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家生事
昏暗小巷當中,少年疾步而行。
小劍銀光閃爍,如同身披銀甲的將軍在前開路。少年緊隨其後,速度比以往更快幾分。
越過不凍河,穿過歸流集,抱玉街那邊燈火通明,與龍尾巷完全像是兩個世界。
少年的眼神在一張張牌匾上掃過,越過一家家院門,最終將眼神定在了王家大院之前。
殺心暗起。
但少年清楚,在王家動手,他絕對占不著半點好處。
停滯於院門之前,看著禁閉的朱紅院門,宋千劫稍微冷靜了一些,躍上院牆,眼神在整個院子當中打量。
前院的垂花拱門處,有四個身強體壯的守衛,二進院子當中,八個手提燈籠的守衛轉著圈巡守。
現在闖進去,八成要被發現,想要救出徐攸榕,必須避其鋒芒。
心思飛快轉動,宋千劫靈巧的在院牆之上走過,不聲不響,一路到了後院。
後院是個小園子,裡面種滿了桃樹,因為還沒到春天,所以多是一些枯樹枝椏,不見花朵。
樹木雖說瘦弱了一些,不過遮蔽耳目似乎已經足夠,盤算清楚這些,宋千劫越身準備入院。
「回來!」
勁風撲面,宋千劫連人帶劍被人卷下牆來。
書生模樣的中年男人負手而立,衣袂飄動,正立於牆頭之下。
「三叔?」
跌下牆頭,宋千劫小心轉頭。
在看見來人是呂成書之後,稍微鬆了口氣。
萬幸,不是被王家的人發現,免去了一場無畏的爭鬥。
再看呂成書身後,少女模樣怯懦,絲毫不見此前的神采飛揚,只是以一雙低垂的眼帘望著宋千劫,楚楚可憐。
「你怎麼樣?王喆沒對你做什麼吧?」
看徐攸榕跟在呂成書身後,宋千劫擔憂上前。
呂成書伸手搭在宋千劫的肩膀,如兄弟般攏著他向著巷外走去。
「放心吧,我來的及時。他們前腳進院,我後腳就已經到了,何況有我在,就算王喆真想做什麼,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
被呂成書這樣拉著直接出了院子之間的暗巷,宋千劫也是渾身不自在。
「既然您已經救了徐攸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呂成書哼笑,「你肚子里幾條蛔蟲,我能不清楚么?你沒膽子從正門闖進去,自然要從後院繞,怕你出什麼意外,我特意帶著她等在這。還好沒叫你摸進去,再惹出其他的亂子。」
知子莫若父,這句話放在呂成書與宋千劫之間其實同樣適用。
宋千劫自小在他身邊長大,肚子里那幾根花花腸子,他怎麼會不知道?
「怎麼能叫亂子,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難道就這麼忍著?」
呂成書大步流星,根本沒有要滯留的意思,邊走邊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王喆今日出手,應該也是沖昏了頭,等王家人教訓過他,他自然會老實下去,我們一群外人,還是少插手的好。」
頓了頓之後,呂成書又道:「何況以你現在的實力,就算有飛劍傍身,敢跟王家人正面相對?」
宋千劫不敢,呂成書心中有數。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碰見這種事情,宋千劫絕對是跑的最快的那個。
也不是說這孩子不講義氣或是如何,宋千劫好像天生就很怕麻煩,尤其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去做。
今日王喆出手捲走了徐攸榕,又留下字條挑釁,宋千劫不得不來,這才準備從後院溜進去,找機會救人。
不然今日在秦府上的事情,他應當早就丟到了九霄雲外,怎麼會掛在心上。
一路回了龍尾巷,宋千劫靜默無言。
直到將徐攸榕送回去,將一切復原,宋千劫才再次開口。
「王喆真沒對你做什麼?」
徐攸榕搖頭不語。
宋千劫這才算是鬆了口氣,「放心,我們不會白吃這個虧的,你先好好休息,如果再有事情,就大喊大叫,我跟三叔就住在隔壁,聽見動靜就會趕過來,有三叔在,不會有事。」
呂成書在一旁點頭,往爐子裡面添了一把木柴,隨手施術將其點燃,才帶著宋千劫回了自家院子。
自小到大,宋千劫都是倚仗著幾位叔叔,他們幾個做叔叔的也樂於這樣。
一直以來,他們都將宋千劫視如己出,當然不會叫宋千劫吃虧。
回到了院子,呂成書領著宋千劫進了正屋,在書案前坐下,問道:「是不是覺得今天吃了虧,心裡不爽?」
宋千劫點頭,又搖頭,「我吃點虧沒什麼,他不該牽連到無辜的人。」
呂成書應和道:「是,我們跟王家的事情,的確不該牽連到外人,這些事情我跟你其他幾個叔叔會想辦法處理,反正王家跟秦家已經撕破了臉,如果在這時候動王家,秦家應該不會說什麼。」
鎮子上的小事,多半呂成書作主,大事還是要聽秦家這個主人的。
不過想來在大宴之上,秦家對王家態度也不友好,呂成書乾脆也就借了這個機會,做個順水人情,幫襯秦家一把,推倒王家。
聽見呂三叔這麼說,宋千劫也是意外。
按著三叔之前的性格,應該都是不爭不搶,順其自然,怎麼今天刻意與他說這些?
面對宋千劫的意外,呂成書早有預料,又道:「我給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不用將這些事情掛在心上,接下來的日子,同往常一樣就好,反正過段時間你就要離開鎮子了,再回來不一定要到什麼時候。」
宋千劫眼睛眨動。
的確如此,他馬上就要離開鎮子,此後王家不管發生什麼,跟他都沒有關係。
只盼王喆長些腦子,不要在這個時候觸動他的霉頭。
辭別呂成書,宋千劫去了偏房躺下,飛劍靠於床頭,沉穩睡下。
次日清晨,呂成書早早去了學塾,宋千劫則拉著呂嫻去了歸流集,在最顯眼的那個小茶攤坐下。
天氣正好,作為三國交界的淺灘鎮,自然也少不了旅人。
茶攤坐的滿滿當當,宋千劫一面吃著東西,一面聽著那些遊人閑聊。
「聽說了么?秦家那個大公子,今天早上在王家吃了不小的憋。」
「胡說八道,秦家那公子在定遠國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會在這種小地方吃癟?」
「怎麼是胡說?我剛才從抱玉街那邊過來的,你別忘了,這可不屬於三國轄界!」
與其同行的友人嘀嘀咕咕,「就算不是定遠國的轄界,這也是秦家的地盤,怎麼可能吃癟?」
宋千劫聽的入神,呂嫻卻並未注意到這些。
見宋千劫好久沒動,對著宋千劫道:「快吃,等會要冷了,你叫我出來,到底要作什麼?是發家暴富了,想帶我吃頓好的?」
宋千劫不好意思的笑笑,抱起碗將碗里的粥喝光。
這哪能算是好的?他要真有暴富的那天,一定帶著呂嫻去鎮上最好的酒樓吃上一頓,還得叫上幾位叔叔。
放下飯碗,宋千劫起身,「走,帶你去抱玉街。」
也不多說,宋千劫拉起呂嫻就走,全然不顧男女有別。
一路倒了抱玉街,兩人直奔秀雲閣。
昨日接待宋千劫的那個姑娘看的清楚,一見宋千劫到了,連忙迎了上來。
「公子昨日定做的衣服還沒做好,今天來是想看看其他料子么?」
見阮箐在,宋千劫直接把嫻姐拉出來道:「不是我看,你給我這個姐姐挑幾身衣服吧。」
阮箐上下打量,點了點頭,「姐姐長得這麼好看,換身衣服,肯定要有不少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不過我不擅長女裝,叫我妹妹去幫她看看吧。」
阮箐說著,叫出了另一個小姑娘,年紀同宋千劫相仿,眼神靈動,但天真燦爛,不顯刻薄。總之看著要比其他的勢利眼舒服的多。
呂嫻被帶進裡面一間屋子,宋千劫不便跟過去,也算的得了空。
正好阮箐也沒什麼事情,就隨宋千劫站在外面等候。
「你一直在抱玉街這邊,知不知道秦家的事情?」
阮箐被問的一愣,「公子問的是哪些事情?」
這些富貴人家的事情,在他們這些秀女嘴裡流傳不少,不過宋千劫跟秦遠遊關係太近,過格的事情,阮箐可不敢說。
「就今天早上,秦遠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阮箐恍然大悟,「您是說秦公子去王家,反被王家羞辱的事情吧?」
宋千劫匆忙點頭。
「我聽說了,不過也只知道個大概,應該是秦家公子去王家討說法吃了點虧。昨日你們在大宴上,鬧得不是很不愉快么?」
本身做著秦家的生意,阮箐說話,當然也會偏向秦家一些,看宋千劫聽的仔細,她接著道:「王家也是,昨天當著那麼多人,折了秦家老爺的面子,至今連登門道謝都沒有,還將秦家公子拒之門外,說什麼不屑與秦家為伍,叫秦家去找他們那個乞丐女婿……」
小姑娘嘴快眼快,話出口之後,才意識到不慎衝撞了宋千劫。
昨日宋千劫來的時候,就是一身破衣,乞丐模樣。今日已經改頭換面,同進店之前判若兩人。
若阮箐是那個秦家的小姐,嫁個這樣的夫君,她也願意,何必去王家找罪受?
阮箐倒是沒有看不起宋千劫的意思,連忙解釋道:「這是王家的原話,我也是聽人傳說,不知道具體,您……」
宋千劫搖頭,「我不在意這些,你接著說,秦遠遊怎麼樣?有沒有傷著?」
阮箐頓了一下,如實道:「聽說……王家的那個公子氣不過,想要動手,但是王家老爺給攔下來了,秦公子應該是沒受傷吧。」
這些話,阮箐也只是道聽途說,沒看在眼裡。
但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王家和秦家身上,抱玉街這邊難免會多念叨幾句。
人紅是非多,誰叫秦家是這淺灘鎮的主人呢?
王家敢這麼對待秦家,這兩家的關係,恐怕真是要到頭了。
宋千劫眉頭皺起,眼神向著秀雲閣外看去。
幾經躊躇,還是囑託道:「你先幫我照顧我姐姐,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