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銀瞳的新生
就在這時,銀瞳的身子慢慢變化了,它要化成人人形,姥姥說過,以它的功力,要化為人形,至少要等五百年。可它等不了了,它現在就必須化為人形,強烈的想法使它的身體變化,銀瞳只覺得渾身疼痛,痛得快要死了。可它不能放棄,不願意放棄,固執的在痛苦中,全身骨頭像是被碾碎的疼痛的,硬是一吭不吭,熬了過去。
終於,銀瞳成功化人形。它做到了,姥姥在的話一定很驚呀。
銀瞳第一次幻化人形,並沒有時間看看自己人形的樣子。
銀瞳走到床前,俯視著林憐,這是她第一次用這個角度和她說話。
出乎意料的,林憐並沒有太過驚訝,兩人進行了簡要的對話,因為時間不過了。
銀瞳與林憐達成共識,必須在林憐神識完全消散,最後一口氣未咽下之前,進入了林憐的身體。
銀瞳化為一縷白煙,鑽進了林憐的眉心,傾盡全力與林憐身體努力契合著。日夜交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憐睜開眼睛,銀色瞳孔,眉心一朵紅花,映得她臉色更加蒼白。
銀瞳極為痛苦,渾身疼痛,氣息渾亂,以銀瞳的修為,這是鋌而走險,勉力而為,強行進入人身,隨時會承受不住。幸好林憐身體早就孱弱不堪,加之心甘情願獻身,否則銀瞳早就被反噬,散盡靈力,化為烏有。
幸好老天不舍,讓它活了下來。曉是如此,它還是疲憊的進入沉睡,隨著眼睛合上,眉心紅花慢慢淡去,慢慢的隱沒,慢慢的不見。
林憐的一生,就像銀瞳以前偷偷去看的戲班子演的戲一樣,一幕一幕的出現在銀瞳的識海中。
銀瞳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一場又一場,看見林憐被老醫師收養,看著她被收為徒,看著她為師父的離開傷心,看著她因女子行醫被欺凌,看著她孤苦的一生,悲她所悲,苦她所苦。
銀瞳眼角的淚濕了又干,幹了又濕。
等銀瞳蘇醒,已經是七日之後,醒時眼角還是濕潤的。
銀瞳用手指擦了眼淚,放在嘴唇前,舔了一口。這味道真不好,又苦又澀,這就是難過的味道,原來難過是這是難受。
從此,銀瞳代替林憐而活,用林憐的思維,用林憐的性格,用林憐的模式,用林憐的一切來活。
再過三日,百草堂重開。
銀瞳打開了百草堂的大門,不,是林憐打開了百草堂的大門。
它不再是它,它成了她,此後它就是她。
門外春意盎然,象徵著新生。冬天早就在它沉睡的時候悄悄離去。
果然,沒有人為百草堂關門七日感到有一絲的關心,也沒有人為百草堂的重開有一絲的詫異與好奇。在門打開的一霎,路過的人只不過聽見聲音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腳沒有停頓,眼光也沒有多給一個,繼續著他們的生活。
銀瞳看了陽光照進百草堂,苦笑一聲,它竟也會苦笑了。它不知道她這麼做對不對,她當時只是心裡想這麼做,就隨心做了。不過銀瞳既然已經做了,只能繼續做下去。銀族重諾,它從沒有忘記,自己對林憐的承諾,林憐三大夙願里,自己能力勉力完成的,只有其中一個。
銀瞳依照林憐的習性,走到大堂桌上,拿起醫術,有模有樣的看了起來。
她繼承了林憐的記憶,繼承了林憐的經歷,自然也繼承了林憐的醫術。當她看著看著,發現以前林憐想不通的,她一下子就融會貫通了。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以林憐的聰慧,為何以前竟參不透?
不僅僅是醫術,在山林里,銀瞳的嗅覺比常人敏銳,視力絕佳,憑藉著兩個優勢,總能輕易的找到以前林憐遍尋不果的草藥。
百草堂一樣門可羅雀,銀瞳卻忙得不亦樂乎,每天流連在醫書和草藥之間,找到了她的第一個興趣。晨起的銀瞳,歡快的在山林中尋覓,回到百草堂將尋得的草藥,不停的熬煮,不停的嘗試。午後鑽研著醫書,在山野中若救得受傷的小獸,也總會帶回百草堂,為它們敷藥,為它們針灸,是醫治,也是練習,醫好了就將它們送回山林。銀瞳驚奇的發現,只要在針灸時加入自己的精氣靈力,小獸回復的速度快了不少,不過每次加入精氣靈力的結果,是銀瞳會陷入虛弱和沉睡,所以銀瞳也不敢再隨意亂用。
若沒有手上的小獸,林憐就拿自己的身體試驗,慢慢的身體也漸漸回復,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精神氣滋養,還是草藥針灸帶來的效果。
銀瞳開始了它的新生,過了截然不同的生活,唯一讓它失望的,是自己的靈力似乎無法像以前那樣可以隨意使用了,每用一次總是疲憊不堪,最後慢慢的也就不用了,生活過得與常人無異,該劈柴就劈柴,該起火就起火,吃起人間煙火來。
銀瞳過得生活和以前的林憐差不多,一樣不受人尊重,一樣孤僻,一樣孤零零,唯一不一樣的是,銀瞳的眼眸永遠是充滿朝氣,不同林憐的死氣沉沉。
銀瞳在市鎮里,還真的有本事硬生生的活得像在深山野林,東湖的人私下議論,說林憐這嫁不出的老女人,越發古怪和孤僻了。銀瞳自然不知道這些,知道了也未必管,即便想管,它也不懂該怎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