
慕之君笑的像個孩子一般,「不困不困,我們趕緊吃飯吧,吃完了,好上路。」
雲舟蹙眉,「上路?你是有多巴不得我們回不來?」
慕之君連忙解釋道:「啊?不是不是,師傅,我睡糊塗了,不是上路,是是出發,對,是出發。」
慕之君說著,還嘿嘿笑了笑,那樣子又萌又可愛,惹得眾人都開始忍不住發笑起來。
雲舟打趣道:「瞧你那傻樣,好了,快吃吧!」
慕之君點了點頭,眾人便開始用膳。午膳用完后,已是臨近酉時,眾人都來景王府門口,開始送別慕之君。
一陣送別後,慕之君和雲舟兩人打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