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血爆
師父聽完,點了點頭,語氣頗為感激的說道:「多謝周老,我這就去。」
我急忙道:「師父,您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再......」
「不用說了。」師父冷冷的一句話,打斷了我。
周老這才發現師父也已經是滿身傷痕,說道:「為哲啊,別逞強了,回去修養吧。我自會再派別人去。」
「不必。」師父對著周老抱了個拳。「我鬼魅部落犯下的錯誤,也會由我來彌補。再說了,現在還哪裡有身上無傷之人,沒理由讓別人以身犯險。」
「那我跟您去,我可以勸她,可以避免武力。」我急忙道。
「你老實給我待著!」師父狠狠吼了我一聲,轉身高聲沖那邊喊道:「石嫻!過來!」
那邊的嫻子從師父的稱呼和語氣中聽出了不對,嚇了一跳,急忙跑了過來。「師父,您叫我......」
師父一把將我推了過去,對嫻子道:「即刻起,你們給我看好他,哪兒也不許他去!」
嫻子忙點頭,「是,師父。」
師父突然走到嫻子跟前,低聲道:「在我沒回來之前,不要把小二交給任何部落以外的人,包括周老。」
說完,師父問了道童糜袂逃走的大致方向,追了過去。
嫻子獃獃的愣在原地,久久才訥訥問我:「師父還幹嘛去?」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
探長此時走了過來,對周老行了個禮道:「周老前輩,戰爭已經結束,我們的任務完成,還要回去復命,就不多耽擱了。」
周老回了個禮,道:「此次多虧靈案局出手相助,日後我會代表法術界全體人員與馮先生當面致謝。」
「前輩客氣了,這也是我們分內之事。告辭。」
探長說完,又對我和嫻子道:「嫻子、二牛,替我向兮和小羽告個別,我就不過去了。你們好好休養身體,就此別過。」
說完,帶著靈案局一眾人離開了。之後,直內和十八位銅人在生花大師的旨意下,也下山回去了。來支援的人逐一離開,僅剩生花大師一人和一口紫金缽。
周老對著幾位司長和一眾掌門道:「組織大家把傷員帶回太迎院和太容院,全力救治。其餘的人稍作休息,一個時辰后開始清點人數,清理戰場。無論我派還是狐族,無論整屍還是殘缺,不可遺漏全部妥善處置,準備安葬。」
眾人得令散去,嫻子拉著我正要走,周老突然開口道:「李二牛,在你師父沒回來之前,你就在我身邊吧。」
嫻子愣了愣,沉吟片刻,壯著膽道:「那......那我也留在這。」說完,又補了一句:「師父說讓我看緊他,不讓他亂跑。」
周老掃了我們一眼,沒有說話回過頭去,算是默許了。
後山之上,各派人員都已離開返回了大院,遠處有三兩成群的人在戰場上辨認著屍體,有人做著記錄。除了這些人之外,整個戰場之上,就只剩周老、生花大師、嫻子和我,以及奄奄一息的糜先生了。和之前的火熱景象比起來,這會兒可謂一個冷冷清清。
周老看著糜袂,長嘆一口氣道:「糜絕,你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時刻,我想讓你走的舒適安詳一些。若我和生花大師收回法器,你要保證不做出什麼傻事。」周老說完,轉頭對生花大師道:「生花大師,您意下如何?」
「阿彌陀佛,」生花大師念了一聲佛號,答道:「周老慈悲,老衲也正有此意。」
生花大師說完,抬手輕輕一托,那紫光幻化而成的大鐘瞬間被懸著上面的紫金缽吸了回去。之後,紫金缽穩穩飛回他的手中。
周老劍指微動,黃金大劍『騰』的飛起,糜先生痛的悶哼一聲,鮮血從背上飛濺而出。周老甩手扔出一道符,精準的貼中他的後背,鮮血立刻止住了。周老手指再一轉,金光大劍轟然消散,劍身之上的七枚銅錢『嗖嗖嗖』組成一把銅錢劍,飛回周老手中。
糜先生身下的血液已經乾涸,將他的身體和地面牢牢粘住了,他用顫抖的雙臂勉強支撐自己艱難的翻了個身,然後緩慢的坐了起來。他慢慢轉過頭,看著我。
他的眼中已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兇狠,很平靜。
我看著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輕輕叫了一聲:「糜先生。」
「李師傅。」他笑了一下,半晌道:「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雖然糜袂身處險境都是你造成的......不過,你為她所做的這一切我也知道了......還是謝謝你吧......謝謝......」
他的身體抖了一下,嘴巴一張,鮮血順著下巴淌到了胸口。
「如果可以......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我是說如果可以......」他突然搖了搖頭,眼光突然犀利了一下,看著我道:「你一定,必須要保證她活下去,我求你,跟我保證。」
「我保證。」
我無法拒絕他,也沒有理由拒絕他。我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能力,但我會用盡全力。
他笑了,鮮血從他咧開的嘴中止不住的淌下來。他獃獃的坐在原地,仰頭看著初升的太陽,眼淚從他的臉龐滑落。他確實已經放棄了,不再掙扎,身上沒有任何銳氣。
很久,沒有人說話,就這樣看著他,等待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太修院的大門中飛出一個白衣人影,速度很快,凌空而來。到了我們跟前,輕聲落地,腳下不曲。此人一襲雪白布袍,發如銀絲,年紀雖大卻精氣十足,正是我鬼魅部落大師伯。
「師伯?!」嫻子率先叫出了聲。「您怎麼來了?您不是一直在部落嗎?」
師伯沖著嫻子輕點了下頭,卻沒有回答,轉身對周老和生花大師行了個禮。「周老,生花大師。」
「東凌?」周老顯然也十分驚訝,問道:「早聽為哲說,你已多年潛心悟道,早已不問世事,你怎麼來了?」
師伯頓了一下,方道:「不瞞周老,昨夜我鬼魅山上,正空星處有一點殘紅,我擔心為哲便連夜趕來了。」
周老聞言,臉色一變,「為哲他......去追逃走的狐族公主了。」
「季東凌!」糜先生突然低聲叫了一聲,然後咧著嘴眼神複雜的看著師伯。
師伯抬眼望過去,與其四目相對。許久,糜先生的神情突然一閃,便暗淡了下來。他低下頭,深深的喘著氣,心中似乎極為不平靜,與之前完全兩個狀態。
「他,便是狐妖王的後人嗎?」師伯淡淡問道。
「沒錯,」周老轉身對師伯道:「八目血狐一脈,雖年紀尚淺,修為卻已是不可小覷。」周老說完,笑了一下,又問:「東凌啊,他怎麼會知道......」
「周老小心!」生花大師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十根血紅的利爪從周老的胸口穿了出來,周老的眼神驚詫的睜得老大,但隨即便鎮定下來,他眯著眼睛回去望去,見糜先生已經處於他的身後,雙臂已經深深嵌入他的身體。兩股暗淡粘稠的血液順著糜先生的雙臂,正滾滾流進周老的身體。
「血爆!」糜先生聲嘶力竭的喊了一句,放佛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
「噗噗噗噗噗......」周老的體內頓時炸開無數團血霧。
血霧瀰漫,四周一片猩紅。
「妖狐!」師伯怒吼一聲,身影一閃以至周老身後,雙臂一旋似太極拳的招式,將糜先生的脖子扭了個一百八十度,然後生生把頭扯了下來。
周老和糜先生的身體同時傾頹下去,倒在血泊之中。血霧似雨,落在二人屍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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