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浪費了
宋千劫坐在一旁,有點幸災樂禍,但笑到一半,見著那邊的大刀刀客,又覺的有些不妥,連忙收斂了笑意。
「祁叔,快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在鎮子上這麼久,又跟祁慎言的關係不錯,他自然知道祁慎言的規矩。
算命論吉凶,卦簽分上下。
若是大吉與上籤,這買賣就是成了,祁慎言收下錢,說兩句漂亮話,就算是完了。
若是凶事,或是情況不妙,摸著了下下籤,那這一趟祁慎言分文不取,論事不破事。
這便是祁慎言的規矩。
如今祁慎言大喊虧了,想來這刀客此後的命途不會很順。
只期望這熱心的刀客運氣能好上一些,千萬別落個大凶之兆。
祁慎言嘆了口氣,眼神在刀客的身上打量,口中嘀嘀咕咕,「是不太好,卻也不是死路一條,你接下來是準備去平遠城?」
刀客一聽,心中也是驚奇。
一路過來,他從未跟人談起去向,這道人看著雖然懶散了點,但手裡還真有那麼幾分本事。
刀客本就是個痛快人,見道士已經說中他的去向,當即應聲道:「晚輩名叫彭金梢,來自玄英國的血刀門,這趟去平遠城有要事要辦,明日啟程,片刻不能耽擱。」
祁慎言的手中在桌上畫圈,心中雜緒萬千。
「彭金梢,倒是個好名字,不過這趟恐怕是凶多吉少,你若是真想去,我勸你在鎮子上住個十天半月,能免去一場血光之災。」
道人說的玄乎,彭金梢心中也是有點發怵。
奈何門中有命,這事情耽擱不得,他也只得硬著頭皮詢問。
「晚幾天是不成,我早點動身行不行?」
祁慎言一頓,「不成,你若是早一天離開,或者沒在淺灘鎮歇腳,可能會避過這場禍事。或者你在這住個十天半月,將這禍事躲過也行,去早了或者去去晚了,都會碰上霉頭。」
刀客皺眉,年輕的臉上布滿愁容。
「真就沒有別的辦法?」
祁慎言鄭重點頭,「我跟你說這麼多,也是看在你心腸不錯,幫了我這侄兒一次,你若是不信,我也不好多說。」
天機不可泄露,這道理刀客也懂。
如今破解之法祁慎言已經說明,聽還是不聽,就要看他了。
心中沒個定數,刀客也是不好決策,當即起身拱手。
「辛苦前輩了,這趟出來,我也是奉門中之命,實在耽誤不得,就算後面真有麻煩,我彭金梢也闖了,前輩的好意我心領了,若是到了那平遠城真出了什麼事情,是我自己活該!」
刀客說著,已經提起刀上了客棧三樓的客房。
瞧見那刀客如此利落,身上江湖氣頗重,徐攸榕也是有些於心不忍,向著祁慎言追問道:「他到底有什麼麻煩?我能不能幫上忙?」
徐家在平遠城還是有點勢力的,實在不行,徐攸榕家書一封,給老父親念叨一嘴,沒準能幫上那刀客一把。
祁慎言搖頭,「你啊,還是先顧好自己吧,你們徐家自身難保,哪能分心再應付別的事情?」
徐攸榕的確是好心,但卻忘了她的難事還沒解決,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本末倒置,連忙道:「前輩還沒告訴我,我們徐家應該怎麼辦呢?」
起先跟宋千劫交手,徐攸榕只覺得宋千劫拳腳功夫不錯,也沒想到對於修行這方面,宋千劫是一竅不通。
如今宋千劫跟項飛星的一場比拼,徐攸榕才是真正認識了眼前的這個少年。
拳腳是猛,可碰上有些經驗的修行人,絕對討不著好處。
道人並未正面回應徐攸榕,反倒轉過頭來問起了宋千劫。
「說說吧,這次交手,有沒有什麼體悟?」
宋千劫斜眼瞄了一眼徐攸榕,才轉過頭回應道:「也沒什麼體悟,就是對面的飛劍厲害了點,摸清了門路,也不是太難對付。」
祁慎言臉色緊繃,「若非彭金梢先一步出手,幫你摸清了門路,你還是對手么?」
那柄飛劍品階雖然不高,但在一般的修行人眼中,也是個稀罕玩意。
要是彭金梢沒有挺身而出,在宋千劫眼前跟項飛星打過兩個回合,宋千劫怎麼會知道那是把飛劍?
贏雖是贏了,但實在是算不得光彩。
不過初戰得勝,已經實屬不易,再加上祁慎言對這個小侄子也是寵愛,也就沒有要求的過於嚴苛。
宋千劫心中也清楚叔叔的意思。
單論修為,他的確不是項飛星的對手,就連刀客和身邊的徐攸榕,他都對付不了。
剛剛能贏,靠的全是他的那股子莽勁,那也是因為先知道了那柄飛劍直來直去,不懂得變通才佔了優勢。
「不是對手,要不是彭金梢先幫我探了路,我可能在他出劍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話音落下,宋千劫又笑著道:「不過這是有叔叔您在么?有您在,怎麼可能看著我死在他的手下?我說的對吧?」
背後那一劍,宋千劫的確是沒有察覺,好在白光乍現,將那二境弟子連劍帶人一同擊退,不然就算他贏了,小命也早就交待了。
祁慎言一笑,戲謔的看著宋千劫,「我可沒打算出手,說不幫就是不幫,你叔叔我定下的規矩,能自己壞了么?你小子以為是我救了你?」
這一次,不光是宋千劫糊塗了,就連徐攸榕也有些糊塗了。
好在那刀客走的快,現在應該早就進了客房。
不然估計他現在也是不明所以,滿心茫然。
但凡是個修行人都看的出,那道白光當中蘊含的殺意可是不輕!沒個五六境,絕不會有如此造勢。
最淺顯的,肉體凡胎撐不住一擊,不叫人覺得奇怪,可那柄寶劍絕不是凡品,它都跟著毀了,竟然不是祁慎言出手相助?
瞧見眼前兩個娃娃一臉的迷糊樣,祁慎言笑得更歡。
「行了行了,你們倆別猜了,那不是我出手相助,而是宋千劫自己的本事,我自己的侄兒,我能叫他送死么?如今他不光乘勝而歸,更是震懾了項飛星和那個隨行弟子,以後你們回了平遠城的徐家,他們也會高看你們一眼,一舉兩得嘛。」
道人這如意算盤打的精妙,宋千劫卻更加糊塗。
他哪有那個本事啊?
刀客和徐攸榕離得遠,或許沒看清那邊的狀況。
但宋千劫就站在那二境弟子的眼前,一切盡收眼底。
那個持劍的二境弟子,不光手中寶劍破碎,整條胳膊更是灰飛煙滅,連個血渣都沒留下……
這哪是他能有的本事?
知道宋千劫想不通,祁慎言也不再賣關子。
「你好好想想,之前呂成書給了你什麼東西?」
十三頁劍訣?
宋千劫眼神驚異,看著祁慎言的眼神更是不可置信。
「那十三頁劍訣,是你給我的……」
祁慎言點頭,「是,上次在藥鋪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了。」
這可算是叫宋千劫抓住了機會,連忙詢問,「東西是送到我手裡了,不過您也沒告訴我怎麼練啊?現在那東西也不見了,我連上面寫了點什麼都沒看清楚。」
上次在爹娘的墳前打開看的時候,異象突生,等宋千劫醒過來的時候,冊子早就不見了。
如今祁叔忽然提起,難不成是那冊子跟他融為一體了?
「你我還不知道?我就算真給你一本劍訣,你能看得動?你能練得了么?」
從小到大,宋千劫是個什麼脾氣秉性,祁慎言哪能不知道?
宋千劫寧願去幫著藥鋪翻山涉水、上山採藥,也不願意老老實實呆在呂成書身邊讀書。
真給他丟過去一本劍訣,怕看不上幾眼就要丟到桌子底下積灰。
再加上如今宋千劫的身體狀態,縱然有神兵利器在手,也是個不能修練的殘廢體質。
宋千劫越聽,心中越是驚喜。
「那這麼說的話,這十三頁劍訣,不是個秘籍,是件法寶?等到我遇見危險的時候,它自己就會出現?」
如此一來,宋千劫可就不怕在外面碰上什麼麻煩了。
祁慎言悶哼,「想得美哦,你叔叔我倒是想,但沒這個可能啊,要真有這樣的法寶,哪還用得著你三叔操心?十三頁劍訣,每頁一劍,一共是十三劍,用光了就沒了,剛剛你已經用了一劍,現在還剩下十二劍。算你叔叔我送你的臨行禮物,你可要小心著點用。」
瞧見宋千劫臉上的欣喜化為失望,祁慎言又道:「劍訣第一頁上的走脈圖,你看清楚了么?在外面若是有機會打通了經脈,就照著那上面運氣,不出三年,也能稍有小成,多了不說,保命足夠。」
宋千劫摸著鼻子,好半天才開了口。
「那剛剛那一劍,不是直接浪費了?」
徐攸榕嘴巴張大,實在是想不通他腦子裡都在想著點什麼。
半響,宋千劫又支吾著,「剛剛祁叔在,他們肯定覺著,是祁叔在才保了我一命,而且祁叔後面那話的意思,也是在告訴那二境弟子,廢掉那條手臂,是破壞了規矩的代價,這麼一來,風頭都叫祁叔賺了,我什麼都沒沾著啊!」
「不對祁叔!你得再給我補上一劍。」
祁慎言拍了拍宋千劫的肩膀,「傻小子,你懂個球啊!你叔叔這是在給你鋪路!在這就把底牌暴露了,等到了徐家,你是想直接跟鎖月樓的長老打么?」
「等你到了平遠城的徐家,再遇上他們,你就知道叔叔的用心良苦了。」
宋千劫沉著個臉,白了祁慎言一眼,「你就說給不給補吧?」
祁慎言搖頭,直接站起了身向著外面走去,「補不了!一共十三次機會,用一次少一次,用完了就等著死吧。」
行至門口,祁慎言忽然轉過頭,「晚上要是沒地方住,可以去你三叔那將就幾宿,現在還不是你出門的時候!」
踏出門檻,又想起了什麼,祁慎言扯著嗓子喊道:「還有,上面那刀客對你有恩,別忘了去謝謝人家,最好最好,能將他留下,回頭跟你們同行!」
天機不可泄露,今日祁慎言泄露的似乎已經夠多了。
小雨飄搖,道人身形遠去。
不知不覺當中,兩鬢白髮似乎更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