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後陽光正好,金燦燦的細線穿過樹葉間的空隙,透過早霧,一縷縷地灑在行人之間。
牆壁上的鬧鐘,滴答滴答地走著,教室內,氣氛緊張,所有人都在奮筆疾書,只剩下手指磨砂、翻動試捲髮出的聲音。
兩點半——最後一門物理考試剛開始半個小時。
蘇純淳視線朦朧,頭也昏昏沉沉,試卷上除了選擇題題,其餘都是空白,細密的文字在眼前宛如天書。
下意識地摸了摸腹部,胃裡空空蕩蕩,她忽的想起今天沒吃午飯,
一隻手臂順勢垂掛而下,貼著外套口袋蹭了蹭,圓鼓鼓的觸覺,像是塞了什麼東西。蘇純淳好奇地往裡邊摸了摸,發現竟然是個小麵包。
這絕對是她平時壞事做的不多的回報。
像個小偷似的,窺測了一遍四周的情況,才將就拳頭大的麵包拿了出來。
她一點點撕開外層塑料包裝,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靜謐的環境里略顯突兀。幾番周折過後,小麵包終是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伸縮著脖子掃蕩了一圈,確認四下並無異常,低頭猛地咬了一口。
麵包裡帶著夾心,咬起來時還會扯出絲來。
她邊品味著口中乳酪的味道,邊垂眸閱讀著卷子上的英文。準備探下頭去咬第二口時,
身後卻響起了熟悉可怕的聲音:「你在幹什麼?作弊?」
突如其來的話語打破了考場的沉寂,吸引了考生的注意。
霎時,蘇純淳成了焦點。
後背起了層冷汗,她畏縮著抬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神情肅穆的老臉。
男人看著接近五十,目光兇狠,語氣不容置疑:「手底下的東西拿出來。」
她這才想起原來考場內配備了兩個監考老師,一個坐在講台上,另一個站在後邊。而站在後頭的是年級段監考最嚴格的陳老頭。
忘記吃午飯,她連腦子都忘記帶了。
蘇純淳把掌心裡的麵包緩緩交到課桌上,支支吾吾道:「陳老師,我吃的不是記憶麵包,不算作弊吧。」
聽見這麼一句話,不少學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考試的緊張氛圍緩和了許多。
可陳老頭的臉卻完全黑了,透著種要吃人的意味。他伸手擷取走了麵包,手指重重地在桌角點了兩下:「蘇純淳。考完試來我辦公室。」
「這是考試,誰要是再給我笑一聲,下課就來辦公室喝茶。」陳老頭轉過身,又用肅靜的口吻提醒著教室內的考生。
沒了食物,蘇純淳頓時沒了精神,沮喪地趴在了課桌上,眼底密密麻麻的文字,擾得心頭更是煩躁。
她可以去辦公室,但能不能把麵包還給她呀。
飢腸轆轆的滋味不太好受,胃中隱隱有絞痛感。一個半小時過後,蘇純淳終於熬到了考試結束。
她心情沉重,這次的物理考試絕對考砸了。
悻悻然上交了卷子,出了教室后,蘇純淳就先去小賣部買了個麵包,等吃完后才去了陳老頭的辦公室。
外邊的門虛掩著,蘇純淳上前敲了敲門,等到裡邊傳來一聲「請進」,這才就推門進去。
陳老頭是年級段長,獨享一間辦公室,裡邊一前一後擺放了兩張辦公桌,白熾燈照耀下室內顯得寬敞明亮。
可剛進去看到的不是陳老頭,而是坐在前面那張辦公桌后的季念。
他怎麼會在這?蘇純淳眼底閃過疑惑。
她和季念高二文理分班后,才在同一個班級,兩人幾乎沒說過話幾句話,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對於這人的認識,蘇純淳只知道是個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二。
無論考試是難是易,他都可以穩坐萬年老二,而據傳聞,是語文拖了他的後腿。
季念穿著身普通的高中校服,正在垂眸做題。
他個子很高,長腿被限制在桌子下面,短髮一絲不亂,五官俊朗清秀,下頜線清晰好看。
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定,就收了回來。她往前走去,看到了坐在另一張辦公桌后正在正在批改卷子的陳老頭,手邊還堆著好幾疊的物理作業。
在桌前站定,還未言一句,就見陳老頭已經抬起頭來,眉頭緊蹙,戴著的老花眼鏡更放大了他雙目的銳利:「蘇純淳,你還挺厲害啊,別人考試偷看小抄,你考試偷吃。」
「……」
抿了抿乾澀的唇,蘇純淳惶惶支吾著:「偷吃……不算作弊吧。」
「但你這是對考試的不尊重,同時還影響了考場內的紀律。」陳老頭黑著臉推了推掉下來的老花眼鏡。
蘇純淳沉吟不語,低垂著腦袋,挨下一頓罵來。
緊接著陳老頭似是想起了考場上她說過的話,又指了指桌面上沒收來的小麵包,語氣肅然:「你是不是作弊也難說,誰知道你這到底是不是記憶麵包?」
「……」
陳老師竟然也知道哆啦A夢?!
她用手撓頭,思索一番回答:「那老師您嘗嘗,看看有沒有記憶的效果。如果沒有您也不虧,畢竟這麵包還挺好吃的。」
陳老頭的臉倏然間青一陣白一陣。
「砰」的一聲,他拉開抽屜,伸手取出幾份卷子,用了點力氣拍到桌前:「喜歡邊吃邊做題是吧,那行,給我在這裡把這三套卷子做完。」
後悔剛才說的那些話了,她雙手背在身後,指尖上沁了一層冷汗,「老師,不能帶回家做嗎?
「你覺得能嗎?」陳老頭陰沉著臉,反問道。
蘇純淳強顏歡笑著搖頭,畢恭畢敬地取過卷子,詢問:「老師,我坐哪?」
陳老頭歪斜著頭看了看前方,隨後指著季念前邊的位子:「那裡,空椅自己拉過去。」
順著他手指頭的方向看去,蘇純淳明白似的點頭,而後便輕手輕腳地把椅子挪到那邊。
不自覺地掀眸瞧了瞧眼前的少年,距離縮近,季念的五官在視野中更加精緻。
劍眉底下一雙瀲灧的桃花眼,鼻樑高挺筆直,濃密如羽扇般的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唇厚薄適中,下頜線條清晰緊緻。
避免影響他做題,蘇純淳躡手躡腳地坐了下來,放緩動作從書包里找出草稿紙和水筆。
物理是她最不擅長的科目,三張卷子,估計要寫到天荒地老。
隨意掃了幾眼卷子,蘇純淳的手就開始青筋暴起。她篤定陳老頭絕對是在整她,這幾張竟然全都是競賽題。
她連普通的題目都不會,還要做競賽題?
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字母就像一團亂麻,纏在心頭,令人頭暈腦昏。
而再看看眼前的季念,他神情自若,骨節分明的手不斷挪移著,筆下落下大片大片的陰影。
蘇純淳不經感嘆,人生為何如此不公平,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會如此大呢!
她回過神來,視線重新落在卷子上邊,大腦連續卡機,筆尖只擠出幾道公式和寥寥數字。
別無選擇,蘇純淳腹誹了一陣,打算向季念求助。她打開草稿本,端正地寫下了兩個歪歪斜斜的字:「在嗎?」繼而推向對面。
季念淡淡掃了一眼推過來的本子,又抬眸看了看她,落筆很快,「瞎了?」
「……」
望著本子上潦草字跡,她心中憤慨,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這不是平時網路聊天的慣常開頭么?
可她也不太計較,繼續厚顏無恥地寫下:「要不要我幫你檢查下卷子?」
戰戰兢兢地把本子挪過去,就捏著筆等他的回復了。
而不過數十秒,兩個草率敷衍的大字被傳了回來:「不在。」
「……」
蘇純淳心裡窩火,抬起頭來,直直地瞪了他一眼。
看來這人不僅沒禮貌,還絕情。
悻悻然將本子翻了頁,被拒絕後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無可奈何繼續做題。
陳老頭接了個電話后,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手裡還夾著公文包:「蘇純淳,你卷子做完后,直接放我桌上,要是正確率低於百分之七十的話,下星期回來重做。我現在有點事就先走了,你們倆誰最後走,就把燈和門關一下。」
蘇純淳搗蒜似點頭,可心底里卻是一萬個不滿。百分之七十的正確率,怎麼不叫她直接去搶正確答案?
等關門聲從耳後傳來,蘇純淳就放下了筆,低聲哀嘆道:「我肯定得重做了。」
季念默不作聲,手中的黑筆迅速而規律地移動中,思緒像是完全沒有卡頓,與她空白一片的卷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也是被陳老頭罰的嗎?」對於季念的存在,蘇純淳仍是心中存疑,他不是學霸么,怎麼會和她落的同個下場?
聞聲,季念抬起烏沉的眸子,視線停在了她的鵝蛋小臉上,許久才淡淡地點了點頭。
「你是因為什麼才被罰的呀?」蘇純淳有些震驚。
季念筆尖一頓,悠悠開口道,「和你一樣。」
蘇純淳驚訝地長大了嘴,年級第一考試也吃東西?
「你吃東西?」
季念仍是淡淡地點了兩下頭。
「你吃的什麼?」蘇純淳好奇地發問,她想了解一下年級大佬考試吃了什麼,這樣她也能效仿一番,增加一下考試運氣。
季念眼眸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對上她的灼灼目光,回答道:「泡麵。」
「泡、面?」蘇純淳眼珠子瞪得溜圓,眉頭也跟著皺起來。
五雷擊頂,她瞬間覺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按程度來看,如果她犯的是錯,那季念就是在犯罪。
「你很餓嗎?」她著實也很難想象有人會在考試場上吃泡麵。
季念神色淡淡,「不餓。」
「那你為什麼要吃?」
他唇瓣輕啟,語氣疏懶,「刺激。」
「……」
難道季念是要刺激陳老頭?
這麼聽起來,陳老頭還挺可憐,不過倒也不奇怪,誰讓他對學生如此嚴苛,每日還布置如山的作業。
連季念都心存怨懟,實行報復,看來陳老頭在全年級的人緣都敗光了。
蘇純淳朝著他敬佩地豎了個大拇指,字正腔圓道:「你好勇敢。」
轉而想了想,又信誓旦旦地誇讚:「你三觀也好正。」
「……」
季念垂眸,漠視了她的話語,伸手將剛寫完的卷子壓到了最底下,又開始了新的一張。
見他反應冷淡,蘇純淳無趣地撇了撇嘴,將視線重新投到試卷上面,陳老頭要求的百分之七十正確率,按照目前情況來看,如同空中樓閣。
她撓了撓頭,暗暗思索著,如果季念和她是同個理由被罰,那寫的卷子會不會也是一樣的呢?
按捺不下心中疑惑,故意將腦袋往前湊了湊,眯著眼恰好瞥季念的試卷標題。她在心裡默念了幾遍,轉而看向了自己的卷子。
標題竟然一字不差!
她心中暗喜,嘴角不由地淺淺彎起,又開口叫他的名字:「季念,雖然你很勇敢、三觀也很正,但作為一名社會主義好少年這還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你要不要嘗試讓自己離這個目標更近一步呢?」
蘇純淳笑眼盈盈:「比如,你可以試著學學蠟燭,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聞言,季念停下了筆,不耐煩地掀眸,面色清冷,「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乾癟癟地笑了笑,杏眼中帶著柔光:「其實……我就是想借你的物理卷子……參考一下。」
參考?
季念斂去眸中深色,悶哼一聲,什麼都沒說,就把卷子遞了過去。
見好說話的模樣,蘇純淳立馬殷勤伸手接了過來,可一看,連頭都想撞在桌上了。
整張卷子上都在重複一句話:「有人模仿我的臉,有人模仿我的面,但你模仿不出我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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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文案:
*恬不知恥斯文敗類×冷若冰霜大美人
*假正經律師×真淡定醫生
*主都市/甜到掉牙
【一】
高一那年,褚妍初次見到葉潤績。
少年挺拔如竹,高大寬闊的身軀擋住她的去路,狹長的眼中透著幾分散漫:「同學,認識一下?」
她抬眸,注視著眼前人,半晌沒說話。
他等不及:「嗯?」
身高雖低了半個頭,氣勢卻沒有輸,少女黑長濃密的長睫撲扇,輕蔑吐出幾個字眼來:
「我對你這張臉——」
「不感興趣。」
—
後來,褚妍陰差陽錯地成了葉潤績的主治醫生。
她俯身下去,近距離檢查他面上的傷口,被口罩遮住的大半張臉,只露出兩隻清澈明凈的大眼來,卻一動不動落在某處。
察覺到目光,男人眉角微抬,漫不經心地彎唇:
「不感興趣看那麼久——」
「收費。」
【二】
從暗戀到明追,葉潤績苦戀褚妍,經歷了七八個年頭。
常常有人調侃:「何必自討苦吃?」
他答:「良藥苦口利於病。」
#喜歡是病#
#所以,你得負責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