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說起來，這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末日來臨之前，玩遊戲這件事範圍非常廣，年輕人大部分喜歡手游，中年人大部分喜歡MMOP，老年人則更多的喜歡鬥地主、打麻將之類的棋牌遊戲，總之，生活的富足讓人們的精神娛樂生活更加的豐富。

而當末日來臨之後，沒有人會料到，整個現實就變成一場遊戲，一場真實的MMOP遊戲，這樣的改變是怎麼發生的，沒有人知道，就算是十四年後重生回來的莫染也無法解釋。

好在人類是一個接受能力非常強的種族，在經歷了最開始一兩天的慌亂之後，他們開始接受這樣的世界，開始接受這樣看似玩笑一樣的設定。

在這一場的遊戲里，有人不幸成為喪屍，成為了給倖存者們送經驗的怪物，只要倖存者擊殺他們就會得到經驗，運氣好的話，甚至能夠從這些喪屍的身上得到一些戰利品，甚至，在世界上還出現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副本，副本裡面有著不同的怪物和遊戲機制，但是卻能得到更加豐厚的經驗和戰利品。

當然，這一場彷彿不切實際的末日遊戲和真正的遊戲不一樣的是，每個人只有一次生命。

在孫建剛開始喋喋不休的給莫染這個看起來什麼都不懂的「獨行俠」解釋關於現實生活變成遊戲，還是一場末日遊戲的時候，莫染的思緒則飛得老遠了。

關於十四年的記憶其實已經非常模糊了。

莫染並不是A市人，大一的時候，她的母親去世了，在大二的暑假她來到了A市辦一件對於當時的她很重要的事，只是沒有想到，事情沒有辦成，反倒是遇見了末日來臨。

在A市她是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最開始被喪屍咬了之後她一直以為自己會變成喪屍，躲了起來，卻沒有想到三四天了都沒有死，也沒有變成喪屍，於是大著膽子出來覓食。

不過她的運氣實在是不好，剛剛走到這片商業區的時候，就被七八個躲在暗處的喪屍襲擊了，後面的事情她一概不清楚，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亡者，那個時候距離末日開始的那一天已經過去十來天了，再加上她一直一個人，信息閉塞，直到又過了一個多月遇見了第一個人類小基地才弄清楚了當時的情況。

只可惜，那個時候已經太晚了，所有前期的好獎勵早就被人搜刮一空。

莫染本人也是到了末世第二年，晉陞到了二級亡者之後，從一些情報機構中了解到當年A市的副本中出過一件非常逆天的裝備，這才有了重新回到了A市準備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在搞到一件的打算，她走了那個時候A市所有的副本，不過，遺憾的是，她的手氣是在不怎麼樣，什麼有價值的裝備都沒有出，而在那以後不久A市就徹底的崩毀了。

這些副本也跟著隨之灰飛煙滅，至於A市副本裡面出產的那些裝備也就成為後面十幾年大家嘴裡絕版的神話了。

而現在的莫染，就在奮力從那當年模糊的記憶中尋找關於A市所有副本的攻略，順便想一想當年到底是哪個副本出的那件逆天裝備。

畢竟現在時間尚早，既然她已經重生，那件東西就沒有理由落在別人的手裡。

見慣莫染對於A市的副本有著攻略，但是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了，她不確定自己的記憶有沒有失誤，所以是需要試試水的，當然，試水這種事她可以一個人完成，不過，在有人主動幫自己做打手的情況下，她大可不必隻身犯險，畢竟零級亡者的身體太脆了。

孫建剛在這邊講得口乾舌燥，偷偷觀察對面的莫染，只發現她還是安靜鬆弛的坐在那裡，似乎在聽又似乎沒有在聽，他不得不清了清喉嚨，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莫染，我說得這些你都明白了嗎？」

莫染抬起眼睛隨便瞟了孫建剛幾眼，回應的心不在焉。

她何止明白，她甚至比他們明白得更多。

比如，這些副本的詭異設定，比如，在這一波副本全部被通關之後，會有一些倖存者成為NPC一樣的角色，比如，很快就會有獸人和精靈的出現……

「那，那你怎麼想的？」雖然對方只有一個人，但是半個小時那一個人在不到一分鐘內就撂倒了五六個人的戰鬥力大大的震撼了所有人，在這樣的強大氣場之下，孫建剛小隊裡面所有的人面對莫染的時候都噤若寒蟬，連說話都不由得壓低了三分的聲音，生怕大聲一點就冒犯了對方。

「可以。」莫染也不是一個啰嗦的人，直接了當就點點頭，答應了孫建剛小隊的請求。

在聽到莫染肯定的回答之後，孫建剛小隊的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送了一口氣的表情，他們甚至歡呼的互相擊掌慶祝起來。

望著他們歡喜快樂的樣子，莫染覺得有些陌生，成為亡者太久了，久到她已經忘記了作為人類的快樂的情感，只是這樣的快樂真是刺眼啊。

勾了勾嘴角，莫染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們的慶祝：「但是我有條件。」

「當然，當然，這是當然的。」還陷在快樂情緒中的孫建剛忙不迭的點點頭，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戰利品我要先選。」莫染眯著眼睛，緩緩的繼續說：「件數不限。」

這個條件顯然有些過分了，楊巍臉上的笑容還掛著，就這樣直接僵在了那裡，他身後的幾個學生也在茫然了兩秒之後開始憤憤不平，不過，對於這些意見莫染並不為所動，她只是安靜的注視著孫建剛，似乎是將選擇權交給了他。

事實上，孫建剛知道，他從來沒有選擇權，剛剛他是第一個被莫染擊倒的人，他同時也是這群同學中實力最強的人，雖然不能清楚的知道對方的實力到底如何，但是可以肯定，對方的強悍已經不是他們可以追趕的了。

而且，孫建剛可以肯定，當時對面這個女人其實已經決定殺掉他們所有人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隨後她放棄了。

在面對這樣一個絕對有實力能殺掉他們所有人的危險分子，孫建剛忽然感覺到他似乎招惹上了一個不怎麼合適的傢伙了。

任何時間，任何空間中，絕對的實力都掌握著絕對的控制權。

望著莫染眼中跳動的火光，孫建剛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這一瞬間，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他拒絕了莫染的要求，她會毫不留情的擊殺的他們，從他們的嘴裡得到關於副本地址的全部信息。

順服或者被……殺？

總之，沒有任何選擇。

這一瞬間，孫建剛的嗓子已經硬了起來，他甚至懷疑自己在這樣強大的壓力之下，還能說出任何一個反駁的字來嗎？最後，他緩緩的舉起了手，阻止了後面所有人的議論和敵意，當再次面對莫染的時候，他的肩膀重重的耷拉了下來，向殘酷的現實妥協。

「好。」儘管已經知道了結果，但是孫建剛依舊沒有放棄掙扎：「但是，副本小怪的所有戰利品必須歸我們所有。」

人類果然是最激靈的種族，永遠知道怎麼在最糟糕的情況下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莫染只是歪著頭笑：「我看起來像是很好商量的人嗎？」

空氣似乎被凝固了，但是只是在幾秒鐘之後，傳來了孫建剛氣若遊絲的聲音：「行吧。」

得到了滿意答案的莫染點點頭，笑得真誠了幾分，她甚至站起來朝著門外走去，最後不忘記挑撥一下這群憤憤不平的年輕人：「我想你們有很多話要說，那我就不打擾了。晚上見。」

果然，在她關門的瞬間，室內爆發了強烈的爭執聲音。

只可惜，這些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了。

入夜。

半抹月亮搖搖晃晃的掛在天上，它透過厚重的雲層垂憫的透出了兩分，隨後又陷入了一片裊娜的煙波藍之後，消失不見。

約見的地點就是商場側面安全通道的門口，這裡是孫建剛他們唯一能保證沒有喪屍的地方。

孫建剛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顱，朝著那道小門外面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的存在，站在他身後的三個人壓低的聲音裡面滿滿的藏著都是不滿：「她不會來了吧？」

下午的時候，他們對於孫建剛為什麼要這麼輕易答應的事情形成截然不同的兩種意見，雖然心裡不爽，但是還是支持孫建剛的都是那些挨過莫染打的，至於那些叫囂著不公平的人都是沒正面跟莫染剛過的人。

吵著了一下午，最後，勉強達成了協議，遲不同目的人各去兩個，為了監督，更為為了制約莫染。

楊巍和孫建剛聽到這個決定的時候，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不由自主的嘆息，制約——真的大可不必。

「要是她不會來了，我們就自己進去吧。」

「我們實力不夠，你忘記了昨天晚上，我們五個人進去，連兩個小怪都打不過……」

「你們兩個至於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她有多厲害？說得好像多她一個我們就能通關副本一樣！」

……

「你們在找我？」就在他們如同嚙齒類動物啃噬堅果般嘈雜的低聲爭論中，忽然有一個冰泠泠的聲音響了起來，孫建剛抬頭一看，只看見莫染彷彿鬼魅一樣穿透了黑夜，悄無聲息的飄蕩在了他們的身邊，不驚醒任何一隻善於告密的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