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黃泉下，我們再相守。

越山山底

「砰！」

塵土落下，初九摔落。

初九被司護法一斧砍在左肩，幸得無名擋一擋，否則已經被砍成兩半。無名脫手，初九也已經重傷。

「羲！」銀瞳大驚失色，逼退魔君，接下初九。「羲，堅持住。」

「初九！」小維亦大驚。

魔君不追擊，銀瞳的實力讓他失望。索然無味，魔君所謂被逼退，不過是沒興趣再與銀瞳動手。

司護法又一斧追擊，銀瞳揮無瑕劍回檔，司護法被擊退三步。

銀瞳放下初九，眼眸中的瞳孔紫氣大盛。

魔君似未覺，只是走至早前和小維喝酒之處，坐了下來。剛才交手時也不知是否魔君有意，此處並沒被波及。

「大地之主，且與我一同觀戰。看爾之神女宓能擋下司護法幾招。」魔君對小維舉壺。

小維見銀瞳救下初九，心中定了定。銀瞳並非魔君對手，若魔君不動手，銀瞳還是有機會贏司護法的。

「司護法是魔君座下高手，我林姨如何是對手。」小維在魔君坐下，坐在先前的位子，思索如何讓銀瞳等先走。

「林姨？你對神女宓的稱呼倒也奇怪得很。」

「我並非大地之主，是魔君你不信而已。」小維道。這魔君息怒無償，前一刻還想把自己掐死，這刻倒像老朋友聊天般，絲毫沒有任何殺氣。

「我不會認錯。」魔君肯定的說。「只是沒想到大地之主轉世，竟是不曾修鍊的女子。」

「我要如何，你才願意相信我不是大地之主。」

「不用否認了，你身上的氣息我不會認錯。」

司護法與魔君交換眼神，魔君頷首。司護法舉著大斧，指向銀瞳，挑釁之意明顯。

「魔君，你放他們走。我留下。」

魔君抬眸，眼裡有取笑之意。

「魔君口中的神女宓，不過是醫者仁心的女子，」小維道，「他們本無心與魔君作對，一心只想攜手江湖。今日得罪魔君，皆因護友心切。」

魔君單手托著下巴，斜眼看小維，似要看她又如何胡鄒。

「他們不是你的對手，你何必定要殺之。」小維繼續道。「魔君心志偉大，想必在五百年後的世道，稱霸天下。何不留下他們，屆時仰望魔君等上大寶。」

小維這邊還在說服魔君，那邊司護法持著大斧身子動了。

司護法出手，銀瞳迎擊，一時之間兩人斗得不相上下。

小維看得到心驚膽顫，魔君卻淡然的在品酒。

「哦？」魔君心中暗到，這一世的大地之主倒是能說會道。

「若魔君能饒過他們，小女子定會勸他們離去，不再與魔君作對。」小維本想說讓銀瞳和初九臣服於魔君，可想想銀瞳的性子，小維改口。要讓林姨卧薪嘗膽，難入登天。

「他們既不是我的對手，我又何必擔心他們對我作對？」魔君笑著反問。

小維自知話中矛盾，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

「那。。。」小維設身處地，想象自己如果是魔君，最想要的是什麼。「魔君重回。。。天朝，想來有心重整妖族一統天下。如今天下與當時不同，利字行頭。我想魔君現在最想要的，應該是這個了。」小維食指與拇指快速搓著。

「哦？」魔君疑惑的看著小維的手勢。「這是？」魔君學著小維拇指和食指互相搓著，「什麼意思？」

「我想魔君需要銀子。」小維沒想到堂堂魔君認不得這個手勢，「若魔君今日肯讓她們安然離去，我願奉上十萬金作為謝禮。」

「十萬金？」魔君知道銀子的重要，卻不知十萬金的價值。

「是，十萬金。」小維心中焦急，銀瞳與司護法交手，漸漸落下風。好幾次若不是及時瞬移，早就受傷了。「魔君以下如何？」

「大地之主，何時如此膚淺？」魔君不屑的說，他若需要銀子，到各富戶家中取就是了。

這時，司護法一掌擊退銀瞳，再凌空發出一波妖力，擊向銀瞳。

銀瞳落地，來不及閃躲。雙臂交叉，欲要負傷抗下攻擊。

在妖力擊到之時，視線一暗，初九對上她笑了笑，同時背後發出巨響。

「羲！」銀瞳帶著初九翻滾。

「快走，」初九氣息若絲，「自己走！」

「不！」

「誰都別管，自己走。」

「不我要帶你們，一個都不許落下。」

「你！」初九咳嗽，咳出一大口血，「聽話，自己走。等日後再為我們報仇。」

銀瞳手掌置放初九胸口，靈力輸入護住他心脈。

「沒用的，別浪費力氣。」初九清楚，此時自己的被肯定已經血肉模糊。「走，別理我。」初九推開銀瞳，背一觸地，疼得生不如死。

「羲，你怎麼了？」

銀瞳大急，等她起身看清初九傷勢，又急又怒。怒氣佔滿的她全部的心神，瞳孔變成全紫。

初九顧不上疼痛，心中大驚，銀瞳這個變化，他並非首次見到。

「曦。」銀瞳殺意外泄，連魔君的目光都逗留在她身上。「你且先歇息。」

神女宓起身，回首怒瞪司護法。

「無瑕！」

無瑕劍在剛才交手時落了地，銀瞳這一喊，無瑕劍在地上抖動，然後直飛，回到銀瞳手中。

初九且喜且悲。喜則若神女宓此時覺醒，說不定能贏了司護法。悲的是若神女宓神識回來后不若上次一樣消失，，銀瞳的神識便消失。

神女宓冷冷的看著司護法，看得司護法心生懼意，遲遲沒有主動發出攻擊。

「你竟敢傷他？」

神女宓殺意湧現，眼情與洞穴中九嬰一模一樣。

「你是，」司護法大斧橫在身前，嚴陣以待，「神女宓？」

小維站了起來，林姨，成了。。。神女宓？那林姨呢？拳頭握得手指泛白，小維又驚又恐，情緒激烈起伏，胸口傳來悶痛之感卻渾然不覺。

雙手握劍，神女宓不再多言，瞬移至司護法身邊，在劍割斷脖子前，司護法擊退，脖子上已經出現傷痕。

魔君瞳孔微縮，握著酒壺的手指緊了一緊。

「你偷襲？！」司護法大驚，若退得慢了一步便身首異處了。

「可笑。」神女宓道，「容得了爾等欺人，就容不她人技高一等。」

神女宓的語氣平淡，反而激怒司護法。司護法雖被激怒，卻非等閑之人，不主動攻擊，反而今後時機。

神女宓憂心目光落在初九身上，在落在一旁的魔君，瞳孔中有濃濃的恨意。魔君，是你害得大地之主隕落！神女宓的眼睛內再容不下旁的，只剩下魔君。五百年前大地之主的隕落，讓神女宓愧疚，如今仇敵在前，神女宓怎肯放過殺了魔君，祭奠大地之主的想法。積累了五百年的恨，心中唯有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殺了魔君。

恨意讓小維懼怕，神女宓對魔君究竟有多大的恨？

司護法見神女宓對魔君的不敬，大斧從橫砍來。

「小心！」小維驚呼，心提到嗓子眼。手中酒壺落在石桌上，哐當破碎。

神女宓身影消失，而後出現在司護法身後，同樣雙手握劍的一招，這次終於割得司護法的喉嚨鮮血如湧泉。

「你。。。」司護法退後已然不及，單膝跪地，握住脖子。

恨讓神女宓的實力一下子提高，司護法預料不及，魔君更是意外。唯一沒有感到意外的，是神女宓自己。心中的唯一的想法，只有拚死殺了魔君。

「原來如此。」魔君若有深意的看著小維。

小維那裡還有閑暇理會魔君，早被眼前的情況驚呆了。

小維對神女宓的神情變化很是不解，心中牽挂銀瞳。「林姨？」不確定的口氣，問得小心翼翼，「林姨呢？」小維明了，眼前人除了軀殼，神情狠厲與銀瞳完全沒有一絲相似的地方，可她還是心存僥倖。

神女宓眼裡的震驚比小維更甚。

「是你？」疑惑、不確定，神女宓的眼神對上小維，臉上的冷意恨意漸漸消散，換上了笑意狂喜，「是你！」

「林姨？」小維對上神女宓神情，疑惑不已。如果她是神女宓，為何見到自己如此高興。

心臟的悶痛，讓小維蹙眉，不由的捂上自己的胸口。

神女宓見此，狂喜被憂心取代，眼神又落在小維旁邊的魔君。

小維只覺得被人搭肩，下一瞬已經與神女宓一起出現在初九身邊。

「你覺得如何？」初九半身鮮血，臉色蒼白，明顯傷勢得比小維嚴重。可神女宓關心的卻是小維。「可有那裡不舒服？」

小維捂住胸口，神女宓一問，倍覺胸口悶痛加劇。

「魔君傷得你？」

神女宓又將目光落在魔君身上，新仇舊恨湧上心頭。魔君玩味得眼神，在他們三人間飄蕩。

「不是。」小維握住神女宓，防她衝動。「這是之前傷的。」小維說的是實話，除了脖子上的傷痕，身上傷勢與魔君無關。

「你，可好？」神女宓愧疚，靈力湧入小維後背，助她舒緩。

小維掙扎，可神女宓並非銀瞳，並因此而收手，反而另一手抵住初九后心。初九沒有掙扎，眼神悲切，看著神女宓，想從她身上找出銀瞳的影子。

「林。。。」小維不知怎麼稱呼神女宓。

「我以為，你隕落了。」神女宓於小維背後，小維看不見她的神情，從語氣中聽出滿滿的悔恨之意，「這次，我不會再讓你有事。」

小維終於聽出了，神女宓和魔君一樣，也把自己看作大地之主。

「你打不過他。」小維在銀瞳口裡，賒刀人口裡聽過魔君之實力，就從沒聽說過神女宓敵得過的。反而次次對上魔君，都是大地之主出手相救。「你聽我說，帶著初九走。」小維不願銀瞳再冒險，即便她不再是銀瞳。

「可敘舊好了？」魔君不知何時，站在司護法旁邊，為司護法閉上圓瞪的眼珠子。

「曦，務必保護好她。」

初九心急卻無法阻止。清楚知道不管神女宓也好，銀瞳也好，小維於她們而言，重逾生命。

「你自己小心。」最後，初九隻能頷首，讓神女宓心無掛礙。

神女宓起身，無瑕劍自動回到她的手中。無名劍感應主人的心思，亦主動落在神女宓的左掌。

「神女宓還是和五百年前一樣，明知不敵，還是毅然前往。」惋惜只在心中逗留三息，魔君拍走手掌中的血跡，便不再理會司護法。地上的司護法屍身發生變化，漸漸化為一隻碩大的白獅。「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啊，大地之主，身邊總有願意為你赴死的人。」

「那是因為你從沒有真心對待身邊的人。」小維道，「你若真心以待，追隨你身邊的，何止一個司護法。」見魔君輕待司護法之死，便知道他是涼薄的人。

「是么？」魔君並不以為意，「若大地之主真心待人，為何還不出來維護神女宓？憑她，你以為能過幾招？」

「廢話少說，你的對手是我。」神女宓道。

「哦？那我看你要吃我幾招，大地之主才願意出手。」魔君從剛才神女宓神識出現后，便悟到這個道理。由始至終，他想手刃的，是真正的大地之主。即便大地之主再現，在如此虛弱的軀殼裡，又如何敵得過他？

「林姨，帶初九走！」小維道。神女宓不同銀瞳，一招瞬移使的出神入化，定能帶著初九脫險。

「不，這次換我保護你。」神女宓堅定的說，她已經無法再一次承受大地之主再隕落一次。如若無法避免，那她就死在大地之主之前。

「初九！」

小維希冀能出言相勸，可初九隻是苦笑。

沒有人比初九更清楚銀瞳的性子，神女宓身上那份固執，比銀瞳有過之而無不及。初九反而淡然了，如果神女宓戰死，那他陪她便是。五百年前，姬曦如此，他初九為了銀瞳，亦無悔。

小維頓足，怎麼兩人都那麼固執。恨，小維恨自己太過無能，成了銀瞳和初九的累贅。

「我倒想看看，你有何能耐護她？」

魔君輕飄飄的揮手，形成的魔球比之前還大，極快的速度便來到神女宓面前。

魔球快速的滾動，在碰上神女宓雙劍之時，發出氣流，失周邊的數棵蒼天大樹齊腰而斷。幸得小維與初九在神女宓身後，才不至於受到波及。

神女宓雙劍橫檔，被強大的魔力激得內息翻湧，眼中毫不畏懼。和之前的銀瞳一樣，血絲自嘴角落下，心中無比堅定。那就是，不可後退一步，後面，有她想要守護的人。

「不錯，竟能擋得住。」魔君再揮出一掌，空中出現由魔氣形成的巨掌，擊在魔球之上，終於逼退神女宓。

神女宓嘔血不止，雙劍插地，支撐著身體。

他面上輕鬆心中早就驚異。這神女宓竟能接住他八成的功力，難道就為了守護身後的愛人與大地之主，所以能超常發揮嗎？

「再來。」

魔君連出三掌，神女宓借著雙劍之力彈跳起身，再次擋住。不容許半分魔力越過自己身子半步，

「林姨！」小維向前，強大的氣流讓她不得靠近。「別再硬撐了，你會死的。」

神女宓拼盡全身的力氣抵擋，竟還能身份回首還以小維一個微笑。

若不是神女宓回頭，小維還不至於駭然至此。神女宓的眼睛兩行血絲，耳朵鼻子也有血絲留下，她，七孔流血，還不肯放棄。

小維沒有看見的是，神女宓雙臂已經被魔氣腐蝕，血肉模糊，露出了森森白骨。

初九向前，將僅有的靈力內力注入神女宓背後，即便知道自己的靈力於他們而言只有滄海一粟，九牛一毛，他也要傾盡所能，與銀瞳一起承擔。

感受背後的暖流，神女宓笑了。她的曦，今日看自己的眼神是古怪，但還是她的曦，不容自己獨自承擔。

「無法同生，那就共死。」初九輕聲道，音量剛好傳入神女宓而里。「黃泉有你不寂寞。」

「頑強。」魔君的眼睛死死定在小維臉上，想要找出大地之主的痕迹。「那就受死吧！」如此情況，真正的大地之主還不願蘇醒，那他唯有下死手了。

「初九！林姨！」

看著三波魔球將至，小維驚呼。她看不懂門道，也看得出魔球比之前的大多了。

「有你相伴，值得。」初九再次出聲，他的話是說給銀瞳聽的。「黃泉下，我們再相守。」

「羲。」

「曦。」

初九立於神女宓背後，看不見她的神情。從兩聲輕緩喚中，初九聽出了分別。

「黃泉下，我們再相守。」

「黃泉下，我們再相守。」

狂喜佔據初九的心頭，可他來不及說話，巨大魔球已經襲到眼前。

神女宓不敵，被第一顆魔球擊飛。腰被強而有力的臂彎抱著，心中釋然，這次，她終於死在大地之主前頭，還有姬曦許諾相伴。

落地時神女宓回首對上初九，初九將她摁在自己胸前，等待第二顆魔球。

兩人心知肚明，這次，再也接不住魔君的攻擊了。

「不要！」小維凄厲的喊聲在耳邊回蕩。

神女宓埋首初九胸前，凄笑著。

這次，我還是護不住你。對不起。

別了，大地之主。

初九翻身，將神女宓護在身下。

「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