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斗耀世 第四章 風聲

荊梓童正視它道：「『青鱗化蛇人首蛇身，兇殘詭譎，活過兩百年後通過蛻化變成上等靈性生物，能通人言，外表艷麗無雙，聲音酥媚入骨，極通人性……』。這些記載在我御劍山莊甲級機密文書里，只有荊家嫡系子孫才有權翻閱。而這一段的記錄人，正是百多年前我們御劍山莊的開派祖師，荊天齊。」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塊奇形玉石，那玉石中間有兩個通透的圓孔，更顯奇特。

蘇媚兒笑吟吟的輕「咦」一聲，伸出玉臂接過玉石仔細端詳道：「想不到當日救我的俊俏少年，竟然是這麼卓越的人傑。你這個小東西的傲骨真是和他一模一樣，令姐姐討厭的緊呢……」

「這塊玉石是他離別之際我送予他的，這兩個長孔便是當年姐姐咬下的。當年他還笑我說，這麼長的牙齒像兔子一樣，早該磨磨啦，不然哪有人要！」

說到最後幾個字，蘇媚兒聲音略帶哽咽，如哭似笑的表情，我見猶憐。

半晌，蘇媚兒正色道：「小弟弟，你即是他的後人，又帶來了蛇嘴石，你的請求我自是無有不允的，說吧，你叫什麼，來這裡找我到底有何事？」

荊梓童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在下荊梓童，蘇姐姐，不瞞您說，天齊太祖嘔心瀝血創立的御劍山莊，正在遭受百年來最大浩劫！」

此言一出，公輸班腦中轟然作響，被驚得險些又栽個跟頭。

「不可能啊！近些年來御劍山莊是江湖上風頭正勁的幾大門閥之一，據傳他們的弟子數量不僅從五百漲到了三千餘人，武藝也極為精湛。很多高手更是被聘請為各諸侯國主君、大夫的貼身護衛，聲名日漸顯赫！怎麼會……」

正當公輸班思忖之際，荊梓童上前幾步，與蘇媚兒竊竊私語。

大約一刻多鐘的功夫，蘇媚兒頻頻頷首媚笑道：「臭弟弟，你當真是膽大包天！放心吧，你的囑託姐姐我記下啦。不過，」她突然面露難色道：「若是在眾人面前，姐姐的身份難免不會暴露……」

荊梓童微微一笑，指著公輸班道：「姐姐放心，我這位朋友一雙手巧奪天工，保證讓您變得和我們一模一樣！」

公輸班環視二「人」，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想法，眼珠滴溜溜一轉，面露難色道：「誒呀呀！客官吶，這活兒難度頗高，可實在是不好辦啊！不過，如果你肯加一倍銀錢的話，我保證今夜就讓蘇姐姐蛻皮重生！」

荊梓童心中暗罵聲「奸商！」嘴上只好無奈道：「給你三倍，越快越好！」

公輸班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用袖中隨身攜帶的簡單工具就開始幫蘇媚兒丈量起來。

由於蘇媚兒本身對天柱山的一草一木就極為熟悉，再加上還有身手不弱的荊梓童幫忙，很快就替公輸班弄齊了所需的木料、漆油等物品。公輸班見他們如此利落，便不動聲色地多說了幾樣平時極難獲得的料品，和銀錢一齊順手放入自己腰包。

不過，他煉器造物的本事確實天下無雙，不消一個時辰的時間就將蘇媚兒的下體義肢做好了。

「不錯，不錯！盤弟弟妙手如神，姐姐現在都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女人了呢！」蘇媚兒笑吟吟道。

月光下，一雙渾圓修長的大白腿迎風俏立，只見它婀娜生姿，款款走了幾步，非常容易的就掌握了使用這雙腿的訣竅。

蘇媚兒眸光一閃，伸手往私密處摸去，忽然「呀」的失聲驚呼，想不到竟然連那裡也做的如假包換，惟妙惟肖。一張艷麗無雙的臉被羞地通紅。

「我算看出來了，童弟弟呀，你可真要和盤弟弟多學兩手。他肚子里的壞水啊，可多著呢！」

三「人」相視哈哈大笑，短短一晚的時間，青鱗化蛇居然和人間的兩個少年打成一片，話語間的親熱勁兒彷彿已是親人。

「蘇姐姐，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公輸班正色道：「以後您能否大發慈悲，放過上天柱山的這些路人、葯僮？」

蘇媚兒緩緩嘆了口氣，道：「傻弟弟，若天下人都像你這般善良，姐姐活了三百多歲已知天命，又豈會濫殺無辜？」話鋒一轉，道：「好吧，姐姐答應你，若無因由，姐姐不再輕易取人性命。」

「多謝姐姐！」兩個少年齊齊作揖道。

「童弟弟，莫忘了相約之日，相約之事。」聲音漸漸飄遠。

「全都仰仗姐姐了！」荊梓童朝蘇媚兒離去的方向深深鞠躬道。

片刻，偌大的森林裡僅剩下不斷的蟲鳴，更增夜的寥寂。

公輸班歪著頭凝視荊梓童，悶聲道：「臭小子，原來你已經這麼強了！那為什麼今天的決鬥要放水？」

荊梓童白了他一眼，道：「誰說我輸了，我也贏了！」

「什麼叫也贏了？」

荊梓童緩緩嘆了口氣，目光灼灼地凝視公輸班道：「我輸了決鬥，但贏了友誼。盤，我就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

「那是自然，」兩個少年忽然都覺得很累，彼此背靠背坐在一塊岩石上。公輸班繼續說道：「這場決鬥本來就是表演給天下人看的，我一個準備退隱的匠人，對輸贏自是不放在心上，只是……」

「只是你不希望我誤入迷途，一心沉淪進劍道里，不辨是非，不分善惡。」

「是的，你知道這幾年我有多為你擔心嗎？魯庄每每收到你的消息，俱是挑翻這個，打贏那個，一開始還很為你歡喜，但是後來卻越來越懼怕。」

荊梓童緊閉雙眼，一顆晶瑩的淚珠滾滾而下，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道：「盤，普天之下，能這麼關心惦念我的人，只有你和我娘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兄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瞞你說，我也不喜歡過這樣的日子。你知道嗎，剛才看見你和紫凌擁吻的那一刻，我有多羨慕你！我何嘗不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但是，我不能。」

「從八歲起，我們分別的那一刻，就註定我的肩上要扛起無窮的重擔，哪怕是一刻我也不敢停下。我只能每日不斷地變強，變強！才能讓我和娘如履薄冰地活下去。」

公輸班心中疑竇叢生，連珠炮似的問道：「梓童，你是御劍山莊的少主，誰敢把你怎樣？還有，近些年來很少聽到荊叔叔的風聲，江湖中人只說他閉關或者深居簡出，頤養天年去了，他到底怎樣？還有，你剛才說御劍山莊正在遭受百年來最大浩劫，到底是怎麼回事？」

荊梓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良久，他忽然像換了一副面孔，拍著公輸班的肩膀調侃道：「病盤子，你那體弱多病，丹田無法凝聚內力的老毛病還沒好嗎？」

公輸班乜斜他道：「如果我這怪病有的治，哪裡還輪得到你猖狂八百里！」

荊梓童哈哈大笑，「你這個倔強的臭脾氣，看來才真是永遠也改不好了。」

公輸班也跟著縱聲狂笑，快慰至極。

荊梓童忽然拿出一個羊皮卷，塞到公輸班手中，一字字道：「臭小子，你雖然機智手巧，有神兵傍身；但畢竟只是個普通人，遇上高手突襲就危險了。這卷『問天劍譜』你收好，有時間可以練練問天指的前兩重，這兩重不需要內力催動，堅持練一年以上，也可以練得堅逾金石，多少可以防身。」

公輸班疑惑道：「梓童，這問天劍譜可是你們御劍山莊的鎮庄之寶啊！你將它託付給我是……」

荊梓童擺擺手，打斷他道：「盤子，普天之下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日後你聽到什麼御劍山莊的風聲，若說我還活著，勞你親自帶些精幹的手下，將這問天劍譜送還給我；若我已經死了，你務必將劍譜藏好，待五十年後，可以傳授給你認為心性好、悟性佳的後人。切記，切記！」

公輸班腦中一片混亂，「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囑咐遺言嗎？」

一想到此，心中更是充滿彷徨，剛想問個清楚，背後突然被猛劈了一下，頓時眼冒金星，晃晃悠悠栽到草地上。

荊梓童深深嘆了口氣，自顧自說道：「盤子，你天性純良，聰明絕頂，可終究不屬於這血雨腥風的江湖。就此激流勇退未嘗不是一件幸事。眼下諸侯國戰，江湖波濤暗涌，又有幾人可以真正笑到最後呢？你我的道路終將不同，替我好好地生活在陽光下吧。」

話音未落，人已飄無所蹤。

風聲呼嘯，萬籟俱寂。

不知過了多久，公輸班只覺腦後生疼，臉上正被一個滑膩的東西不停舔著，酥癢難耐。

「哈哈哈，誒呀，好啦，快停下！」

他不由得伸手想要推開壓在身上的那「東西」，觸摸之下，竟然發現是毛絨絨的，柔軟滑膩，像極了家裡養的那條狗。

他晃了晃腦袋，努力睜開朦朧的雙眼。突然，數根獠牙鋸齒白森森地出現在眼前。

「天啊，這是什麼呀！」

心中驚駭巨甚，腦子瞬間清醒，才看清伏在他身上的，竟是一隻碧目豺狼，正吐著舌頭舔舐自己，像是在洗菜。

那豺狼見身下這人醒轉過來，也是吃驚不小，慘碧的眼睛直冒綠光，忽然張口朝公輸班的脖頸上，猛咬下去。