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楊首輔辭官

第10章 楊首輔辭官

「氣死朕了,這群人真的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黃伴,收拾東西回安陸,這皇帝不做了,誰愛做誰做!」

「把這些書畫都帶上,都是寶貝,不要了還能拿去送禮。」

「有一說一,張太後跟楊廷和那老東西絕對有一腿!」

「把玉璽帶著,這寶貝不能就這麼便宜的交出去,咱們偷偷帶到安陸去,砸核桃用!沒錢用的時候還能拿去換銀子。」

寢宮門外,望著一臉鐵青的張太后和楊廷和,眾人想笑卻又不敢笑,只得痛苦地憋著,氣氛一時怪異無比。

正忙著往外搬東西的陳寅一抬頭,望著門外密密麻麻的大臣,以及最前面正一臉鐵青的太后和首輔大人,頓時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手中流光溢彩的珊瑚樹「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陳寅你個王八蛋要死啊!那是蕃國進獻的珊瑚樹,值不少銀子呢!」朱厚罵罵咧咧地從殿中走出,一轉眼撞見了殿外眾人。

「呵呵……太后您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沒人通報啊?」朱厚看著一臉鐵青的兩人,臉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掉。

「是哀家不讓他們通報的,怕驚擾了皇帝!」張太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朱厚說道。

「陛下,殿內那些古玩字畫太多了,我們人手不夠啊,要不要把鶴兒他們叫過來幫忙?」黃錦雙手抱著堆砌得比他人還高的名貴字畫,邊走邊大叫道。

朱厚聞言羞得無地自容,一腳踹翻了正極力挪動的黃錦。

黃錦慌亂之中瞥見了一臉鐵青的太后等人,顧不得收拾一團糟的字畫,嚇得立馬跪在了地上。

「哀家日後要是再從陛下口中聽見那些污言穢語,就杖斃了你!」張太后語氣冰冷地對黃錦說道。

「奴才知罪!」黃錦雖然此時心中十分委屈,因為他也不知道陛下從哪兒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詞,但是他並不敢反駁,只能老老實實地背鍋。

「皇帝進來,哀家有話要跟你說。」張太後轉身,語氣溫和地對朱厚說道,說完走進了大殿。

龍榻上,看著烏煙瘴氣、一片狼藉的皇帝寢宮,張太后一臉黑線,心中對自己這個皇帝侄兒也很無語。

"還疼嗎?"張太后摸著朱厚略顯紅腫的半邊臉頰,臉上充滿了歉意。

「肯定疼呀,不過一想到皇伯母現在還能使出這麼如牛般的大力氣,侄兒心中便放心了。」朱厚一副二皮臉地說道。

「你這皮猴子,跟你表哥一樣,就是不肯安分點!」張太后聞言不由笑了笑,摸著朱厚的小腦袋瓜,一臉寵溺。

「哀家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要怨哀家,哀家也是沒辦法。你皇伯父臨終前叫我替他守好這大明江山,哀家一介女流,能做的事太少了,後宮不得干政是太祖鐵律!」

「皇伯母也好,太后也罷!哀家明白你的心思,知曉你的孝順,不會強迫你做什麼。哀家已經老了,沒必要再去爭什麼,這點你不用多心。」

「但這群以楊廷和為首的大臣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你想要親政,想要擺脫文臣的掣肘,不能像你的表哥那樣只會壓制甚至大肆貶黜文臣,相反你必須得到他們的支持,今天就是個不錯的機會,可以試著分化瓦解他們,也不必急於一時。」

「武將勛戚你不用擔心,他們和我大明皇室是一體的,沒有我朱家,他們什麼都不是!哀家很快就會把他們交給你。」

「那些宦官現在應該已經向你效忠了吧,他們可以用,但不能重用,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你也應該懂。」

「等你徹底執掌大權后,替哀家殺光昔年你表哥周圍的所有宦官、宮女、弄臣,這是哀家唯一的條件!」張太后雖然一直面帶微笑地說道,朱厚卻從她的話語中感受到了刺骨的殺意。

「侄兒明白了,劉瑾、錢寧、江彬已伏誅,侄兒向您承諾,剩下的這些人人表哥不會等太久的。」朱厚也一臉微笑地回答道。

太后剛才的一番話信息量實在太大,朱厚不得摸著小腦袋瓜認真思索著:原來她一直都知道正德皇帝和文臣的爭鬥;原來武將勛戚背後的人竟然是她,怪不得這些人到目前為止都不願與自己接觸;原來太后也想剷除八虎等人,不為別的,只因他們毀了自己的兒子,所以恨之入骨!

作為皇太后,她的要求是不顧朝堂大局的,但是作為一個母親,她的要求又是極其合理的。

「行了,小小年紀,故作老成,慧極必傷啊!」張太后看著朱厚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打趣道。

「侄兒知曉了。」朱厚撥開了張太后的手,掙扎道。

張太后把該說的話交代完后,便起身離開了寢宮。

當來到群臣面前時,她心中的怒火也終於有了發泄的對象,對著群臣斥責道:「有些事情哀家不說,不代表哀家不知道!」

「凡事都有個底線!如若今日之事日後再有發生,陛下怕背負惡名,哀家可不怕!到時候哀家親自教教你們什麼是為臣之道!」

「臣等知罪!」梁儲等人此時也低下了頭,今日之事確實因他們而起,還險些釀成巨禍。

「進去給陛下賠罪吧!」張太后冷冷地說完,轉身便離去了。

朱厚本還在思考要不要繼續搬東西,一抬頭看見楊廷和等人進來了,饒有興緻的說道:「喲,楊首輔這是好啦?誰這麼有能力把你治好的?這是『生死人、肉白骨』啊!堪稱『醫學聖手』啊!是哪位英俊瀟洒、玉樹臨風、氣宇軒昂的『神醫』治好你這絕症的?」

梁儲、蔣冕等人原本因為錯怪了朱厚,誤以為他是個生性涼薄之人,在心裡早就將朱厚罵得狗血噴頭,現在面對他時心裏面多多少少都有些羞愧自責。

但此時聽完朱厚的話后,心裏面頓時充滿了說不清的怪異感:吾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陛下,臣聽聞是許紳許御醫把老夫治好的!」楊廷和摸著美髯,一臉譏笑地望著朱厚說道。

「楊廷和你個老東西給朕滾出去!」朱厚勃然大怒,怒喝道。

楊廷和聞言立馬出了寢宮,沒過兩秒又摸著美髯滿臉笑容地進來了。

「陛下您這是?」一眾大臣見朱厚雙手一直沒停過,不斷地挑選著古玩遞給旁邊往外搬的陳寅等人,內心抽搐不已。

「看什麼!沒見過搬家啊?本王這就回安陸了,不陪你們玩了!狼心狗肺的東西!黃錦,東西收拾好沒有,人家這是來趕我們走了!」朱厚心中的委屈與怒氣未消,猶自罵罵咧咧地大吼道。

「臣等知罪,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楊廷和等人聞言,立馬跪地叩拜道。

雖然聽出了朱厚在指桑罵槐,但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顏面,如若今日不勸住這位小祖宗,讓他消停下來,他們真會被太后收拾個慘。

「唔,你們有什麼罪啊?來,說給朕聽聽!」朱厚此刻也不裝了,順勢坐到龍榻上,望著群臣滿臉嘲諷地說道。

回安陸他是不敢回的,如果現在不順著台階下了,真弄巧成拙丟了皇帝寶座,那新帝登基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他的便宜老祖宗朱棣上位后,就怕自己的兄弟子孫們學自己,對大明的藩王可是極盡打壓。與建文帝相比,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的好聽點叫藩王,說的難聽點就是一群被圈養起來混吃等死的豬玀!

倘若真被趕回了安陸,朱厚只有一個下場:被新帝賜給鴆酒一杯!同時興王府眾人全體給他陪葬!

真以為過家家呢?皇帝說不做就不做,當真以為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嗎?

楊廷和此時對朱厚這小王八蛋的二皮臉也算是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不過更多的是欣慰。

本性純良,寬以待人,但頗有心計,能屈能伸,不計較一時之榮辱,而且並非心胸狹窄之輩,對於這樣的皇帝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君擇臣,臣亦擇君,那些早前於廣場之上還想掛印而去的大臣此時心裡只有兩個字:真香!

「陛下,老臣想問一下那藥方……」

「關你屁事!」

太醫院院使許紳剛想出聲,便被怒氣未消的朱厚厲聲打斷道。

雖然朱厚的確不是心胸狹窄之輩,但看到出聲的是這個帶頭質疑自己的老東西,他的態度可不會怎麼友好。

「陛下,老臣是想問能否准允臣將此藥方推廣於天下,百姓中患有『真心痛』者多不勝數,如今有陛下之良方,病症輕者定能藥到病除,百姓定會對陛下感恩戴德,這是陛下的『仁政啊!」許紳知道自己惡了陛下,但為了黎民百姓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懇求道。

許紳的話如同一記警鐘,原本漫不經心地朱厚聞言,頓時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陷入了沉思。

太得意忘形了啊!忘記了大明常年發生的自然災害。

整個大明朝兩百多年都是處於小冰河時期,特別是正德至嘉靖年間,地球溫度驟然下降,全球糧食大幅度減產。並且終大明一朝共計發生了一千一百多次自然災害,如旱災、水災、蝗災等,百姓無糧可食,餓殍遍野,隨之而來的便是瘟疫!令人聞之色變的惡魔。

朱厚記得特別清楚,大明是中國歷史上瘟疫最嚴重的時期,而明年即嘉靖元年二月份,陝西就會因為大旱而爆發一場大瘟疫,導致上萬人死亡!

陝西境內屍骨遍野,哀鳴不絕,慘絕人寰!死者相枕連途,生者號啼盈市,宛如人間煉獄!

而且古代人可是迷信得很啊,一旦發生重大自然災害和瘟疫,皇帝可是要下罪己詔的,並且馬上祭祀天地認罪,自己即位元年就爆發如此大難,還不知道天下百姓會怎麼看待自己!

不容樂觀啊!得想辦法妥善解決此事!看來得做一回「文抄公」,借鑒一下後世的防疫之法。

「許愛卿不用著急,朕過幾日會撰寫一本《防疫錄》,你命人收集各項病症的良方附於其中,一同推行天下。」朱厚沉吟片刻后說道。

「臣遵旨,回去立即命人收錄。」許紳雖然對皇帝陛下所謂的《防疫錄》嗤之以鼻,不過還算是超額達到了目標,一臉喜色地回答道。

朱厚看著許御醫一臉的不以為然,心中也是無奈,該怎麼提醒這些國家大臣重視明年的陝西大疫呢?朱厚苦惱地思索著。

楊廷和聞二人所言,心裏面疑惑更甚,陛下難道真的精通岐黃之術?為何自己搜集的資料上面從未提及,但此事不可能啊,為何仲德也不知道,等會一定要找他問個明白!

不過此時楊廷和還有大事要奏,不再猶豫,上前道:「陛下,老臣因突發惡疾,請求辭官歸鄉!」

「臣年事已高,已不能再為國盡忠,請求辭官歸鄉!」身為今日之事的主要背鍋者梁儲,此時也不得不站出來請辭。

楊廷和、梁儲二人知道,光道歉是沒有用的,能不能消除陛下與文臣之間的嫌隙,就看自己二人的首輔及次輔之位能不能滿足陛下的胃口了。

「請什麼辭,你不是好了嗎?還有梁儲,聲音不是大的很嗎?朕看你精神得很!」談及正事,朱厚也不撒潑打滾了,正襟危坐地說道。

「望陛下憐憫臣等時日無多,懇求歸鄉安享晚年!」楊廷和與梁儲言辭懇切地說道。

「你倒是安享晚年了,朕去哪兒找一個首輔啊!這朝政誰來處理啊!安安心心地做事,不要想著辭官!」朱厚厲聲斥責道。

你個小王八蛋嘴上說著不同意,身體卻實誠,都在問老夫首輔繼承人了,心裡樂開花了吧!楊廷和摸著美髯,心中不斷破口大罵。

「臣推薦謝遷和費宏入閣輔政!」雖然心中不痛快,但涉及國家大事,楊廷和也正色地說道。

「准奏。詔謝遷、費宏二人即日入閣輔政。」

「你二人也不用辭官歸鄉了,繼續給朕做日講官吧!充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學士,負責經筵、日講之事。」

楊梁二人為大明奉獻了一生,朱厚也得給他們留一點顏面,況且二人的才幹自不必多言,不可能順勢一擼到底,將二人打發回老家養老。

「擢楊慎為中書舍人,梁次攄為錦衣衛副千戶!」

與楊慎這位赫赫有名的才子相比,梁儲的兒子梁次攄可就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官二代了,不過梁儲也算是一心為國,憂於國事,疏於教子也情有可原。

朱厚現在最喜歡調教的就是這些官二代、勛二代了,你老子官再大能大得過我?

忽然他突發奇想,現在錦衣衛正缺人手,把這些二代們全丟進錦衣衛操練一番如何?

朱厚越想越覺得大有可為,不過操作之時需要仔細斟酌,畢竟事關朝堂上的眾多大臣,需要想個辦法讓他們接受才行。

「許紳,著太醫院為諸位朝廷重臣檢查身體,所有耗費從朕的內庫里出!」

「遣使慰問劉健、王鏊等先朝遺老,朕知道他們雖然人未在朝堂之上,但心裡仍時刻擔憂著這江山社稷,不能遺忘了這些國家忠良!」

對於能分化文臣集團的大好機會,朱厚是不會錯過的。謝遷、費宏入閣,勢必會對現在的文臣集團造成衝擊,不可能再如楊廷和時期那樣團結一致,這是朱厚現在最樂意見到的。

「陛下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朱厚的寬仁無疑又收穫了一波大臣的好感,心中欣喜不已。

「臣等告退,明日的日講希望陛下按時前往!」楊廷和走得時候不忘叮囑一句。

原本心情大好的朱厚,被楊廷和走的時候噁心的這一下,心情頓時變得抑鬱了。

同時朱厚疑惑看向腦海中的明史冊,一直都很重視明史冊的朱厚確信自己早上並未在明史冊上見到變化。直到過了這相當坎坷的一天,上面才出現了新的文字:五月乙卯,楊廷和、毛澄集群臣進言:《禮》為人後者為之子,自天子至庶人一也……帝怒,不允。群臣再拜,帝怒斥之,群臣皆伏地請罪。時楊廷和突發惡疾,帝以葯救之。楊廷和請辭,帝不允,貶楊廷和、梁儲為日講官。詔謝遷、費宏入閣。

這明史冊怎麼越來越像史官了啊?以前好歹還能觸發,起碼有個預警的作用,現在直接就是個史官記錄的作用唄!

朱厚越想越氣,如果有可能他想把這玩意兒摳出來扔茅廁裡面去。

「陛下,這些東西還搬嗎?」待眾臣走後,陳寅才敢起身,小心翼翼地向朱厚問道。

「搬你個大頭鬼!全部給朕放回原位!陳寅你摔壞了朕的珊瑚樹,罰俸一年!」

「還有黃伴,你個王八蛋啊!那麼多名貴字畫你全給朕摔了!你必須賠!」

「這是哪個王八蛋乾的!連牆壁上的夜明珠都給朕硬扣下來了!朕入他老母……」

皇帝寢宮中,朱厚看著自己原本美輪美奐的大殿變得一片狼藉,心情越發抑鬱,咬牙切齒地怒吼道。

寂靜清冷的皇宮中,不時傳來朱厚的陣陣慘叫,讓這幽深冷寂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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