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往後歲月,與君共行(1)
時不待人,西岐國君下了旨意之後,夜衡便領兵出發了。
蘇芊芊自那日入宮之後,沒有再離開,每日除了照看愉太妃,便是給夜衡寫家書,夜錦華對此,很是看不過眼。
「旁人寫家書,你也寫家書,旁人家書你儂我儂,你的家書是流水賬,旁人家書寫的都自己近況,你可好,連我找你斗蛐蛐兒卻找不到蛐蛐兒的事兒都記上了。更為可惡的是……」夜錦華說著,指著桌上的一疊信箋道,「旁人家書都寄過去了,你寫了一疊又一疊,卻拿來自己看。」
因著夜衡領兵出征,西岐國君下令暫時不查刺客之事,以保夜衡心無旁騖。
如此,夜錦華的任務也就無需再做,自然便空下了許多閑暇。
「夜衡在戰場上廝殺,我怎能寄那些東西來令他分心?現下寫了,等他回來給他,屆時心意收到了,近況也知曉了,一舉兩得,豈不美哉?」蘇芊芊說罷,極為嫌棄地看了夜錦華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一看就是未娶親的,都不懂的為家人著想。」
夜錦華被她頂得差點緩不過氣來,便將手中的信一拍,說道:「有本事,他寄過來的家書你也別看!」
蘇芊芊看他的眼神更加嫌棄:「你分明是嫉妒,所以想要拆散我們。」
夜錦華:「……」
蘇芊芊趁他不備,便搶過家書,拆開掃了一眼,眼中的憂慮不由地加深了一層。
夜衡啟程那日,她去送他之時,他再次提醒她在宮中要多加小心,彼時,她只當他是例行叮囑,並不在意,甚至還笑話他:「你這般啰嗦,完全不似從前的模樣。」
夜衡卻是眉頭深蹙,淺色的薄唇隱著細微的擔憂:「昨夜看過行軍記錄,叛軍的每一次行動,幾乎都點中了夜臻的要害,縱使再神機妙算,也不可能如此順利。」
蘇芊芊收起了笑意,低聲道:「你是說,軍中有姦細?」
聽她道出了猜測,夜衡幽邃的眸光瞬間變地銳利:「這是唯一的解釋,姦細顯然十分了解夜臻,甚至對副將的心思也了如指掌,是以才會將西岐玩弄於股掌之中。」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那豈非……」蘇芊芊擔心地看著他,「此行愈加兇險?」
「任何陰謀皆非全無漏洞,我自有對策。」夜衡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輕聲安撫之後,舉目看著漫長的隊伍,聲音驀地一冷:「任何分裂國土之舉,雖遠必誅之。」
他的聲音堅定異常,彷彿多年前的血性又重新燃燒,直到此刻,蘇芊芊依然忘不了當日的情形。
夜錦華見她眉頭緊蹙,若有所思,便有些困惑道:「六皇叔已經將夜臻那小子救出來,還贏了一場,你為何還愁眉苦臉的?」
蘇芊芊嘆了口氣,將信收了起來,幽幽說道:「夜衡說,要讓夜臻先回京,那小子從前跟我就不對付,回來之後,還不知要發生什麼事。」
夜錦華卻是不以為意:「夜臻對六皇叔先前懷有偏見,如今為六皇叔所救,想來應該會有所不同。」
「但願如此。」蘇芊芊抬頭看著天空,寒霜似乎將空氣之中的塵埃凍結,此時此刻,天空一碧如洗,說不出的清澈乾淨,然而她的心,已是被深深的擔憂填滿。
夜衡信中說,他用了一張假的布陣圖引叛軍上鉤,救下夜臻,同時也抓到了姦細,可惜的是那姦細十分敏銳,察覺身份暴露,立時咬舌自盡。不過他倒是提前找到了蛛絲馬跡,只等找出新的證據,便可確認。
但是他寧願,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蘇芊芊並不知道他在擔憂的是什麼,這顆心卻也跟著一道懸在了半空。
……
因著愉太妃壽辰在即,蘇芊芊即便心中牽挂,也開始忙碌起來,準備綉一副《百壽圖》作為賀禮。
雖然先前為了給夜衡綉護身符苦練過綉工,到底還是不及世家女子自小練就的綉工強,不過她委實拿不出旁的禮物,便只能硬著頭皮趕工。
那一日,她正是收尾時,就見到雙雙急匆匆回來,臉色蒼白地說道:「王爺……王爺他……」
蘇芊芊一個分神,指尖便傳來刺痛,她連忙將手挪開,才不致令自己的血跡沾染了到布上。
雙雙見狀,慌忙取了紗布止血,糯糯著,卻不敢出聲了。
蘇芊芊知她有異,一面按住了傷口,一面問道:「王爺怎麼了?」
「聽說王爺打了敗仗,如今……」
蘇芊芊飛快拉住她的手問道:「如今怎麼了?」
雙雙鼓起勇氣回答道:「如今下落不明。」
她的粉頰隨著雙雙的話一道失了血色:「此話當真?」
雙雙只能點頭,開著哭腔說道:「京城都在傳,說王爺已經戰死了,小姐,我們怎麼辦啊……」
蘇芊芊深吸了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轉頭有坐回椅子上,為《百壽圖》收針。
眼見著自家主子無動於衷,雙雙便是坐不住了,著急道:「小姐,你這麼還有心思在這裡……」
「只是傳聞,我們不能自亂陣腳。」蘇芊芊的聲音很是平穩,但是手指的顫抖卻泄露了她此時的心情,她連著深吸了幾口氣,才將指尖穩住,將最後幾針綉好,終於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朝雙雙道,「我只從陛下那處得消息,只要陛下說王爺沒了,那就是真沒了,陛下沒有說,那王爺就好好的。」
雙雙焦慮地看著蘇芊芊,聲音里的哭泣愈加渾濁:「小姐,你怎麼能自欺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