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日頭開始向西，李陳氏在院子走來走去「當家的，你說娘帶著河光去哪裡？咋還不回來？」

李老大也覺得時間很晚，他雖然看起來很憨厚，腦子並不笨。上午的老娘說的那些，並不能給外人知道，要不然又是一堆的閑言碎語。

只是時間過去這麼久，他也有些擔心的，難道真是有髒東西，就是覺明山的大法師也奈何不得？

「再等等吧，等會我再去接他們。」

老和尚之前就已經把身後事準備好了，也給山下的村民打了招呼，李老太下去一說，就有幾個大漢跟著上來了。

家裡親人故去講究入土為安，和尚卻是死後火化。

在村民的幫助下，明淵小和尚最後得到了一壇骨灰。抱著骨灰，明淵有些迷茫，他最後的親人也沒有！

李河光拉著李老太，「奶，明淵怎麼辦？大師傅死了。」

李老太拉著李河光的手，「明淵跟著我們一起回去，以後他就是你的兄弟了，你對他要像對你的兄弟一樣。」

「我知道了。」

「天快黑了，你去叫明淵回去吧！」

明淵自從拿到那壇骨灰后，就一直看著門外，不說話也不哭，李老太知道他這是心裡難受，她倒是希望他哭出來，孩子小，哭出來倒就好了，這樣遲早要出問題的。

「明淵，我們回去吧！」

明淵扭頭看向李河光，眼裡的情緒李河光一時看不出來，他眨眨眼，懷疑看錯了，他居然在這個小孩子的眼睛裡面看到了恨……

「走吧！」

李老太在前頭走著，剛下半山，就碰到了來接人的李老大，「娘，你們怎麼現在才回，我還擔心出了什麼事情。」

「怎麼還有個小娃娃？好像是明淵小師傅。」

「法師去了，以後明淵就是我們家的娃娃，算河光的兄弟輩，你把他當親兒子養。」李老太嚴肅的對著李老大說道。

李老大皺眉，這是怎麼回事兒，去了一趟寺廟結果就多了一個兒子，他已經有兒子了，還養別的孩子？但是他看老娘的樣子不是開玩笑，也知道這裡面是有故事的，孩子也在，剛剛失去親人，他也沒有開口問。

「娘，我借了牛車來，你們先上車，家裡也都煮好了飯。」

李老太走過去，「明淵，法師的骨灰我給你收著，明天再找個好地方埋了吧，你先上車。」

明淵搖搖頭，「我自己拿。」

李老太也不再多勸，俯身將他抱到了牛車上，明淵身子僵硬了一下，老太太一路趕路又忙了這麼一天，的身上的味道不好聞，他並不是嫌棄。只是這麼多年，就連師傅也沒有這麼跟他親近過。

「謝謝。」

「不需要客氣，以後你就是我們一家人了。」李老太摸摸他的頭，起了一絲的憐意。

一路無話，牛車噠噠噠的往清河村的方向駛去，李老大和李老太心裡想著事情，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明淵一心沉浸在失去這世間唯一親人的悲情中，也抽身不開，只有李河光，他看見大家也都沒說話，氣氛也不好，自然也沒開口。

到村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索性這時候天寒沒有人出來走動。

「娘，你帶著孩子們先回，我去把牛車還了。」

「哎。」李老太帶著兩個孩子往家走，天黑路看不清，她時不時的回頭叮囑，「看好路喲，別踩溝里了。」

李老大接人去了，家裡剩下兩妯娌和幾個姑娘，李白氏讓幾個丫頭吃了飯去睡了，然後把剩下的飯放灶頭熱著。

「娘他們怎麼還不回來，這別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李白氏一邊安慰她，「應該是沒事的，大伯不是去接人去了，一會兒就該回來了。」

李陳氏雖然脾氣不太好，性子也急，有點潑，但是人不壞，也沒攪家，跟李白氏相處的還算不錯，沒怎麼吵過架。

「也不知道接沒接到人。」李陳氏一屁股坐凳子上，過了一會兒她有做不住了，站了起來。

李白氏給她弄的眼暈，「大嫂，娘他們去哪裡了？」

李陳氏之前聽了一嘴，這時候也沒瞞著，直接說，「娘帶著河光去覺明山了，該是還願去了，當時我沒反應過來，早知道我也去了。」

李白氏不像她嫂子這樣馬大哈，有點腦子的，「那該是時間耽擱久了，法師有時候禮佛就是大半天，耽擱半天什麼的正常的。」

李陳氏一聽，覺得也是這麼個理，誇讚道，「嗨，還是弟妹你懂得多，我咋沒想到。」

本來就是胡扯的，李白氏也沒指望大嫂信，結果她還真就信了。她眉毛揚揚，這種大嫂她嫁進來之前她都沒想到的。

院子里傳來嘻嘻嗦嗦的聲音，兩妯娌站了起來，出去，果然就是李老太三人。

「娘，你們回來了，咋去了那麼久？」

進了屋，李陳氏和李白氏才看見明淵，「這怎麼還有個小師傅？」

「這是覺明山上法師的小徒弟，以後就是咱們家的人了。」

李陳氏一下就嚷嚷開了，「咋的，娘，你不是帶著河光還願去了嗎？咋還帶個回來了呢？」

李老太也不管她反應怎麼樣，自顧自的進去了，「吵什麼吵，今天老娘累一天了，去燒點熱水來，還有沒吃的。」

李白氏趕緊拉住大嫂，這天黑成這樣，大家都睡了，再吵鄰居估計就要吵醒了，「大嫂，娘他們走一天，你快幫忙端碗和粥，都鍋里熱著呢！」後面是對老太太說的。

李老太點了油燈，帶著明淵來到李河光的屋子，「明淵，你以後就和河光睡一個屋，你兩個睡，我讓你嬸娘熱水去了，今天你就先穿著河光的衣服，等我明天給你做一身。」

「謝謝。」

李老太摸摸他的頭，「走吧，去吃飯。」

李白氏已經把飯菜擺好了，就是稀粥小鹹菜，李老太給明淵盛了一碗，「我們是農家，一般就吃這些，但是我保證，有我家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一口。」

明淵看著桌子上的稀粥，雖然油燈很暗，但是他還是能看清碗里大半都是米粥。

「謝謝。」

李老太也不去糾正小人的客氣，有些習慣總是要慢慢改的。又給河光舀了一碗，「乖孫，吃飯，你今天也是走了一天，快點吃。」

李河光是真餓了，雖然今天經歷的事情有點多，他還沒到吃不下的地步，乾脆的端起碗呼嚕起來。

「你們吃過了沒有？丫頭們都睡了？」

「大家都吃了，大伯呢？丫頭們都讓睡了，剛才秀秀她醒了，我讓她回去睡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李老太點點頭，二兒媳婦的腦子就是要比老大媳婦強，很多事情都讓她放心。

「老大還牛車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李白氏注意到明淵一直愣愣的站在一邊，都沒動，奇怪的問，「小師傅怎麼不吃啊？你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來，我們吃了飯再拿，沒有人會懂你的。」

「啊！你這拿的什麼？」就是李白氏再冷靜，也差點嚇岔氣過去，明淵手裡一直拿著他師傅的骨灰罐子，一刻都沒有放開過。

李河光從粥碗抬起頭，看著昏黃的油燈，又看看小和尚手裡的骨灰罐子，頓時覺得粥不香了，也不餓了。

「這、……」李老太也卡殼了，她之前沒注意，現在也覺得毛毛的，上了年紀的人都對這種東西比較忌諱，她也例外。

「要不，明淵，你先把法師的骨灰放一邊？吃了飯再說？」

明淵看看李老太又看見李河光，最後看見畏懼的李白氏，最終還是把骨灰罈子放到了李河光的房間里。

李老大還了牛車回來，李老太給他舀了稀飯，他悶不吭聲的開始吃飯。

食不知味的吃了飯，李陳氏的水也差不多熱好了，李老太招來兩個小的，「你們兩個去洗澡，老大家的，河光的衣服找一套給明淵穿上。」

李陳氏心裡像是有一隻貓爪子撓似的，十分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還有當家的這臉怎麼這麼嚴肅，以前也嚴肅，但是自從兒子好了以後就不嚴肅了。

李老大要是知道他媳婦想什麼，肯定要給他豎大拇指。廢話，誰告訴你要多養一個小孩兒，臉上都輕鬆不起來的吧！

忙碌一通，李河光和明淵洗乾淨了，李老太讓他們回去睡覺。

說真的，李河光現在都還有點毛毛的，那大和尚的骨灰罈子還在他床邊呢，你讓他怎麼睡？

「你們別慌，事情慢慢說，老二家的，你把老二也叫來，這事他應該知道。」

「娘，你說吧，怎麼無緣無故的帶著孩子回來養？還讓我把他當兒子？要是以前我可能會想想，現在河光都好了，我要養了，別人怎麼想我們啊？」李老大實在想不通，要說老和尚死了，明淵小和尚孤苦伶仃的也確實，但是犯不著把人帶回來養吧，以前也沒見他老娘這麼心軟過。

李老太嘆了一口氣，她又何嘗想？他們自家情況都不好，吃飯將將夠吃飽，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養另外一個孩子。

「這事兒還是從河光說起，今日河光跟我說他老聽見奇奇怪怪的聲音，我帶他去了覺明山，老大你知道的。」李老太看向大兒子，看見大兒子，她才繼續說，「我見了法師，法師說河光幼時離魂，魂魄也才歸來，只是魂魄不穩，需要一個八字硬的命格壓著，明淵的八字與河光想合，能壓得住……」

「這樣，那我兒子將來怎麼辦？」

「也就是沒成年，法師說等河光成年後就好了。」

「娘，我知道了，我會把他當自己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