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野水凄凄正斷魂

換安最人潮攢動的鬧市街頭，一名身穿喪服白衣的幼齡少女跪拜在牆角，前面木板寫明「賣身葬父」，好看的柳眉杏眼給少女增色不少，仔細看來也算是個美人胚子。

常理不變的是，所謂有良民的地方就有惡霸，絡腮鬍須的大漢果然不失時機地出現。踢走了木板，指著少女叫囂道，「看你這小妞倒也長得不錯，不如跟我回去當小妾。」

少女自是不甘，哭拜著哀求四周看熱鬧人群道，「求求大爺小姐們，賞點銀子給我吧，讓我把那屍骨未寒的老父親給葬了吧！」

說的是楚楚動人，凄婉可憐，人群中善良的百姓們不禁都感慨流淚。

可那蠻漢緊緊拉著少女的手腕，連拉帶拽地大聲叫囂道，「如今活人都養不活了，還管死人。」

少女不知從哪來的一股氣力，衝到人群之中，死死拿捏著一名身穿華服翩翩公子的裙擺，一邊淚灑一邊磕頭，苦苦地哀求。

這名公子正是女扮男裝的紫為，面無表情地低聲說道，「戲若是還想演下去，想要收取別人施捨的銀子，應該做戲做得更逼真些，要讓頭磕出血來。」

少女以及湊過來的莽漢均是驚愕表情，愣愣地看著紫為悵笑離開。

左岸的一艘小船上，王漭盯著岸上發生的事情，不禁啞然失笑。旁邊的粵印雪忍不住提醒，「主子，這樣聰慧的女子當上王妃本來是好事。可她畢竟是閩越公主，又和皇后惺惺相惜，將來恐怕對我們不利。。。」

王漭打斷粵印雪的話，吩咐道，「去請她到船上來。」

此刻的紫為女扮男裝，帶著英氣的嬌俏，王漭提壺倒茶，說道，「為兒常來市井閑逛嗎？」

依舊一副不理睬的模樣。

王漭不怒反笑，「是在為那天的事情吃醋嗎？」想到這個理由，王漭也不禁心跳加速。

紫為看了眼眼高絕頂的王漭，諷道，「小女子不過是沒了親娘的孤女，哪裡敢高攀掌握天下權勢的商君王爺。」

王漭心驚肉跳，忍不住回想到了那日的階影。（階影鮮紅的嘴唇發出刺眼的光芒，「臣妾不過是個填房的女兒，怎抵得過姐姐的獨寵無二，只怕見面會衝撞了姐姐，更不利姐姐的身體安康。」）（見第五十五回高處目盡欲黃昏）

血緣的力量有時候真的很大。

只是那時的女子是個妍麗妖嬈的變質佳人，而眼前坐著使小性的美質女子才是自己真正要相伴一生的紅顏。

王漭痴笑道，「想不到儀態萬千的紫為也會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難道在商君王心中，號令群臣、掌握權勢不才是最幸福的事情嗎？」紫為眼波曼曼隨著小船漂浮。

「難道你覺得一個無能的庸人當上主宰天下子民生殺大權，會真正對老百姓好嗎？」王漭每回遇到紫為，都會顯得比平時顯得更加心慌意亂，急於解釋自己的所做所為，不想給她留下壞印象。

「按照你的說法，何謂庸人？何謂聖人？要是天下有志之士都如你所說的一般，只要自己認為當今皇帝不夠賢德，不夠仁惠，就起而反抗，那麼天下又豈會有天平一日？百姓又如何安居樂業？」一句句問話，直逼對方啞口無言。

王漭茗茶打斷不開心的談話，說道，「好不容易可以泛舟暢飲，我們何不拋開家國天下，只談風月。」

「好，就如你所願，那麼，你可知韓瀟如今的下落？」紫為依舊沒有給王漭好臉色。

船艙內無比平靜，靜的只能聽到流水拍擊船板的聲響，王漭久久答道，「據說，他被抓進烏孫皇宮。」

「他為救我，冒著生命危險拿取解藥，如今在烏孫皇宮生死未卜，你卻邀請我在這泛舟飲茶。」紫為站起身來，激動地大聲叫道。

「冒著生命危險，為你取葯的不止是他。」王漭苦笑道。

艙外的粵印雪不適時宜地稟報，「王爺，水下有人，看來目標是我們。」

王漭暗想，今日是失策了，聽聞紫為獨自遊戲民間，自己也只帶粵印雪一人護駕，要是敵手高強，也護她不得。

王漭本能似得把紫為圈在身後，低沉嗓音說道，「你會水嗎？」

還沒等紫為回答，船艙下的敵手破船而出，王漭、紫為、粵印雪三人對陣的是準備周全的數十敵手，看來今日是難逃劫數。

敵手的首領看來是個妙齡女子，招招不是殺招卻是狠招，直接對上護住紫為的王漭。

哪怕王漭武功再高強，有紫為一個拖累，又怎能以一敵數十殺手？

紫為看著右臂流血不止的王漭，心軟下來，說道，「他們的目標是我，你放棄我吧！你獨自逃走還是有機會的。」

「不，獨自脫逃又豈是大丈夫所為。」王漭邊喘氣邊抵抗，又新添了兩個刀傷血口。

護主心切的粵印雪早已昏死過去，隨水漂流，生死盡有天命。

王漭在昏迷溺水前，聽到紫為驚慌大喊，「你是夢柔，你是天涯島的人。」

王漭心沉，知道自己今日九死一生，遺憾的是，自己還有無數大志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