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毀天毀地 滅人滅我

「哈，這就是你們的依仗么？」

凶獸饕餮搖頭晃腦，眼神中露出人性化的戲謔，「天誅，你這麼急匆匆的趕來，是嫌死的不夠快么？羅睺當面，也未必擋得住本座，你一個三化之一的天魔神，敢來攔我？」

眾人站在兩大強者中間，被兩方氣勢擠壓，一方兇狠暴戾貪婪奸狡，一方陰冷邪惡殘忍詭詐，彷彿兩道巨浪互相衝擊，四人不過浪潮中的一葉小舟，隨時有粉身碎骨之厄。

冥河緊抿著嘴唇，努力在驚濤駭浪之中保持平靜，微眯的眼睛，深紅的瞳孔中煞氣翻湧，隱藏著對無法掌控自己生死的厭惡。

從沒有哪一刻，讓他如此真實的感受到了洪荒世界的殘酷，這種弱肉強食、刀俎魚肉的無力感，是他兩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儘管平時嘴上說著強者為尊，但並沒有真實經歷過，總有一種不真實感，彷彿那離自己很遠。

也是在這一刻，冥河終於對凌駕眾生之上的實力，有了發自內心的渴望，他希望有一天，是自己死亡主宰，掌控眾生的生死，而不是被別人掌握生死。

心念的轉變，似乎在打破某種若有若無的隔閡，一直以旁觀者者視角看待世界，彷彿眾生都是NPC，而自己也只是做著一場相對真實的荒唐夢，終歸會在某一天毫無徵兆的醒來，然後像過客一樣不留一絲痕迹的離開的遊戲心態，在這一刻，漸漸濾掉了虛幻，從徹骨的寒意中，感受到了無比的真實。

「終於開始樹立真正的強者之心了，也是好事，以前那種看似上進，實則骨子裡時時刻刻散發的疏懶態度，真不該是一個血海凶神該有的，也不是一個砥礪求道的神靈應有的表現。那樣的你，又憑什麼證道混元大羅道果？」

冥河的細微變化，鯤鵬、准提在緊張的局勢下都感受不到，只有熒惑洞若觀火，手托香腮，美目一瞬不瞬的盯著冥河，嘴角翹起了可愛的弧度。

「果然，還是逆境最為磨鍊心志，只要不像准提那樣留下一生的陰影，每一次跨越就都是一次成長。看來以後還得多多讓他做些超出能力範圍的事，否則先天原初神靈三千之眾，哪一個不是得天獨厚，你又憑什麼一覽眾山小？」

「不過魔神天誅……我為何會有一種非常熟悉，非常親近，又極度的憎恨的複雜感情呢？」熒惑透過冥河的視線，不動聲色的掃過黑衣魔神，皺起了白皙無暇的小臉，好看的眉毛蹙起：「還有這種熟悉的氣息，分明是毀滅法則。呵，前世相愛相殺么？希望不會如此狗血……」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轉念之間，外界幾乎感受不到變化，不過冥河的異常沒能瞞過天誅和饕餮。

大魔神眼神一亮，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蒼白秀美，中性到完全看不出性別特徵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血海小神，倒也不凡，能在本座的壓力下不退反進、堅毅道心，這世上可不多見。不過……」

他也微微蹙起了眉頭，不解道：「為何我覺得你有種奇怪的氣息，陌生中隱隱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見過？但確實不曾去過血海，難道是有熟悉的東西從虞淵掉落血海，被你得到了？」

又搖搖頭：「算了，待會兒拿下你，里裡外外包括記憶都搜尋一遍，不就都清楚了，何必自尋煩惱？」

天誅自言自語的說完，輕描淡寫的判定了冥河的命運之後，目光也不再多停留，轉向饕餮，回應著此前被小覷的話語：「我的實力的確不如羅睺，弒神槍也不在我手中。不過你也不過是化身，能有本尊幾分能為？若斬滅了你這尊化體，足夠饕餮本尊難受的吧？」

饕餮冷冷一笑，誘惑道：「你難道看不出，這幾個小不點，是故意引你我相殺，好在夾縫中求存的么？你就甘願被利用？不如你我罷手言和吧！你知道，我和羅睺一直有聯繫，希望能聯手覆滅崑崙眾神，然後再聯手滅世，他成就混元大羅道果，我們復活混沌魔神，這難道不比你們給青天賣命好嗎？」

魔神天誅哈哈笑了幾聲，回道：「你我本來就是仇敵，見面了少不了做過一場，他們不過是因勢利導而已，算不上利用。」

冥河四人雖然知曉天誅沒打算放過自己，不過可以確定，驅虎吞狼暫時是成功了，至少天誅沒有立刻就動手滅殺他們的心思，於是各自不動聲色的開始遠離二人氣勢交鋒的中心。

天誅仿若未覺，饕餮倒是淡淡掃了一眼，也沒什麼動作，兩大混元神尊全都氣定神閑，大概是覺得量他們也跑不出手掌心。

天誅笑道：「再說羅睺從來沒想過和你們聯手毀滅世界，他想要的不過是證道混元大羅道果。

只是欲成完整毀滅道果，必須體悟毀天毀地、滅人滅我的過程罷了，但他到底還是洪荒土生土長的先天神靈，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背棄諸神，和你們這幫混沌魔神餘孽為伍的。」

饕餮冷笑道：「那本座就好奇了，他既然不肯和我們一切毀滅洪荒，那要如何證混元大羅道果？須知體悟圓滿層次的毀滅法則，要毀滅的天地，至少也得是混元宇宙級……」突然臉色一變，心中隱隱有了猜測，狂暴道：「難道，他另有替代之法？」

「然也。」天誅身上幽暗氣息大盛，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似乎根本不在乎暴露羅睺的秘密：「完整的替代混元宇宙沒有，但完整的混元秘境，洪荒可不在少數。經研究發現，這個完全可以滿足要求。」

他板著指頭，好整以暇的數道：「比如，龍淵、鳳巢、祖窟、天都，還有神皇青天，大家都在懷疑，他的背後的可能有一處混元秘境呢。」

「當然……」天誅又邪邪一笑，邪魅而誘惑，透著淡淡的挑釁：「世上最大的混元秘境，可是在不周山之下，你們凶獸之國的都城——天鴻神都呢。還有神逆手中的滅世大磨，羅睺也覬覦很久了，你覺得他會真心和你們合作嗎？」

饕餮一張臉已經是鐵青，他已經聽出來了，羅睺分明是虛與委蛇，心中打著的盤算，應該是借眾神之力攻破天鴻神都，好趁機毀滅這座混元秘境，以達到他毀天毀地的目的。

「這是羅睺的證道密謀，你為何會如此輕易的透露給我？不怕羅睺懲罰嗎？」

「不怕，天時不到，羅睺奈何不了我。」天誅很坦然，一點也不像個詭詐的魔頭，突然幽幽一嘆，悵然道：「因為，我也不想羅睺成功啊！」

「嗯？」饕餮不解。

天誅幽幽道：「一個神靈，哪怕已經入魔，但是為了證道，毀天毀地還不夠，還要滅人滅我，難道不可怕么？你要知道，這個『人』，可是天、地、人三才之一，是眾生萬靈的總稱，要掀起多麼大的浩大殺劫，才能滿足滅『人』的目標？」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一個魔，會關心眾生死活？再說，就算滅『人』成功了，還得滅『我』呢，這個要怎麼滅？難道自殺身亡，才算是自我毀滅？可這樣死都死了，還有什麼意義？」

天誅淡淡一笑：「滅盡蒼生，的確不關我的事，但我不希望他滅我。其實滅『我』早就開始了，你以為羅睺會乖乖的按照毀天毀地、滅人滅我的順序來？可真是小瞧魔祖了！」

饕餮碩大的嘴巴發出低沉的怒吼聲，再也沒有一開始的好整以暇，語氣森冷：「卻是小瞧了羅睺，神逆自以為看透了此獠自私無情的本質，卻沒想到，自己正在引狼入室，即將遭受來自身後的背刺。」

天誅微微一笑：「現在知道了也不晚，決戰不是還沒開始么？我很好奇，神逆知道羅睺在耍他后，會如何反應？」

「我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