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相

所謂的中原俠義人士，都是如同黃瓜脆紙一般，不堪一擊，禍夢只是隨意揮動了手中長劍肆意砍殺了一番，便是將這些所謂俠人義士給殺了個落花流水。

真正有本事的人，當然不會在這裡跟一個武功盡失的小姑娘計較什麼。大街上隨手一抓一大把的，往往都是那種嘴上慷慨激昂，但是其實沒有半點本事的傢伙的。

強行壓下心中的憤怒，禍夢抬手拉著禍心便是離開了這吵雜的人群，幾個縱躍之間，便是消失不見了。

「可惡……又讓這妖女給跑了，大家，追！」

可是，誰會去追呢？

禍夢一手長劍只揮了五下，場中竟然倒下了六人。四人被長劍劈中，還有兩人被長劍嚇的趴伏在地，到現在還在發抖。

拿啥追？

先不說追不上，就是追上了，又有啥用呢？

禍夢拉著禍心落了地，後者的臉色有些蒼白。畢竟，一身的武功全部都是廢掉了，因此而遭受到的內傷根本就沒有恢復，加上剛剛禍夢施展輕功帶她劇烈行動，她的身體當然有些承受不住。

趕緊從懷中掏出兩粒丹丸塞進禍心的嘴裡，旋即一臉擔心的看著此時臉上並沒有什麼生動神情的她。

問道：

「姐姐，你怎麼樣，你是怎麼從母親的劍下逃出生天的。」

然而，禍心一張臉倒也不冰冷，可是只看著卻充斥著無欲無求的感覺，這筆冰冷，倒是來的更可怕。

抬手撤掉了那本就殘破了的面具，看了一眼禍夢，原本靈動的眼睛之中，此時卻寫滿了憔悴。

禍夢總是覺得禍心的眼睛里少了點什麼東西，可若是真要她說，她也還真的說不出來，所缺少的到底是什麼。

什麼呢？

看到禍夢好端端的站在眼前，禍心扯了扯嘴角，勉強流露出來幾分笑容，接著，便是搖了搖頭。

「快走吧，我現在已經是個無用之人，不過好在，母親通過我已經發泄了自己心中的憤怒，所以沒有為難你……」

說著說著，禍心的聲音也沒來由的哽咽了幾分，讓禍夢不由得生出幾分心疼。

先前兩人之間所有的不愉快，此時全部都是煙消雲散了，而在兩人心中剩下的，便是對於彼此的那種關懷。

就像是最開始禍夢因為不聽話受了禍玉妍的懲罰，不許吃晚飯，而禍心卻要在袖子里偷偷的藏了饅頭給她帶回去。結果是，被禍玉妍發現，兩人誰也沒能夠吃得上第二天的晚飯。

禍心對禍夢，現在也仍舊是像以前一樣的包庇。

「姐姐，我想明白了，母親只是在利用我們而已，只是因為我們有利用的價值而已。她怎能對你如此心狠……」

眼睛之中，幾分酸澀之意也是簌的泛起來，看著眼前的禍心，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心中的酸澀感從何而來。

或許是因為對於禍心替自己擋下了這一次災厄的愧疚，也或是感激，也或者，是對於自己的悔恨。

可若是她真的已經決意離開落幽洞的話，這淚水，便是對她自己而言的，一種恐懼。

禍心苦笑一聲。

「有什麼的，母親不本來就是如此的人嗎，我們不能怪母親，因為母親始終如此，只不過是我們之前，對她有所誤解罷了。

母親始終就不曾變過。變了的，是我們啊……」

心中，全然是充滿了孤獨和寂寥，迷惘和不知所然。

此時在禍夢的心裡，種下了一個深深地疑問。現在的禍心，還是曾經的禍心嗎。現在的禍玉妍，還是曾經的禍玉妍嗎。現在的自己，還是曾經的那個自己嗎？

不是了，都不是了。

曾經的禍心，一臉傲然，做事也是殺伐果決，絕不會流露出半分猶豫不決的表情。而如今，禍心的臉上，卻是寫滿了絕望。萬念俱灰，看不到任何的動力和希望。

曾經的自己，將母親視若自己的追逐，將所有的一切，都是嚴格的奉行在落幽洞之上。而如今，不管是對落幽洞，對禍玉妍，還是對自己，都是生出了極大地質疑和困惑，這將近二十年來所發生的一切，彷彿都要在今天，被整個打破了。

曾今的禍玉妍，不會輕易的就廢掉了禍心的一身武功……

整個世界從來都不是靜止的，一切都是在變化的。可是所有的變化，都是在悄然進行的，沒有任何事情都是突然發生，又突然改變了的。

但是這一切對於禍夢，對於禍心而言，都太過突然了。

就像是信奉了一生的信仰，突然就終止了，可是自己的一生，還遠沒有結束啊。未來應該何去何從啊？

迷茫的何止是一個禍心，禍夢，亦是如此。否則，她怎會不去廬州，否則，她怎會權方百計終於找到了禍心？

「你在懷疑我，也在懷疑你自己？」

聲音突然傳來，讓禍夢不由得下意識的運起了體內真氣，可是一旁的禍心，卻只是仍舊面無表情站在原地，抬眼看去，禍玉妍即便看在她的眼睛里，卻也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

「算是吧，所以你現在還來，有什麼用呢？」

禍夢抬起頭，終於收起了自己心中最後一分對禍玉妍的敬畏和害怕，慢慢的，也是鬆開了緊握著劍柄的玉手。

雙眸之中寫滿了的，也終於成為了一種淡然。

有的時候，想得通與想不通中間，只是差了那麼薄薄的一層窗戶紙，你能夠捅破了，那一切都清楚了。

「其實在落幽洞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將你們視如己出，將我最精妙的武功都是傳授給了你們，教會你們殺人，教會你們做那麼多的事情，真正目的並不是讓你們替我做什麼事情，而是希望，彌補我心中的那份空缺……少了一劍，不是因為我存有什麼私心，而是因為，我的空缺，終究沒能夠被彌補。你知道，為什麼禍心的劍法，從頭到尾都能夠剋制你嗎？」

禍玉妍的身形，出現在了一旁的牆壁之上。

她靜靜的坐著，雙腿下放，隨著身體的擺動而微微漾起，雙手撐著身體兩側，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無憂無慮的花季少女一樣。

外表看起來是純真無比的，然而其實內心裡呢。

妖女玉妍，是如何惡毒如何狠辣，這點，誰又不知道呢？不過，這樣溫馨和美的一副畫面，最終其實也還是被破壞了，而且是被禍玉妍自己臉上的面具給破壞的一乾二淨。

「其實，你才是我最愛的那個女兒，因為你的身上，有我的影子，那種不願意屈服任何人的意志，和那美麗動人的容貌……禍心，其實只是我隨手抓來，給你當做試劍石的。可這試劍石，天賦太差，我就只好，讓她學了剋制你的劍法，與你一起成長。」

這是禍夢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一種可能性。

她終於能夠從禍玉妍的嘴裡親口聽到這事情的真相，為什麼自己的劍法當中少了一劍，為什麼禍心的劍法四處都是能夠剋制自己。

倘若這就是所謂的真相的話，對於禍夢而言，這無疑應該是最完美的答案了。

就像是人知道自己的死期快要來了一樣，禍夢心中也是有那樣一種清晰的感覺，禍玉妍並沒有騙自己，這便是禍玉妍最初的打算。

但是那又怎樣呢？

嘴角輕扯，從禍夢的神色之中，流露出幾分玩味。

「所以，你是想要我，成為你，母親，是這樣吧？」

禍玉妍點點頭，眼眸之中，突然泛起了幾分殺意，狠厲之色將剛剛的純真全部都是毀壞殆盡了。

沒來由的起了一陣風，吹落了一旁樹上僅存的一片枯葉，然而在落在了禍玉妍眼前時，卻突然被她抬手一劍斬斷。

「殺了她，你對落幽洞，便仍舊是忠心耿耿的，我遲早要死，落幽洞，遲早要落在你的手裡，這一切，你都應該早早學會，親人，對你而言，只是最大的一個絆腳石而已。」

也許禍夢本來所謂的殺伐果決，就是從禍玉妍這裡學到的。曾經的禍夢認為自己學到了精髓。

但也是直到現在，禍夢才猛然驚醒。原來她並沒有學會禍玉妍的東西，之所以禍玉妍是禍玉妍，便是因為這些東西都是獨一無二的。

她可以學，但她永遠不是。

就像是禍玉妍也所期望的那樣。可是無論如何，期望，永遠都只是期望。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你錯了，不是任何人都要任你擺布的，你怎麼有可能，決定了別人的人生，你怎麼有可能，決定我要成為你？」

禍夢輕叱一聲，不再猶豫，抬手拔出長劍，輕輕一抖，內力便也隨著激蕩開來。

四下漫天塵土，以及那飛葉殘花，如數都是被禍夢一劍捲起，玉足接連在地面之上點出三下，身形卻翩若驚鴻，朝著禍玉妍便是將這長劍刺了下去。

身形未動，可是她的眼眸之中，的確閃過了一抹失望之色。

禍夢，可是她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培養出來的，然而，似乎一切都要從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