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個因果，一個承諾

「十萬載沒見，冥河道友風采更勝往昔，貧道甚為欣喜。」

太陽宮中，雄沉的聲音在法禁力量激蕩之下，更增添幾許威嚴霸氣，從太陽星中間向四面八方蕩漾開來，剎那間，整個星海中都回蕩著新任至尊的聲音，引得一眾星神頻頻側目，各自警惕。

「哈哈，兩位道友也不差，這麼多年潛心悟道，修為一日千里，貧道佩服。」

太陽宮中諸多神侍、天女早已經做好迎接，帝俊和太一併肩自宮中走出來，和冥河行過賓主之禮，將其請入太陽宮中。

奉上香茗，稍微客套寒暄幾句，帝俊便直言道：「明人不說暗話，值此危急動蕩之秋，道友不在血海中準備應劫，卻來我這太陽宮中，必是有重要事情相商了？」

冥河放下茶盞，笑道：「確有一事，需要兩位道友援手。」

帝俊太一一愣，對視一眼，帝俊不動聲色道：「道友實力、勢力皆超越我兄弟不知凡幾，你若不能解決的問題，我兄弟更無能為力。有什麼事，需要我們這微薄之力援手？」

冥河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兩位道友無需妄自菲薄，貧道不過是在修為上暫時先走了一步而已，這也是因緣際會，機緣福德所致，將來如何，還未可知。二位道友雖然修為上暫時幫不上貧道什麼，不過卻有一寶，足以影響到局勢發展。」

「嗯？道友說的是混沌鍾？」東皇太一劍眉一軒，心下恍然。

「沒錯，正是混沌鍾。貧道希望道友能將此寶將借我一用，將來必有厚報。」

東皇太一皺眉：「這混沌鍾乃先天至寶，鎮壓我星神一脈氣運，輕易動用不得。若有閃失，後果不堪設想。道友此請，未免強人所難了。」

冥河淡淡道：「混沌鍾乃開天三寶之一，除非從內部自爆，否則無人能有實力損毀他。道友擔憂的，不過是我此劫敗亡，寶物落入羅睺之手，或者擔心貧道有借無還，強佔了此寶而已。」

東皇太一沉默不語，帝俊微笑道：「道友多心了，二弟並無不通道友的意思。只是混沌鍾委實太過重要，才不得不善思量之。」

冥河理解的點點頭，笑道：「換了是我，先天至寶也絕不願意外借。不過道友要想清楚了，如果此次正道敗亡，以羅睺的性情，混沌鍾最終會是她的。」

帝俊眼角微條，面色有些難看。

冥河仿若未覺，繼續道：「混沌鍾是燭照大神遺留，大神有豐功偉績於洪荒，遺澤綿長，正道中人不會來奪你們的寶物。但羅睺無惡不作，絕不會管這些。事實上，若不是鴻鈞前輩和我血海牽制著，他早就殺上來了殺人奪寶了。你們以為你們現在的安寧，是他良心發現，不忍加害燭照後裔，從而坐視這樁至寶遊離在外？」

「這……」

帝俊和太一悚然動容，一直以來的疑惑徹底解開，原來太陽星早就牽涉如大劫之中，只是自己二人不自知而已。

太一沉聲道：「那鴻鈞前輩呢？他為何沒有前來借寶？如果是他老人家親自來，我肯定不會推脫。」

冥河淡淡一笑：「鴻鈞前輩，在等著我來借呢。先天至寶不是那麼好用，他已經擁有最強攻擊至寶盤古幡，還有諸天慶雲、以及眾多隱秘重寶。他以准聖之身，催動如許多寶物，幾乎已經無法承受了，再多件混沌鍾，只怕沒打死羅睺，他自己就先被反噬而死了。別忘了，天帝陛下當年是怎麼隕落的。」

聽到冥河提及青天，帝俊、太一神思恍惚，不由想到了那場滅世之劫，混元大羅境的強者自爆，是何等毀天滅地的威力？

連昆崙山都幾乎倒塌，最終天維之力崩碎了瑤池天井，才勉強護住這洪荒祖脈源流之地；連星辰海都幾乎碎成混沌，是斗姆散其形體神魂，以精氣神勾連三垣二十八宿，和四靈獸布五極星斗陣，才勉強護住星辰不墜，但自己卻魂神分散，精氣神孕育了紫薇、勾陳、北斗之靈。

而至高無上的天帝陛下，開天三寶合一，再現混沌至寶之威，卻以自身性命為代價，斬出了湮滅萬劫不磨的混元大羅強者之絕殺一擊，與敵偕亡……

「也許陛下的結局，早在他取三寶之時，就已經註定。當時鴻鈞前輩和斗姆前輩對借寶多有遲疑，最終叩拜獻寶。諸神當時以為他們是不舍至寶，後來屈服於天帝神威，現在才知道，也許，他們已經預見到了那一幕。」

冥河語氣平靜，但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感慨。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親眼見證了前赴後繼的大能，為了自身責任而義無反顧，為了洪荒眾生而自我犧牲，心中頗受震動，越來越自私自我的心性漸漸有了變化。

「天帝陛下掌握天維之力，已經擁有了混元大羅神尊的偉力，但在祭起盤古斧的時候，仍然承受不了反噬而隕落。鴻鈞前輩只是准聖，根本不可能同時催動三件至寶。所以，他在等著我行動呢！」

帝俊也是果決之人，了解了局勢之後，便也不再推脫，慨然道：「既然把話都說開了，貧道也沒什麼好說的。道友實力高絕，地位尊崇，親自來借寶，必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貧道若拒絕，一者要和道友反目，二者也太過不顧大局。這二者皆非我所願，只好把寶物借給道友了。」

冥河爽朗一笑，指著帝俊道：「鴻鈞老祖的擔保就那麼值得信任？枉我還將你二人視為好友，沒想到親自到來，反不及他老人見一個名頭有效。」

帝俊哈哈一笑：「道友誤會了，實在是混沌鐘太過重要，不得不三思而後行啊！」

冥河擺擺手：「罷了，立場不同，你我各為一方勢力之主，一舉一動牽連甚廣，也不可強求快意行事。只是想當年在西崑崙論道，彼時，你我都還算不上大人物，那個時候，遨遊山嶽，快意恩仇，身上無諸牽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現在地位高了，實力強了，影響力不可同日而語，行事反倒頗多束縛，想求一瀟洒自在，倒沒以前那種感覺了。」

帝俊微微恍惚，想到曾經年少輕狂的歲月，那個時候天地任我遨遊，行事隨心所欲，彷彿世間沒有什麼能令他顧忌，但現在，燭照的精神，星神的榮光，沉甸甸的壓在肩上，帶著這些翻山越海，又怎麼能洒脫的起來？

不由的驀然一嘆：「當年有人為你我遮風擋雨，現在你我要為更多的人遮風擋雨。當一個決定，能輕易影響無數人的生死禍福之時，這沉甸甸的責任壓在身上，就沒有人還能無所顧忌。否則，他就不配當一方主宰。」

冥河搖頭失笑：「也不必如此沉重，責任壓在肩上，束縛了行為。但可以在心間方寸之地求自在。真正的主宰，首先要能主宰自己的心，負重而行，也可以心中泰然，左右不過是儘力而為，只要無愧於心便是。這一點，你可差得遠了。」

帝俊細細品味片刻，苦笑道：「道友心性圓融，萬法自然，貧道受教了。」

冥河揮揮手：「你借我混沌鍾，我承你一個因果。等過了此劫，將來必有回報。我可以承諾你們，未來若遇死劫，我可設法」

帝俊點頭應下，但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冥河鄭重道：「世事如棋，乾坤莫測，未來如何，還需放眼量。若未來有死劫，可來找我了結因果，於生死道中，我或許將是唯一能逆轉生死、顛倒陰陽的存在。」

帝俊見他說的鄭重，也不由重視起來，頷首道：「道友放心，若真有這一天，貧道必不會客氣。」

當下太一取出混沌鍾，授以祭煉秘法。

冥河記在心中，片刻后，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